花毯溫柔舒適,眾人一晚睡得很是愜意,待醒來已經是午時了,只有軒轅青青與莉兒意猶未盡吃過茶點後打算繼續完成今日的午覺時刻。

近一月裡,元每日裡都跟軒轅青青在峰頂打坐練劍,峰裡其餘各處也不得去,今日天氣不熱不燥,他感覺精神甚好,於是決定去其他地方轉轉。

下了玉臺,視野開闊起來,由於樹木掩了視野,玉臺又處於峰頂,再加之環繞的霧氣白雲,易讓人以為此峰極窄,其實玉臺下很是寬敞,順著寬大的藤條所作之路便到了座八方廣場一角,廣場中央有一荷池,荷池規模不小,其中紅綠相映,游魚飛蜻,廣場對面是幾間精美小舍,小舍翠牆碧瓦,飛樑畫棟,不過此間不用彩繪,而是以黑白二色勾了些花、葉、方勝以及其它不知名紋路點綴其間,小舍前方探出蓋成一條小廊,廊柱不用尋常形式,皆以奇花木雕為柱頂住廊簷,柱座之間則由藤葉木座相連,房舍漏窗也多用花形,其門也頗有意趣,門左邊是向左開花的浮雕木刻,木刻右側是葉形門,門上各葉片紋理清晰,脈絡走勢皆令人舒心,整座小舍不大不小立於崖邊,秀美而不失壯麗,大有懸崖風花之意。若遠遠望向長春峰,便隱約可見一蔥蘢綠球浮在雲海之中,天氣若再晴朗些,還能瞧見些許廣場的建築,所以附近人族城池裡有這樣的傳聞:翠雲竹海南方有仙山,其頂懸翠珠下有仙府。

元之前好幾次路過此地時也未有機會做停留,他實在好奇的緊,今日有了空閒,當然也是要好好的瞧上一瞧。他到池邊觀賞了一陣,見得池中景物欣欣向榮,心情不由得好了五六分,他起身,瞥見廊柱造型十分獨特就欲近觀,不覺間已靠近了小廊許多,廊中有三五人,或持扇圍桌,或憑欄遠望,或接耳笑談。

“始元公子,可是下來找些吃的東西?”萍兒瞧見了元,迎了上去。

元注意力全在柱子雕紋上,萍兒一聲喚倒有些讓他失態,元撓了撓頭,道:“萍兒姐姐,我就是下來瞧瞧,來了許久也沒打個招呼。”

“不礙事的,正巧我們在吃茶點,你也過來再吃些吧。”萍萍說完拉著元到廊裡坐下。

石桌前有四人正興致勃勃地打量著元。

“萍兒姐姐,這幾位是?”

萍兒指著一位淡紅衣衫的女子道:“她是令令,我們幾個裡就她武藝高強,這裡的安全多虧有她。”

令令道:“始公子好!莉兒的事多謝你們了,那本該是我負責的。”

“令令姐姐不必客氣,仙兒姐姐於我有救命之恩,此事大可不必掛懷。”

萍兒又指著一位淺綠衣衫女子道:“她是水葉,平日裡我們吃的蜜露果蔬等都是她負責的,要沒有她,我們長春峰怕是連半畝田也養不好。”

元感激道:“水葉姐姐,那糕點菜餚決計是我生平吃過的最好吃的點心了,還有那蜜露,清爽舒心,喝上一杯好不自在!”

水葉有些尷尬,她指了指身旁的淡青衫女子,道:“那蜜露的確是我做的,但是糕點和菜餚都是莞兒做的。”

“原來是這樣啊,謝謝莞兒姐姐,昨夜裡的菜餚非常好吃的。”元忙解釋道。

莞兒只是微微笑了笑沒有言語,元有些不好意思,一個勁兒的撓頭。

萍萍道:“沒事的,元公子,莞兒平時不愛說話,她沒別的意思的。”元看向莞兒,只見她點了點頭。

萍萍又向著一位白衫女子道:“她是雪晶,底下那些有關門徒弟子的事宜都是她在操勞了。”

雪晶氣質與紫仙兒不同,紫仙兒似一縷清風,無關人間煙火,而雪晶較為清冷,不易親近。原以為雪晶寡言少語,卻沒想到,元還未開口,雪晶倒拿了一碟糕點遞了過來。

雪晶道:“始元公子,這盤長春糕你嚐嚐。”

元不客氣,拿起一塊送入嘴中,清香味頓時四散開來,冰涼清甜,如此滋味忽然令他回想起竹潭小瀑的深冬之日,也令他想起落雪的故鄉。

一滴淚水悄然劃過面龐,元嘆道:“人間難得幾回嘗。”

聽罷,雪晶輕拍了拍莞兒道:“看看,我就說嘛,這次你做的糕點是真的好吃呢,他親自說的,你可聽見了?”

莞兒點了點頭,她轉向元道:“這次多謝你,這個糕點是專門為你做的。”她說完又轉過了頭去。

令令放下手中的團扇,隨手拿起碟中一塊邊吃邊道:“她呀,就是人見的少了,性子裡有幾分羞澀,前日裡聽說你遭了不少罪,昨夜又聽你救回了莉兒,這不,今天早早起來就為給你做糕,正想拿給你你就來了。”

元有些不好意思,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萍萍見他顯得拘謹,就拉了他去屋子裡參觀,屋子裡香氣十足,縱然舒適,只是元一個青春少年,以往受的教育又較為嚴肅,性子裡也多少帶些固執,拘於禮數,他去了莞兒和萍萍房裡稍坐了片刻就再也不肯呆下去了。

元道:“各位姐姐,也莫再客氣叫我公子了,咱們本就是一家人,叫我小元就行。”

眾人笑作一團,水葉佯怒道:“好小子,這才見了多久,就想著要成一家人了,好吃好喝的供著還想娶走一個不成?也罷,說吧,你看上誰了?”

令令嘆道:“哎!我聽聞龍城那些個高貴公子都是三妻四妾,他怎麼會才看上一個?怎麼也得兩個才行吧,姑娘我肯定是在內的!”

元臉蛋子刷的變成通紅,整個人也不自在了起來,可謂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萍萍見狀把元拉到背後,向眾人道:“你們可別拿他打趣了,他這一月很少下玉臺,本來就帶幾分生份,好不容易下來玩,可要被你們嚇跑了。”

萍萍說完轉頭又對元笑道:“要是你真看上了誰就跟姐姐我說說,姐姐我雖不管什麼實業,但是仙兒姐姐命我管著她們幾個,這樣的事是可以做主的。”

四人聽罷這才滿意,又紛紛掏出自已的隨身手帕要送,元實在推不掉,只得將五條手帕一一收下。

這五人除了雪晶外少見外人,雪晶又性子清冷,弟子們對她畏懼有加不敢親近,而元年齡小,其品行眾人皆有所聞,所以五人見了元才格外熱情,於是這般,廣場上的景象,著實與蝴蝶舞花無二了。

太陽西下,莞兒提議要為元準備豐盛的晚宴,眾人皆嚷著要去幫忙,這才放了元出來。元身心俱疲,見狀忙說要去散步,他也不想去擾峰下弟子,就順著廣場階梯走來到屋舍下一處石頭平臺,這平臺上方被長春花藤覆蓋,雖狹長,但顯得極其幽靜,萍萍們的聲音在頭漂浮,夕陽餘輝擠進藤隙,藤外是金黃泛紅的雲海,看上去一切都顯得十分舒心,踱上幾步,元疲憊的心瞬間輕鬆不少。

平臺盡頭有一塊挑出的岩石,出於好奇,元想走上去瞧瞧風景,誰知撥開藤葉一看,上面已然坐了一個人:她身著白裙,裙上淡金曲紋妙緣而上至胸前而止,一朵沾粉白花覆了整個右肩,花下露出些許肌膚,烏黑髮絲被一根狐頭碧翠步搖挽住。看少女絲毫未注意有人靠近,元也不敢貿然上前,是怕突然出現讓人受驚而失足掉下山崖。

雲海散開,金紅的夕陽露出了頭,晚風撩起少女的髮絲。

“你看見我了,你怎麼不過來?”少女聲音清而脆。

元輕腳上前,道:“請問您是峰上哪位姐姐?”

少女搖了搖頭:“我不住這裡。”

“可是雪晶姐姐門下的?”

少女還是搖了搖頭。

“那您是仙兒姐姐的客人?”

少女還是搖頭,她道:“我平時一個人,今天在房間裡悶得慌,就出來透透氣,這會子肚子餓了走不動了,就到這裡坐會。”

或許是哪裡的孤苦少女,雖然衣著不同尋常,但以前家裡人經常告誡元不要以貌取人,說不定她也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這會元聽她說肚子餓的連路都走不動了,心底更是湧起一陣憐憫,他從懷裡掏出一小包緩緩開啟,正是莞兒做的糕點。

元道:“本來是想留給青青姐姐的,但是如果你實在餓的話,你就先吃兩塊吧!”

少女走近迫不及待的接過糕點,她拿出一塊小口小口飛快的啃了起來,這糕做的也是不小,一塊約摸半個成人巴掌大小,瞬間兩塊就已被她吃下了肚。

少女意猶未盡,她望著元道:“你不吃嗎?只有三塊了。”

元搖了搖頭道:“你要是還餓,就再吃一塊,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你一個人,等你吃好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哪裡?”

少女啃糕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她落寞的搖了搖頭,兩行淚水突然決堤。

“你......你別哭啊!是......糕點不夠吃嗎?我再去拿點過來就是了!”元說完就往前走。

少女一把拉住元的胳膊,道:“他們平日裡都不給我吃東西,也不許我吃,其實我不餓的,你就在這陪我說會話就好了。”

這條小道外就是深不見底的雲海,元怕她傷心不止時走路不穩掉下去,索性就不走了,莞兒她們還沒做好晚飯,時間大抵還是有很多的。

二人都是年少心性,談趣時也總是以奇聞異事為主,不過元也從中發現,此少女生性單純,對外界知之甚少,就連眼前的雲海花廊她都靜靜看了三四個時辰,直到元來到此處,一番閒聊後,元又加深了幾分對她的同情。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若你告訴我名字,下次也好尋你一起出來玩,我叫元,姓始,你叫什麼?”元本是想問她是哪方人的,怕她哭所以不敢再問了。

少女揉了揉臉蛋,道:“呃,我叫仙......”

仙字後面兩字突然沒了聲音,因為少女的身形竟變得模糊起來,她的雙腳已經化作了一團靈氣,緊接著她的整個身形慢慢變淡,元驚訝的看著這一切,短短時間,發生了什麼無從得知也無能為力,看著少女驚慌的表情他心底一股無力與自悔感油然而生,他想去抓住她,手中卻只是多出了兩團飄然的靈絲,幾個呼吸之間,少女憑空消失在原地。

許久......

元回過神來,只有地上散落的手帕和兩塊半的糕點證明著事情的虛實,頭頂傳來了萍萍的聲音,他默默撿起了手帕,將地上散落的糕點重新包好。

太陽已經下山,萍萍將屋前的小廊掛上了燈籠,整個廊內頓時溫暖氤氳起來。

莞兒趁人不注意悄悄夾起了一塊魚放到元的碗裡,元愣愣的看著走了神,竟看的莞兒臉紅了起來。

令令見元看的愣神,問道:“你小子是不是看上莞兒了?”

元這才反應過來,他解釋道:“謝謝莞兒姐姐,這魚很好吃,只是我剛才突然走了神,抱歉了。”

莞兒搖了搖頭,埋著頭吃飯了,倒是令令和水葉豪邁,一會將元的小碗堆成了“小山”,元哭笑不得,在雪晶和萍萍的調和下,眾人才相對和平的吃過了飯。

飯後,元將紫仙兒等人的飯菜送上了峰後,連心法都忘了修習,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睡前只是依稀記得萍萍五人不捨的情景和那白衣少女燦爛無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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