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看向天穹的眼睛裡閃爍著隱晦的光芒，他開口道：“這世間的萬物都是有起源的，無論是妖怪、人類、飛鳥、樹木、沙石又或是流水，他們都源自於——靈。”他又接道：“靈氣微弱接近於無的，根據微弱程度的不同變成了沒有生命各類東西，而靈氣強大的變成了太陽，月亮，妖怪，人類等等；靈是萬事萬物的基石，所有事物的執行也建立在其上。”風的語氣沒有絲毫緩急，只是平靜地講述著……
聽完後元驚訝不已，他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之前他從未接觸過這種層面的知識。
“人類口中的妖之所以怪，是因為我們善於運用世界中的靈做各種各樣神奇的事和物，這些事物不能用基本的常識理解，所以人類以怪稱呼我們。”風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在人類世界中也有人能運用靈，這類人被人類稱作修士，亦或是仙人。”
“這……這是真的？！”元驚訝道，“我也是靈構成的嗎？我也能運用它嗎？”
“不錯。”話語間風的手掌裡凝出一顆純白的珠子，珠子散著看不透的微弱白光，白色的靈絲在珠面盤旋遊走。
“不過，能不能運用它卻要看每個生命自身的體質，自身的靈如果只能維持生命而不能溢位是無法運用它的。”風深深地看了一眼元又繼續說道：“只有溢位維持生命的靈氣量才能被運用，它們甚至可與外界的靈力共鳴，溢位靈的多少也往往決定著使用者的強弱。我手裡這顆珠子就是我實際靈力的部分體現。”
“師父，那我的靈有溢位嗎？我也能做到師父飛天的神通嗎？”微弱的白光印在元的臉上，他眉頭緊鎖，嘴唇微顫，目光緊緊跟著風手裡那顆白珠。
“我到這裡來就是看看你有沒有使用靈的潛質的。不過你不要太擔心，有我在，即使沒有使用它的能力，你也可以藉助外物達到這一目的，況且你不一定沒有使用靈力的天賦，以後等你學好了，就幫我管理我的領地，跟我一起修行，這樣我也會多出很多時間。”風的話語依舊平淡。
“是，師父！”元鬆開眉頭笑了起來。
“你需要在這裡用這瀑裡的靈水沖洗身子，直到你感受到靈的本身為止。”說完，風捲起一道妖力，直接將元置於瀑布冰冷的流水中。
“師……師父？”
水流冰冷刺骨，順著元的衣襟和髮絲流到他冒著熱氣的後背，瞬間，涼意侵蝕了他的全身，元的牙關開始打顫，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
“元，不要抗拒，用力氣扛起來。”風的聲音很重，卻依舊很平穩。
約一盞茶的功夫，元才在飛流的涼意下穩住腳跟，身體也不再顫抖；他低頭吸了兩口氣，抬起頭問道：“師父，我該怎麼做？”
聽見元平靜的聲音，風滿意的點了下頭，道：“等涼意攀上你心頭之時，你要努力喚起你身體裡那一絲相似的涼意和它接觸，如果你能用你喚起的涼意吸收這靈水中的再好不過。”
……
良久，站在小瀑下的元血肉都已發白，可是卻仍無半點動靜，風也未有響動，只是站在瀑前靜靜地看著元。
終於，元悶哼一聲倒在了腳下的石頭上，又立即被瀑水衝進了白魚池子；風搖了搖頭，凌空一指，元的身子便從池水裡破水而出落到他的臂彎裡，元身上的水分也慢慢變成霧氣飛走。
等到元醒來已是兩日後了，元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竹屋灰黑的屋頂，竹窗外也還在飄著雪。元和著涼意穿好衣服，下床時才發現竹桌上還有一個包裹。
開啟包裹，裡面竟是幾尾用雪裹的白魚，白魚被雪緊裹，僅露出了魚尾，撥弄半天，元才將這七尾魚全部取出。若是平時，這白魚最多不過三尾就撐破元的肚皮了，而這裡有七尾，想必自已是睡了些時日了；想至此處，元擦了擦眼角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為師的包裹做的不好看？”風突然站在門口問道。
“當然不是，師父這儲存銀魚的法子是我上次告訴您的吧？”元又悄悄地抹了下眼角。
“是，怎麼了？”風疑惑道。
“沒什麼，師父，我把銀魚烤了，您也吃幾尾吧！”元笑道。
“嗯！”風點點頭。
約摸大半個時辰後，風與元才在竹屋內吃上了烤銀魚，不過風只是吃了一尾就似乎沒打算繼續吃了。
“怎麼了？師父？”元問道，“您不是喜歡吃烤的東西嗎？再吃一尾吧！”
“徒兒，我問你，你家族可有人做過修為功法？還有，那天你有沒有感覺到自身靈氣？”風又拿起一尾魚看著元問道。
“師父，我家裡就我爹我娘，我之前都不知道什麼是修行，那天在瀑布下我也沒有感覺到靈氣，只是覺得水中的涼意一直在往身體裡鑽。”元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垂頭道，話音也越來越小。
“沒事，不必在意，也不是一兩次就能成功的，不過按情形看來，你第一次就能開始吸收外界的靈氣已經是莫大的進步了。”風拍了拍元的肩膀道。
“真的嗎？師父？我能吸收靈氣了？這樣是不是會很快就能修行了？”元高興道。
“嗯，這樣說不定會使你的靈力提高。”風點頭道，“不過，能不能使用靈力還需要你能感應到它，只有摸得到它，才能運用它，懂了嗎？”風加了根木頭到火堆裡，又戳了戳燃了半截的黑炭。
“哦，知道了，師父，我會努力的。”元認真的看著風埋著的臉道。
往後的日子裡，每隔一天，元都會在瀑布下嘗試溝通著自身靈力，元每次也是堅持到最大限度才回屋調整，但直到大雪不再紛飛之時，他卻依舊沒有半點進展。
……
眨眼間又過兩月有餘，小瀑的水依舊悽清，池子的白魚依舊未減，池邊的草卻開始抽芽了。小瀑下，元身軀筆直站在石上接受著靈水的衝擊；瀑前，風緊鎖著眉頭看著瀑下的元。
終於，元再一次倒在了池水裡，風只好出手將他帶回竹屋。
炭火的光暈在風垂著的髮絲上跳躍著，元跪坐在火堆前垂著頭。
“我能確認你的確可以吸收外界靈氣，單從這一點上看，你絕無可能沒有靈力天賦，可是為什麼三月有餘的時間，你體內的靈力還沒有被激發出來？”風終於開口道。
“……徒兒……不知。”元仍然垂著頭。
“罷了，或許是你體質的原因，明日我有安排於你，早些睡吧。”風漸漸起身道。
“是，師父。”元的聲音很低。
夜裡，元卻始終睡不著，他翻了翻身子，回憶著這三月的歷練，然而以他的經歷卻絕無可能發現任何問題所在，他懊惱到無法入睡，所以他走出了房間。
彎彎的月牙斜斜地掛在空中散發著清冷的光，冷清的月為這一片山水竹林披上了銀紗，竹屋的脊背閃著光暈，屋簷下的元陷入了沉思。
這幾間竹屋是風師父建的，風師父雖為妖卻極曉人文禮數，在收元為徒後，他便造了這三間屋子，他自已也住了一間，想必是顧慮到妖獸的體格會使人忌憚；而後，元自已做了各類生活用具，這才過上了人類一般的生活。不過自從到這裡以後，元就再也未出去過，每日裡只是在竹林與小瀑間遊走，而後為了引出靈力，元的活動範圍就更小了。元本以為花些時間就能引出靈力修習神通功法，從而幫到這位恩重如崇山峻嶺的'人'，自已也有機會見識到外面的世界，不過現在看來，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現在的元只會為師父徒增煩惱。想到此處元嘆了口氣，搖了搖垂下的頭，又慢慢走進了屋內。
……
“徒兒，醒醒！醒醒！”風拍了拍元的臉道。
元這才動了動，睜開了眼。可是等他一睜開眼看到東西時卻突然愣住了，因為自已的師父旁邊竟然站著一個女人。
烏黑的髮絲被她隨意拋在雙肩，耳輪在髮絲裡若隱若現，柳眉下一雙桃花褐瞳眼，高鼻細唇，著著一抹白衣。
女人薄唇輕啟：“風頭兒，你說的就是這小子？！”
“嗯。”風點了點頭。
“變化倒是挺大，不過這下子，你可是欠了我一個人情，畢竟給你救了個徒弟回來。”女人手勾著唇輕笑道。
“……”風欲言又止。
“你們倒是很像呢！”女人又笑道，“不過，這也是機緣巧合，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要不是我心生憐憫，也不會救下他的，人類在那個年紀能長成那樣，顯然他也吃了不少苦。”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欠你一個人情。”風道。
“沒想到你還會對我說這種話。”女人又咯咯地笑了。
風正色道：“這次請你過來是為了讓你幫他檢視一下他的體質的，以你族的傳承和經驗應該不難。”
“好，好，我這就幫他看，小孩兒，起床了！”女人俯下身子看著元道。
烏黑的髮絲垂到了元的臉上，冰而不涼的觸感讓元回過神來。
“…是。”元紅著臉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又紅著臉穿好了衣服。
“真是有趣！”女人清脆的笑聲伴著話語。
“我叫軒轅青青，你可以叫我青青。”軒轅青青雖然一直在說話，可她的笑聲似乎從沒有斷過。
“青……青青……前輩。”元穿好衣服紅著臉走上前道，“師……師父，這是？”元看了看軒轅青青，又把頭轉向了風。
“她是我手下第一大將，軒轅青青，我讓她來是為了檢視你的體質。”風回道。
元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
忽的，元拱手：“多謝師父，青青前輩，有勞了。”
“前輩？！哈哈，他都快成你親生的了！好吧，我們去外面吧！”軒轅青青捂著肚子指了指門口。
元摸著頭一時不知做些什麼，不過還好軒轅青青及時往門外走動了。
三人邊走邊聊，沒聊到幾句，就已到達了白魚池。
春天的小瀑流水雖然細了些，但那令人感到涼而舒爽的氣息卻絲毫未有減退。元跟往常一樣，脫了上衣直接走進了流水中。
盞茶功夫轉瞬即逝，這麼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竟然讓兩隻修為莫測的大妖皺了眉。軒轅青青擺弄著衣角來回踱著步子，風也搖搖頭嘆息著。
“小子，出來吧！”軒轅青青終於忍不住性子了，“他這體質可不好說，不過，他應該可以修習了。”
“哦？他這體質真如此特殊？不過，他完全感受不到自身靈力，該如何修習？”風皺著眉道。
“他這體質是甚少的，比常人強比修士弱，要等他吸收足夠的靈氣後才能擁有屬於自已的靈力；不過，他要是從了你修習功法，怕是再也不是人類了，他可願意？”軒轅青青轉頭看向頭髮還在滴水的元道。
“元，你好好考慮考慮。”風看著元的眼睛道。
元一字一字道：“師父，軒轅前輩，我考慮好了，況且，我討厭人類。”
“好，明日起，你便隨我修習，今日暫且好好休息準備一下。”風點點頭道，元的遭遇和心境他是清楚的。
轉眼入了夜，雖是開春，但這片地方的月色卻也不錯，三人也未馬上就眠，在小瀑前欣賞著這片月色，直至夜深眾人才入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