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遊說
顧錦瀾沉默著回到泛月苑，安陽罕見地迎了上來。
“公子，可要洗漱更衣？”安陽殷勤道。雖說他是被分來伺候筆墨的小廝，但在這太子府中哪個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
當初安陽被分來這偏僻的小院，府中有哪個不嘲笑他。他自個也心氣頗高，仗著是家生子，平時伺候顧錦瀾頗為怠慢。見顧錦瀾對此不甚計較，安陽便越發變本加厲。
如今安陽可謂是追悔莫及，眼瞅著殿下對顧錦瀾越發上心，上次殿下遣福貴公公送來的那些東西，他可是看在眼裡的。安陽的心思也漸漸活絡起來，想方設法地想討好他。
顧錦瀾對他的殷勤視若無睹，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我自會料理，你下去罷。”
遭到拒絕，安陽面上有些訕訕，又強笑道：“那我給公子把晚膳端來？”
顧錦瀾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他屬實不太習慣他人的伺候。安陽見他點頭，忙不迭往廚房去了。
不緊不慢地踱步回了房中，顧錦瀾伸手拿出懷裡的請柬，冷笑一聲。他早知這請柬是誰遞來的，無非是那姓尹的罷了。他慢條斯理地開啟請柬，上面只說邀請他後日過別莊飲宴，倒無其他端倪。
顧錦瀾心生疑惑，這尹文清經上次的教訓，竟還敢招惹他？怕是另有目的。不過即使知道他另有心思，顧錦瀾也打算前去一探，想要查到些線索，就得鋌而走險。
不過，赴約一事到底要瞞著些，顧錦瀾不想江雲晏為這無關之人生氣。想到江雲晏，顧錦瀾眼底柔軟了幾分。
這日恰逢休沐，顧錦瀾藉口買紙筆出了府門，沒有讓小廝跟著，並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他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太子府距離尹文清的別莊有些距離，行過兩刻鐘後，顧錦瀾出現在別莊門口。
門口寂靜無聲，人影寥落。他上前輕敲了敲門。
有一小童開啟門縫小心朝門外瞧了瞧，謹慎地閃身出來。“這位公子可有拜帖？”這人年歲雖小，說話間倒是老成得很。
顧錦瀾將請柬給了門童，他手持請柬細細端詳了番，隨即鬆了口氣，對著顧錦瀾道：“公子請隨我來。”
兩人穿過花園迴廊走進內院，往裡再走一些，院內人影綽綽，推杯換盞之聲不絕於耳。顧錦瀾暗自驚訝，這別莊依山而建，自外看去一覽無餘，內裡卻另有乾坤，倒是個藏人的好去處。
走進內院，小童就悄悄離開了，顧錦瀾一人繼續朝裡走去。正行走間，倏然一陣風吹過，他的手中多了一張字條。
“請顧公子前來桃林一敘。尹。”
故弄玄虛。
顧錦瀾擰了擰眉，攥緊了手中紙條，稍微辨認方向，向桃林走去。
說是桃林，實則桃花早已謝盡，樹上只餘些新芽吐綠，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顧錦瀾兀自走到桃林深處，卻不見一個人影，心頭正疑惑著，一陣琴音響起。他聞聲回頭。
只見不遠處一個身著華貴絳紫長袍的年輕男子正在陶醉地撫琴，那琴音可謂餘音繞樑，如泉水叮咚，久久不絕。
似乎意識到有人盯著自已，撫琴之人停下撥絃的動作，抬起頭，眉眼微微彎起，朝他一笑。
顧錦瀾並不識得此人，他只以為是尹文清那傢伙耍了人，轉身就要離去。
怎料那人突然開口，語氣溫和：“顧公子，為何要走？”
顧錦瀾心頭詫異，這陌生人怎知道是他？
儘管心頭驚疑，他面上卻不顯半分，轉回頭一拱手：“實在抱歉擾了公子雅興，今日在下是來此尋人，如今人未尋到，我也該離開了。”
顧錦瀾不欲再在此待下去，準備動身離開。那人卻戲謔道：“顧公子怎知不是我遞給你的訊息？”
他腳步頓住，眼中疑惑再也掩飾不住：“公子究竟是何人？為何識得在下？又為何約我來此相見？”
那人見他如此態度，滿意的笑了笑，臉上帶出些驕傲之色，道：“我乃本朝二皇子，江雲遠。”
聞此言，顧錦瀾心頭一震。
江雲遠又開口道：“公子有所不知，這別莊主人尹文清，乃是我母家表兄。他偶有一次向我提起你，言語間甚是推崇，故此想與顧公子你結交一番。今日假借他人名義約你到此，還望見諒。”
顧錦瀾見他和盤托出，一副十足真誠的模樣，心中直犯嘀咕。
偶爾，偶爾提起——
不對！這尹文清強迫自已不成，心中定然恨恨不已，又怎會向他親近之人提起他。
難道是尹文清還對他賊心不死，卻不願得罪太子殿下，因此找來二殿下向他施壓？
想到這裡，顧錦瀾緩緩開口：“在下不才，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實在不值得殿下掛心。”
“不必謙虛，你既如此才華橫溢，何不投入我麾下？你應該明白，以本殿的能力，你入朝後大可平步青雲。”江雲遠見他油鹽不進，有些不耐。
“殿下恕罪，顧某不願。”顧錦瀾語氣淡淡拒絕道。
“怎麼，你就甘心在太子皇兄府中做一個任人踐踏的男寵不成？”江雲晏嗤笑道。
果然……
他是為著太子殿下來的。
顧錦瀾：“多謝殿下好意，顧某心領。但一人不侍二主，我一日入了太子府，這輩子便都是太子殿下的人，還望二殿下原諒則個。”
江雲遠聽到他如此說，心底猛地湧起一股怒氣。
從小到大，他想要什麼沒有？太子手裡的東西，也搶過多回了，哪一次江雲晏還不是要向自已妥協？
想到這裡，江雲遠心情平復了些，他抬頭定定地望向顧錦瀾，眼底泛起一絲惡劣的笑：“真是一條聽話的狗，不過你很快就會到我身邊搖尾乞憐了。”
見顧錦瀾毫無反應，江雲晏也覺著些無趣，揮了揮手就讓他離開了。
顧錦瀾心事重重回到太子府中，卻見早有人在府門口等著他。
是福貴。
顧景瀾心中一咯噔，一些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殿下怎麼會突然找他？
不出他所料，福貴一見他回來，就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有些焦急道：“顧公子，太子殿下請你去永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