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泯滅（上）
此刻顧開識海之中一片風平浪靜，金袍少年的魂魄於此處現形。
他已經在這個純白一片的識海內探查了數個來回，可仍舊沒有發現顧開的意識所在。
這讓他幾次都懷疑顧開的意識已然消亡。
“不可能啊，沒道理找不到，若是他已經消散，這龐大的識海應該一同乾涸才對，怪哉怪哉！”
於是乎，不甘心的金袍少年再次巡視起顧開的肉身，自皮肉到穴道、從細胞到識海，等他再次回到識海之時，卻想起自身所忽略的一個問題。
“邪祟本源竟然也消失了，難道菅原正守只是為了戲耍於我？不可能，你這該死的賤民給朕滾出來讓朕吞了你，朕可仁慈的保留你的面目而活，滾出來！”
金袍少年的怒嚎並沒有什麼作用，識海仍是那個識海，他還是他，只要未成功吞噬顧開的意識，那麼他只是暫時寄居在這具身體的外來者罷了。
如今敵我雙方的局勢皆向著未知狂奔，至於顧開的意識藏於何處，沒人能知道。
時間還在流逝，金袍少年已經萌生退意，只想趁著真龍之血未被這具身體全部吸收之時跑路。
“哼，如此看來功虧一簣，這該死的賤民！”金袍少年的魂魄退出識海，重新操控著肉體直立而起，當他睜開雙眼之時，卻看到一個與這具身體差不多高的白種人女童，正眨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滿是好奇。
“哼，異界的賤民，吾賜你一死！”金袍少年一臉蔑視，抬手便向著伊娜的天靈蓋拍去。
“啪”的一下，伊娜歪著腦袋輕輕鬆鬆躲過攻擊，任由那隻手拍在自已肩膀上，並且她的雙瞳已然變為血色。
不，應該說那是比血色還要豔麗的一種紅，充滿了詭異妖邪。
“你說的是華夏語吧？伊娜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學過，所以伊娜告訴你，伊娜是農民！”伊娜用沒有口音的普通話說的很是生氣，伴隨著她的開口，金袍少年所附身的顧開竟然開始癱軟下去。
“不不，我的靈魂意識在枯竭，這是陰謀，神位之下沒人可以讓殺死我的靈魂，你們早就算計好了，菅原正守，你騙…啊——”
隨著一聲絕望的嘶吼傳出，這具肉體再次失去動靜。
“你在說什麼，伊娜肚子好餓啊，我可以咬你一口嗎？”
伊娜一邊詢問一邊蹲下身，當她還沒問完之時就單手抓起顧開的一隻手臂送到嘴邊，隨著伊娜小嘴張開，兩隻白皙閃亮散發寒光的獠牙生出。
“咔嗤”一口咬下，咕咚咕咚的吮吸吞嚥聲傳來，伊娜將獠牙刺的很淺，吸的也很慢很小心，生怕對顧開的肉體造成傷害。
再看顧開的肉體，表皮所覆蓋的龍鱗開始褪去，那雙保持著憤恨的眼眸逐漸失去色彩，先是歸於平靜，後又失去焦點。
整個現場只有吞嚥聲襯托著寂靜，可這也並未持續片刻，一陣空靈的嘶嘶聲開始蔓延，而後便是一聲巨喝傳來。
“伊娜小姐，沒想到是你本人來了，看來對於你這種沒有劇本的演員還真是不好安排啊！”
伊娜拽著顧開的手臂正要扭頭看去，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伊娜就看到頭顱之海霎時間崩散消失，露出其中之物。
那是一條八頭八尾的巨蛇，如山嶽般巨大，面板滑膩色黑如墨，眼中兇光大放，有的蛇首噴吐火焰，有的噴吐惡臭液體，其中有兩隻蛇首各自銜著一人。
那兩人正是景山一郎和藤田樹，細看之下，二人皆是遍體鱗傷，其中景山一郎的出氣已然比進氣多。
“你在說什麼，伊娜又不認識你，再兇我的話，小心伊娜揍你！”伊娜輕柔的放下顧開的手臂，用抓著崇邪的右手做出威脅的動作，好不可愛。
而菅原正守所化八岐大蛇正想將伊娜送出此地之時，整個身體突然開始翻騰抽動，期間還將景山一郎二人摔落一旁。
“轟轟轟…”，大蛇翻動之間掀起無數沙塵，遮天蔽日很是震撼。
“不，厄神大人救我，厄神大人——啊——”
大蛇的哀鳴之聲也讓奄奄一息的藤田樹出現迴光返照。
他一瘸一拐的來到傷勢更重的景山一郎身旁，自其手心抽出那把已經這折斷的靈鬼丸，刺入自已左手手心。
而後，藤田樹右手拄著其兄的腹部，柔聲道：“一郎哥哥，就由我來送父親最後一程吧，你回家之後，幫我立個衣冠冢，埋在母親和妹妹旁邊即可！切記，墓碑上的姓名一定要是藤田樹！”
言畢，景山一郎的身軀被一股濃郁的白色光團包裹，幾個閃爍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藉由兩人生之便有的牽絆，感知到兄長已平安迴歸，藤田樹稍顯落寞的抓起一把浮土後，向上一揚。
“塵歸塵，土歸土，如今血祭之法既然見效，二郎這就請父親上路！”藤田樹目視前方攜斷刀而立，待得揚塵散盡，他那三千被血染的髮絲盡皆脫落。
而後，頸部以上出現一個又一個雞蛋大小的臉龐，有清秀女孩笑臉，有蒼老男性怒面，還有婉約的中年女子失落之面等不一而足，佈滿整個頭顱。
“大家，準備好了嗎？我熱血的二郎今天又回來啦！”
已經失去本來面目的藤田樹只有一張嘴巴笑著，嘴角咧的也很恰到好處，沒有影響“其他面龐”。
“上吧，二郎哥哥！”
“動手，二郎，殺了你的父親，殺了他！”
“二郎，你受苦了！”
“動手……”
伴隨著那些雞蛋大的小臉的七嘴八舌，藤田樹嘴巴已經咧到一個極其誇張的角度。
只見他雙膝微蹲後，“噗”的一下散於原地，只留下那把名為靈鬼丸的斷刀懸空。
而那斷刀所缺失的小半刀身也迅速被一道道虛幻的魂魄之影補全。
“殺了他，殺了他——”
無數分不清男女的呢喃轟然爆出，隨後靈鬼丸自主揮動，斬出一道空間裂縫。
“唰”的一聲後，這把刀已經插在了八岐大蛇其中一隻蛇首的七寸，沒入血肉的刀身剛好是被補全的那部分。
就在這一瞬，八岐大蛇好像被按下關機鍵，驟然間停止翻騰趴在地上，八雙蛇眼之中的兇芒齊齊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極其富有人性的眼神。
“嘶嘶~，原來是我的二郎，好久不見，二郎！”
“噌噌~”靈鬼丸發出一陣金屬之鳴，而後傳出藤田樹平和的聲音，他道：“父親大人，叫我藤田樹，您該上路了！”
“稍等一下，二郎，為父還有一些事情要善後，你先帶他們下去吧！”
“好的，父親大人！”
父子二人空靈浩渺的對話到此結束，遠處被這一切變故都震撼到的伊娜也聽的一清二楚。
在她的眼中，那沒了動靜的八岐大蛇猛的收縮，最終在漸止的揚塵中走出一人。
那人正是菅原正守，他仍舊用著菅原正宮的肉身。
“你好，我叫菅原正守，真真正正的菅原正守！”
聽到走到面前的來人打起招呼，伊娜好奇的仰頭打量著，下一秒突然o著嘴巴拍起臉頰。
“啪啪啪啪，你好厲害，這樣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