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狐（下）

虒祁宮側殿內，白狄鋒正與中長靈三人在慶功宴上。

白狄鋒道：“三位公卿，來絳沃慶功。我特此擺下這九九長宴。今天已經有八十日了。三位公卿，真乃中衛國的中流砥柱，除掉了中梁櫟那個禍害。來！把虒祁宮當做你們自已的郡王殿，不要客氣，再喝上幾樽！”

座下，中行溪笑呵呵地道：“王上，這虒祁宮就是我的家，我才不回平陽城呢。是不是，中長公卿？”

中長靈站起身來，端著酒樽痴痴地笑道：“我也不回我的安邑城，我們家的子夷簡直就是個母老虎、河東獅，還是王上這好啊。”說著便自飲了一樽。

眾人被中長靈的“肺腑之言”笑得開懷，白狄鋒向宦侍揮了下手，宦侍帶著三名舞姬上來。

“目眇、君欣、喜嬋，這麼多日了，你看三位公卿對你們是多麼喜歡。來，給三位公卿舞一曲。”白狄鋒說道。

三名舞姬各自站在三位郡國公卿旁邊舞動了起來，身形曼妙婀娜，三位公卿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似痴也似醉。

“啟稟王上，殿門外有三位年輕道士求見中長公卿。”這時，一位宦侍慢步走上殿來說道。

“三位道士？你們中長家甚是奇怪，找人用道士麼？”白狄鋒笑道，又說：“中長公卿，剛說的母老虎找了三個道士來尋你了。”中長靈並沒有聽見，白狄鋒不得不大喊了一聲“中長公卿！”。

“王上，三位道士？我從不記得我中長郡國還有這三位道士。”中長靈道。

白狄鋒道：“召進來，定是家中母老虎帶話來了。”但目眇此時走了過來，在白狄鋒的耳邊說了一番。

白狄鋒突然說道：“等一下。告訴宮門執金衛士，把那三個道士趕走。”

宦侍領令下去，不一會又小跑上來，急道：“王上，三位道士想硬闖，但被執金衛士攔了下來。”

白狄鋒還未說話，只見中長靈提起寶劍，說道：“有人硬闖？王上安坐，待這把莫邪寶劍取了這三人的性命。”

白狄鋒忙令宦侍攔住，說道：“中長公卿，休要惱火！執金衛士已經將三人趕走，莫急！莫急！”又道：“三位公卿，今日大家已然盡興，莫被這些不速之客打擾了興致。明日是這九九長宴的最後一天，你們今日不要回行舍了，暫且在宮內修心殿休息一晚，明日再宴。”

三位公卿站起身來，向著白狄鋒一拜，便跟著宦侍去了修心殿。

這時，白狄鋒叫過三名舞姬道：“目眇剛才說這三個道士來路不明，一定要仔細提防。我想著明日就是九九八十一日，絕不能功虧一簣。就讓中長靈三人不回行舍，在我宮內住下。明日提前一個時辰設宴，還要你三位施法。今日早早歇息吧。”三名舞姬也是俯身一拜，一轉身便消失了。

這時，殿上只有他一人獨孤地坐在王座上。舉起一樽酒，已經涼了，但他還是喝了下去。說完大聲說道：“來人！傳我的命令再多調來一營值夜衛士，務必嚴守各處宮門，今夜不能讓任何人進得宮來。”

次日，虒祁宮側殿內，九九長宴的最後一宴開始了。

白狄鋒在宦侍的呼擁下，走上殿來。一看三位公卿早已落座，心裡便安定下來，不禁笑道：“未想到，三位公卿來的如此之早。今日乃是最後一宴，召七佾舞陣上來助興。”

只見舞者七行又七列站好，樂工在旁開始彈奏金石雅樂，便舞了起來。白狄鋒興致高漲，命目眇、君欣、喜嬋三人去在前領舞。一時間，座上觥籌交錯，殿中妖歌曼舞。

白狄鋒讓三位公卿喝酒，無論幾樽都是唯命是從，一樽樽地喝了下去。白狄鋒心中大喜，口上卻道：“不敢喝多，不敢喝多。”宴席上的菜餚是一道接著一道地換上，盞酒的人也是一盞舀地快似一盞。白狄鋒道：“中長公卿，今日最後一宴。下場跳上一曲，可好啊？”

中長靈放下酒樽，走到目眇和喜嬋中間，跟著舞了起來。中長靈健碩的身姿跳起這婀娜的舞蹈，略顯滑稽。不久，中長靈邊舞邊唱了起來：“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白狄鋒笑道：“太好了！中長公卿舞得好，唱的也好！哈哈哈哈。”就在此時，忽聽得一名宦侍高聲叫喊道：“你們……你們是誰？”

白狄鋒定睛一看，只見殿門外站著三個青年，長衣寬袍，束髮修冠，竟是道士模樣。

白狄鋒心內一驚，問道：“你們三人是誰？膽大包天竟然敢私闖宮殿！”那三人自報家門說：“我們乃是雲夢山小道士夫餘、微生、青陽！”

“執金衛士何在？速速將這三人擒拿住！”白狄鋒命令。

話音未落，聽到命令的執金衛士從殿旁湧了上來。青陽從懷中拿出番天印向著衛兵一照，只見無數刀光閃動，撲上來的衛士瞬間被擊傷倒地，衛士們身上的鎧甲都被劃開，身上鮮血直流，躺在地上哀嚎。

又有幾名衛士不知道怎麼悄悄繞到了三人身後，正欲舉刀砍去，微生一抬手，將陰陽鏡陰面翻開，只見白色鏡面發出一束亮光直射過去，照到的衛士瞬間命喪當場。

夫餘道：“微生，你的法寶能奪人性命，不可濫殺。”微生卻沒聽見，不斷晃動陰陽鏡，衝上前來的衛士一照即死。半柱香的功夫，五百執金衛士，死的死，傷的傷，都伏在側殿外的地上。

宦侍們一個個如驚弓之鳥，顫巍巍地護在白狄鋒的身前，嚇得連說不出話來。白狄鋒看到這三個道士如此厲害，嘴裡只喊著：“妖怪，妖怪！”。忽然看到中長靈坐在下面，案上放著他從中梁櫟那裡奪來的莫邪寶劍。白狄鋒高聲道：“中長公卿，這三個妖怪意欲謀害我。快，護駕！用你的寶劍殺了這三個人。”

中長靈聽到後，站起身來，手拿著莫邪寶劍，一步一步地朝著三人走過來。

中長靈拿劍指著夫餘，眼看劍尖就要抵到了夫餘的喉嚨。“快！快！殺了他們！”白狄鋒在王座上命令道。

只見中長靈舉起寶劍，正欲下劈，忽然一個轉身，向席上劈去。一股劍氣瞬間騰起，目眇坐在座位上躲閃不及，身中劍氣倒在了案上。眾人只見一股青煙騰起，顯出了原形，竟是一隻九尾白狐。

席上的人嚇得四散奔逃，中行溪、中野垣拿起隨身的長劍，各自朝君欣、喜嬋砍去，那兩隻九尾白狐也顯出了原形，想往殿外跑去。中長靈追過去，提著莫邪寶劍，一劍一個，殺死了兩隻妖狐。

白狄鋒此時嚇得癱倒在了王座上，手扶著頭頂的王冠，驚懼地說：“你……你們……不是被下了‘噬魂術’？”

中長靈大笑道：“是啊，王上。我們不是完全服從您的命令，把您周圍的妖怪都殺了麼。”

此時，微生說道：“想不到吧，昨日你阻止我們進宮，也不讓三位公卿出去，你以為這樣就能難住我們？”

中長靈接著微生的話道：“這三位道長昨日被擋在宮外，不得不施展‘五遁隱身’符。躲過衛士的耳目，隱身來到修心殿裡。看到我們似乎中了邪術，當即讓我三人混著符水吃下了‘定心硃砂丹’，破了你的‘噬魂咒’。”

“那剛才……？”白狄鋒疑道。

“剛才我舞跳得如何？曲子唱的如何啊？”中長靈大笑道。

中長靈提起莫邪寶劍，一步一步走向王座。他把劍放在白狄鋒的肩上。白狄鋒嚇地連連喊道：“不……不要殺我！”

中長靈道：“感謝王上這麼長日子的款待，我怎麼可能殺你呢？殺了你，天下人豈不是說我弒君？來人，拿紙筆來！”又說道：“王上，煩請給當今天子修書一封，就寫：

天道常變易，中衛國主在位三十有二載，遭天下蕩覆，幸賴祖宗之靈，危而復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行運在乎中長、中行、中野三家。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中衛國主於此退位，特請天子分封中長、中行、中梁三家各自為王，以代行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