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非攻（下）

這日，孟勝和微生二人正在西子宮內說著會稽佈防號令的要事。突然，一名兵士來報：“報告鉅子，南江國今晨趁著大霧渡江，發現時大軍已到城下，即將要攻城！”

孟勝驚駭地說：“啊，召兵士全部上城把守。再去召墨者上到城牆共同防禦。”

孟勝帶著微生、青陽二人，忙趕到了城牆之上。

三人站在城樓前，看著城牆下南江軍隊黑壓壓的一片布開來。前列兵士是攻城隊，抬著攻城衝車和雲梯；中間兵士乃是重灌步兵，身穿鎧甲，手持刀劍；最後面是強弩手列陣。

微生看到後，心中默默驚歎：這個皤陽真是名將，軍陣如此分明，嚴整。

孟勝這邊看著墨者佈防開來，於是便喊道：“開壇！”

只見六位六十歲年紀的老者走了過來，每人手上拿著黑旗，站在祭壇上開始祭祀，祭壇中央擺放著祀牲和六支箭。

微生說道：“鉅子，我們從沒見過這種祭祀方式。”

孟勝說道：“這是‘迎敵祠’，是墨家獨特的戰前祭祀。如果敵人從北面攻過來，要以六為基數舉行祭祀。墨聖必能保佑我們擊退敵軍！”

南江軍的陣中響了陣陣戰鼓聲，攻城隊呼喚著震天的殺聲，朝會稽城衝了過來。

孟勝高喊道：“龍旗！”只見一名墨者站在城牆高處，舉起龍旗揮動。城牆上的兵士們都從地上拿起了弓箭，不斷地城下射去。墨者們也不斷操縱著一臺臺連弩，幾百支弩箭同時從連弩中射出。

只見一陣箭雨弩雹落下，衝在前面的攻城隊紛紛中箭倒下，但南江國的兵士實在太多，前面的倒下了，後面的部隊就拖著前面兵士的屍體往前走，箭矢便都射在了屍體上。

攻城隊攻到了城牆腳下，四人抬著雲梯便搭在了城牆上面。另一部分攻城隊則推著衝車，不斷撞擊會稽城的城門。

此時，孟勝又喊道：“黑旗。”見司旗手又換成了黑旗不斷擺動。城牆上的兵士便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舉起身邊的巨石，朝城下扔去。

原來孟勝所喊的是墨家的旗令，旗手手中有十餘面旗，每面旗代表的是不同的指令。

巨石落下，從雲梯爬上來的重灌步兵，許多都被砸了下來。但南江國的部隊確實勇猛，後面的兵士前赴後繼不斷地從雲梯爬上。不久，便有幾個兵士，手拿著刀劍衝上了城牆。

只聽孟勝趕忙喊道：“蒼鷹旗。”司旗手高高舉起了一面黃色旗，上面繪著一隻雄健的蒼鷹。

許多身穿重甲的敢死士從城樓下面衝了上來，一個個拿著利劍與衝上城牆的南江國步兵殊死搏鬥。

一名敢死士與一個步兵刀劍互砍，手中的劍被震到了地上。青陽拿出番天印正待相助，那名敢死士死死抱住步兵，一步步地到了城牆邊上。

孟勝大喊道：“公子，不要！”原來那名敢死士是這會稽國的公子，九方畑的侄子。但為時已晚，那兩人一同掉下了城牆。

翻上城牆的步兵越來越多了，微生、青陽忙拿起法寶，朝著這些步兵照了過去。只見這些步兵，一個個倒在地上。

一個墨者過來說道：“弓弩手進入射程。”竟是南江國後列的弓弩手隨陣前移，已經離城牆有百步之遙。

孟勝揮舞著手，大聲喊道：“舉羽旗”。只見司旗手忙舉起了羽旗。城牆的兵士便將地上的盾牌舉到了頭上。

頃刻間，南江國的箭矢飛了過來，一支支射在了盾牌之上，發出“彭彭”的響聲。

忽然之間，南江國陣中的鼓聲停了，南江的兵士們也停止了攻擊。

微生問道：“皤陽是看久攻不下，要退兵了嗎？”

孟勝瞧著遠方，忽然說了一句：“不好！”

微生和青陽朝遠處看去，只見一片黑雲從南江國陣中飛了過來。二人定睛一看，竟是漫天的飛天蜈蚣。

孟勝使盡全身力氣大喊道：“快舉赤旗！全體將士拿起火雲筒！”遠處的司旗手，手中不斷揮舞著赤旗，兵士們將剛剛制好的“火雲筒”拿到了手中。

見那些飛天蜈蚣就要衝了下來，孟勝喊道：“射！”

兵士們一個個推射著“火雲筒”，道道火舌瞬間噴湧而出。飛在前面的飛天蜈蚣遇見烈火，一個個蜷縮著，紛紛掉在了地上。

後面的飛天蜈蚣不斷地向前湧過來，但都被火舌射落。於是，飛天蜈蚣便不敢再向前，在城牆上空久久盤旋。

眾人只見從南江國陣中飛過來一道黑氣，天上的蜈蚣群瞬間變成了一隻碩大無比的巨型蜈蚣在天空中擺動。

兵士們又拿“火雲筒”噴射了過去，但似乎對這隻巨型蜈蚣沒有絲毫作用。

這隻巨型蜈蚣低著頭，一口就將一個兵士吞了進去。

孟勝大喊道：“拿刀劍、弓箭攻擊。”但這隻巨型蜈蚣似乎有著金剛之體，平常的兵器不能傷它分毫。

此時，孟勝看見青陽手中拿著靈符，手掐指訣，念著咒語，瞬間一道金光閃現，青陽化作一隻鐵嘴神鷹飛了過去。

只見鐵嘴神鷹朝著蜈蚣的眼睛啄了過去，蜈蚣一吃痛，便抬頭咬去。但鐵嘴神鷹瞬間騰起，蜈蚣撲了個空。

神鷹又俯衝下來，一下啄瞎了蜈蚣的一隻眼睛。蜈蚣在空中翻騰了幾下，便朝著南江國大營飛去。

鐵嘴神鷹追了過去，誰料蜈蚣突然轉過頭來，一口將神鷹吞到了肚中。

“啊！不好！”城牆上的人發出一陣驚呼。

西子宮內，九方畑坐在王座上，向微生問道：“主薄，今天皤陽為何無故鳴金收兵了？”

微生笑道：“王上一會便知其中的緣由。”

九方畑又向微生和孟勝說道：“今天幸虧仙家和鉅子的相助，又一次擊退了南江大軍。寡人替于越萬千的百姓向二位道謝了。”說著站起身來，向著二人作揖。

微生，孟勝忙起身扶起了九方畑。但只見九方畑臉上留下了淚水，道：“只是可惜了又有兵士犧牲了性命。尤其是青陽，為了我于越國捐軀赴死。”

微生忙說道：“王上，你看那是誰？”見微生指著大殿的門。

九方畑往殿門處一看，青陽從外面進來了。

“啊，青陽主薄，你……你竟然還在人世。”九方畑大驚道。

青陽走到九方畑身前，俯身一揖，笑道：“是啊，王上。我不僅沒有死，還毀了皤陽的法寶。你們看這是什麼？”

說著，見青陽將一個布袋扔到了地上。眾人見那個布袋上畫了一隻飛天蜈蚣，但布袋底已經破了一個大洞。

九方畑驚詫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青陽笑著說道：“王上，今天我在城牆上，施展‘八九玄功’符，化作了一隻鐵嘴神鷹。本來想著啄死那隻巨型蜈蚣，但轉念一想，啄死它，皤陽還會放出其他蜈蚣。於是便讓那隻蜈蚣吞到肚裡。那蜈蚣回到袋中後，我拿刀破開了蜈蚣的肚腸。然後趁皤陽，將這‘蜈蜂袋’給毀了。”

九方畑聽到後，仍沒有收住眼中的淚，過來緊緊地握住了青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