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好孩子
“好孩子，快起來，你說得對。
人窮莫入眾，言輕莫勸人。我自已都這個樣子了，在你奶奶面前還要什麼臉面，承認自已不行，不丟人，比打腫臉充胖子好多了，落得一身輕鬆。
以前，爹放不下身段，覺得還可以像從前那樣為家人撐起半邊天，哪怕自已苦點不要緊，卻忽略了你們。
你們才是我最親最近的家人。”
娘欣慰，爹有現在的覺悟，去掉了身上那麼多累贅，他們的日子會越來越有奔頭。
娘趕緊把溫美酒扶起來，道：
“好孩子，你爹不會怪你的。”
溫美酒能聽出來，爹也確實是醒悟了，娘一拉她，她麻溜的站了起來，衝著爹孃笑得滿心歡喜。
“爹，你真是個好男人，剛才那樣用力護著娘。”
爹一直在床上躺著，行動本來就不便，卻能用盡全力挺身而出護住了娘，娘就算沒白跟著他，溫美酒替娘高興。
爹笑笑，此時也沒必要硬挺著了，回頭對著娘道：
“嬌娘，你過來幫我捏捏，這裡疼得厲害，可能剛才給抻著了。”
娘應聲過去，順著爹指的地方把被子掀了起來，露出爹的兩條腿，在寬大的褲筒裡顯得無比纖細。
“哪裡疼？”
娘很在乎爹的感受，深情比爹還緊張，上下一陣掃視。
“這裡。”
爹指了指小腿肚的位置，娘輕車熟路的上手幫爹捏著小腿上的肌肉。
“還疼嗎？”
爹點了點頭，從他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來，爹一直在強忍著。
溫美酒吃驚，她一直都以為爹的腿沒有知覺了，沒想到爹的腿竟然還會疼。
這說明，爹的腿還有救啊！
“娘，我看看。”
溫美酒擠到娘身邊，上手就要捏爹說疼的位置。
娘給爹捏按的力度比較柔和，爹還能忍著，溫美酒下手沒有輕重，爹一下子大叫了起來。
“啊——，疼疼疼。”
爹連說了好幾聲，溫美酒趕緊縮回了自已的手，眼中的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扭頭同娘講：
“娘，我爹的腿還有救，他有知覺你怎麼不早說？”
溫美酒這麼講，娘聽了臉上喜憂參半。
丈夫的腿有救這是好訊息，可是一想到治好丈夫的腿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銀子，她頓時就洩了氣。
家裡窮得都賣兒賣女了，哪裡還有錢給丈夫治病，手裡雖然有大女兒給的五兩銀子，那是一家老小日後的口糧，可是不能動。
“真的能治，那倒是好事情。”
娘顧慮到爹的感受，強顏歡笑，說了個模稜兩可的話。
爹心裡和明鏡是的，知道家裡沒錢，也不會提這個話頭，說含糊話道：
“我的腿，我自已還不清楚，治不好了，不浪費那錢。”
溫美酒也不傻，很快就察覺到了爹孃的心思，肯定是因為錢的事情。
溫美酒在心裡盤算著，從王員外的洞房裡得了一百一十六兩銀子，加上劉相公給她的二百兩，王員外讓她給土匪的五十兩，差不多有三百六十多兩，這還不算其他的東西。
有了這些錢，給爹治腿，問題應該不大。
就是，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來了，不但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也沒辦法和家人解釋，再者她也怕別人嫉妒眼紅。
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拿王公子來做擋箭牌比較合適。
“爹，你別灰心，你這腿能治好，興許還不花錢呢。”
不花錢就能治好丈夫的腿，娘大喜，抓緊了她的衣袖問：
“美酒，你這話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了，娘你見我幾時騙過你。”
娘一想，也是，女兒這麼懂事，為這個家掏心掏肺，怎麼會騙她呢。
“那你快講講，怎麼個不花錢法兒。”
娘著急，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丈夫要是能重新站起來，憑藉著他一肚子的才華，無論是重新謀個差使，還是繼續讀書去科考，前途都是一片光明。
丈夫好了，也就等於全家都好了，美酒也不用再出去拋頭露面。她畢竟是個姑娘家，今年已經十五歲了，眼看著到了嫁人的年紀，因為家裡窮成這樣，到現在也無人問津。
爹聽得心裡也癢癢，可是想到現實的情況，又不想拖累女兒，他能猜到女兒肯定還要去求那個王公子。
看看，人窮志短，把人家的獵物吃了，哪裡還有臉去讓人家給他幫忙看腿，美酒在這個家裡算是倒黴透了。
“治什麼治，不治，你莫要再為難咱們家姑娘，做父母的也要知足，難道你想做娘那樣的人，刻薄美酒嗎？”
娘被爹說了，心頭的烈火被潑了盆冷水，眸子裡的光頓時暗淡了下去。
是呀，得為女兒考慮一下，她為這個家付出的已經夠多了，她打算作罷，又那麼的不甘心。
溫美酒知道爹孃心裡怎麼想的，莞爾一笑，衝著爹道：
“爹，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娘？
娘最疼了，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我願意的。
再說了，有人欠了我的人情，人家一直都想著辦法想還給我，我總得給人家一個機會吧？
難道爹想讓我透過人情拿捏別人，讓別人活得不自在，一輩子覺得虧欠我嗎？”
爹不信，瞥了溫美酒一眼，微微側頭向理。
“爹，你是不是不信？”
溫美酒故意去撥拉爹的肩膀，讓他正視自已。
爹拍了拍自已的肩膀，打落溫美酒的手道：
“你自已都不信吧？”
溫美酒撇撇嘴角道：“別看爹是個秀才，腦筋一點兒都不靈活，老是用老眼光看人。”
爹被說死腦筋，不服氣的轉過臉來道：
“誰不靈活了？”
溫美酒一看爹認真了，哈哈大笑起來，她是故意激爹的，沒想到還真管用。
“靈活？爹怎麼連這點道理都想不通？
人家欠了我的人情，總是寢食難安，咱家正好需要他幫忙，讓他過來幫您看看，順便還了我的人情。
這樣，人家見了我自在，我見了人家也沒壓力，爹怎麼就不信呢？”
爹嘴角抽了抽，一副我還不瞭解你的樣子道：
“爹從小把你到大，你有幾斤幾兩，爹難道不清楚嗎？
你有什麼本事能讓別人欠你人情？”
話一出口，爹就後悔了，覺得這話可能傷到了女兒，當然，他說的“人家”指的是王公子。
溫美酒倒是沒在乎，還覺得爹氣呼呼的樣子有點可愛。
“爹真是一點都不關心我，也不疼我，連我有什麼本事都不知道，還嘲笑我，我再也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