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竹瞧人一眼,回頭看到還剩半瓶的葡萄糖,剛想勸人等會兒再走,結果擋在外面的人直接拉開病房門給人讓開一條路。

宋竹:“……”

這兩人又哽什麼氣兒呢。

姜溺離開醫院隨便找了家小店準備吃點東西,瞥見一掠而過的黑色保姆車,搭在桌面的細手蜷了蜷。

她現在心裡挺氣的,但不知道自已在氣什麼。

麻辣燙端上來,姜溺少有的往裡倒了一堆辣椒。

嚐了一口,她放下筷子結賬離開。

在小區外的超市遇上裴時沅,姜溺不意外,四目相對,她先放下手裡的麵包,推著車去結賬。

裴時沅從來不糟蹋自已身體,下意識看不慣糟蹋自已身體的人,而姜溺完全是在他雷區蹦迪。

但他又沒立場去管一個只限於“認識”的人。

眼見她推著零食去結賬,裴時沅還是沒忍住,推著車走過去攔下人。

姜溺仰頭看人。

裴時沅輕撥出一口氣,伸手按住她的購物車,有些不耐煩,“你能不能吃點有營養的東西,你不知道蒲院是因為你才崴的腳,他老人家一把年紀還要為不靠譜的學生受傷操心……”

忽的,姜溺憋悶在心中的情緒爆發,手下猛地推出購物車撞到他的車,轉身就走。

“姜溺!”

“老師都說不是我的錯!”

琳琅滿目的貨架被撞的晃動一下,姜溺將人按在貨架上,死死的盯著那雙漆黑的眼睛。

“裴時沅,不是我的錯,你冤枉我了。”

她的聲音籠著無力的自責和一股深藏的委屈,裴時沅推她的手滯了一下。

“我沒想過那個架子會倒,我只是想親手給老師塑個像。”

她按著他肩膀的手忽然卸下了力氣,勾著他的眼睛垂下去。

“對不起。”

她鬆開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裴時沅抿了抿唇。

酒店送的餐到家已經快凌晨,姜溺坐在餐桌前盯著那堆價值不菲的飯菜,很久才嚐了一口。

她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長長的餐桌,穿著私人訂製公主裙的小姑娘坐在主位,嚴厲的傭人會斥責她把湯汁撒到裙襬上,會因為她忘記刀叉的用法收走她的午餐。

落地窗的窗戶大敞著,夜風染著涼氣,捲走了她身上最後一點溫度。

煙一根一根的點,半明半滅間,姜溺坐在冰冷的長椅裡盯著餐盒裡的飯菜被野貓一點點叼走,整個人似乎被抽走魂魄一般。

裴時沅作息規律,很少失眠,但今晚他失眠了。

那雙眼睛自責、委屈、頹廢。

裴時沅感覺他錯怪她了。

她是蒲柳心的學生,想為老師親手塑像無可厚非,沒人願意發生事故。

裴時沅捏了捏眉心,撿過自已手機想著給她道個歉,他今天的話的確有些先入為主,螢幕亮起,裴時沅才發現他並沒有她的聯絡方式。

認識這一個多月以來,她雖然碰上他就要作一把,但她從來沒要過他的電話,甚至沒透過燕非要他的聯絡方式,她似乎只是想給自已的生活找點樂子。

忽的,裴時沅有些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已粉絲。

端著一杯酒在陽臺坐下,遠遠的,他看見了坐在路燈下的人。

纖瘦的影子被月色拖長,投在地面,孤零零的。

她四周聚集著一堆野貓,手裡的煙半明半滅的燃著,空洞的目光落在一堆餐盒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煙抽的很快,一根接一根,被嗆著時,薄瘦的影子會隨著咳嗽的動作蜷到一起。

小小的一團,瞧著無依無靠的。

裴時沅心頭擰了一下。

他今天是不是太兇了。

一般人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會後怕,何況她還是學美術的,如果摔著手,這些年的努力不都成了過眼雲煙。

況且她又生著病,還被責怪,任是心理再堅強的人也會難受吧。

裴時沅按了按跳動的眉心。

還是道個歉吧。

初夏的晨陽已然能夠輕易驅走寒意,姜溺手裡沒煙了,野貓們也吃飽溜走了。

她該回家好好睡一覺了。

電梯停在12樓,和人迎面撞上她也沒什麼反應。

淡然的錯開一步,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姜溺。”

裴時沅扣住她的胳膊讓人停下。

姜溺回頭,冷冷淡淡的,“有事嗎?”

“昨天的事是我口不擇言,沒有站在你的角度想過。”裴時沅說,“別糟蹋自已身體,好好吃飯。”

他的掌心很燙,燙在姜溺冰涼的面板上,彷彿灼熱的岩漿掃蕩過常年冰封的深湖,留下無法消散的餘溫。

暖意一點點流竄,直抵心尖。

姜溺不太懂他。

既然討厭她,為什麼不徹徹底底的討厭。

“裴時沅。”她冷冷的喚了聲,推開握在胳膊上的大手,一步步走向人,平靜的說,“我自私、自利、品性惡劣,從見你第一天起就把你劃在我的世界裡。”

她手攀上他的肩,用力一推,驀然以唇封緘。

“給過你機會逃的,現在沒了。”

裴時沅原本只是想道個歉,讓她好好生活,沒想到她會直接親上來,溼潤的舌尖掃過齒縫時他才回神。

立即伸手去推,他的手剛抬起,就被細手攥住手腕用力按到牆面,冰涼的細指摩挲著他的指縫,強勢的嵌進去。

她比他矮將近一個頭,但卻強勢到讓他無法招架。

唇角被輕咬一下時,他聽見她說:“換氣。”

重現生機的聲線。

她似乎很享受這個吻。

“夠了!姜溺!”

裴時沅掙脫細手,拎住纖細後頸將人往後一拖,深吸幾口氣平復好呼吸才說:“我對你沒有興趣,別誤會。”

音落,他鬆開她的後頸,拇指蹭過被咬破的唇角。

姜溺歪了歪頭,環起胳膊,“你沒試過怎麼知道對我沒興趣。我親的不舒服嗎?”

裴時沅抿唇,最終還是對上那雙恢復清亮的眼睛,很平靜的說:“你不是我的理想型。”

他的理想型儘管沒有出現,但一定不是她這樣的。

“你談戀愛是以結婚為目的嗎?”

“否則呢?”

“及時行樂不好嗎?”

“姜溺,這就是我們的差別。”

姜溺淺笑一下,沒再說什麼,但眼底的征服欲不減欲增。

“你家有飯吃嗎?我餓了。”

“沒有。”

“那你買那一堆東西用來幹什麼?”

“你總不能讓我給你當廚師。”

“那我請你,別的沒有,錢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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