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及時行樂
宋竹瞧人一眼,回頭看到還剩半瓶的葡萄糖,剛想勸人等會兒再走,結果擋在外面的人直接拉開病房門給人讓開一條路。
宋竹:“……”
這兩人又哽什麼氣兒呢。
姜溺離開醫院隨便找了家小店準備吃點東西,瞥見一掠而過的黑色保姆車,搭在桌面的細手蜷了蜷。
她現在心裡挺氣的,但不知道自已在氣什麼。
麻辣燙端上來,姜溺少有的往裡倒了一堆辣椒。
嚐了一口,她放下筷子結賬離開。
在小區外的超市遇上裴時沅,姜溺不意外,四目相對,她先放下手裡的麵包,推著車去結賬。
裴時沅從來不糟蹋自已身體,下意識看不慣糟蹋自已身體的人,而姜溺完全是在他雷區蹦迪。
但他又沒立場去管一個只限於“認識”的人。
眼見她推著零食去結賬,裴時沅還是沒忍住,推著車走過去攔下人。
姜溺仰頭看人。
裴時沅輕撥出一口氣,伸手按住她的購物車,有些不耐煩,“你能不能吃點有營養的東西,你不知道蒲院是因為你才崴的腳,他老人家一把年紀還要為不靠譜的學生受傷操心……”
忽的,姜溺憋悶在心中的情緒爆發,手下猛地推出購物車撞到他的車,轉身就走。
“姜溺!”
“老師都說不是我的錯!”
琳琅滿目的貨架被撞的晃動一下,姜溺將人按在貨架上,死死的盯著那雙漆黑的眼睛。
“裴時沅,不是我的錯,你冤枉我了。”
她的聲音籠著無力的自責和一股深藏的委屈,裴時沅推她的手滯了一下。
“我沒想過那個架子會倒,我只是想親手給老師塑個像。”
她按著他肩膀的手忽然卸下了力氣,勾著他的眼睛垂下去。
“對不起。”
她鬆開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裴時沅抿了抿唇。
酒店送的餐到家已經快凌晨,姜溺坐在餐桌前盯著那堆價值不菲的飯菜,很久才嚐了一口。
她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長長的餐桌,穿著私人訂製公主裙的小姑娘坐在主位,嚴厲的傭人會斥責她把湯汁撒到裙襬上,會因為她忘記刀叉的用法收走她的午餐。
落地窗的窗戶大敞著,夜風染著涼氣,捲走了她身上最後一點溫度。
煙一根一根的點,半明半滅間,姜溺坐在冰冷的長椅裡盯著餐盒裡的飯菜被野貓一點點叼走,整個人似乎被抽走魂魄一般。
裴時沅作息規律,很少失眠,但今晚他失眠了。
那雙眼睛自責、委屈、頹廢。
裴時沅感覺他錯怪她了。
她是蒲柳心的學生,想為老師親手塑像無可厚非,沒人願意發生事故。
裴時沅捏了捏眉心,撿過自已手機想著給她道個歉,他今天的話的確有些先入為主,螢幕亮起,裴時沅才發現他並沒有她的聯絡方式。
認識這一個多月以來,她雖然碰上他就要作一把,但她從來沒要過他的電話,甚至沒透過燕非要他的聯絡方式,她似乎只是想給自已的生活找點樂子。
忽的,裴時沅有些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已粉絲。
端著一杯酒在陽臺坐下,遠遠的,他看見了坐在路燈下的人。
纖瘦的影子被月色拖長,投在地面,孤零零的。
她四周聚集著一堆野貓,手裡的煙半明半滅的燃著,空洞的目光落在一堆餐盒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煙抽的很快,一根接一根,被嗆著時,薄瘦的影子會隨著咳嗽的動作蜷到一起。
小小的一團,瞧著無依無靠的。
裴時沅心頭擰了一下。
他今天是不是太兇了。
一般人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會後怕,何況她還是學美術的,如果摔著手,這些年的努力不都成了過眼雲煙。
況且她又生著病,還被責怪,任是心理再堅強的人也會難受吧。
裴時沅按了按跳動的眉心。
還是道個歉吧。
…
初夏的晨陽已然能夠輕易驅走寒意,姜溺手裡沒煙了,野貓們也吃飽溜走了。
她該回家好好睡一覺了。
電梯停在12樓,和人迎面撞上她也沒什麼反應。
淡然的錯開一步,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姜溺。”
裴時沅扣住她的胳膊讓人停下。
姜溺回頭,冷冷淡淡的,“有事嗎?”
“昨天的事是我口不擇言,沒有站在你的角度想過。”裴時沅說,“別糟蹋自已身體,好好吃飯。”
他的掌心很燙,燙在姜溺冰涼的面板上,彷彿灼熱的岩漿掃蕩過常年冰封的深湖,留下無法消散的餘溫。
暖意一點點流竄,直抵心尖。
姜溺不太懂他。
既然討厭她,為什麼不徹徹底底的討厭。
“裴時沅。”她冷冷的喚了聲,推開握在胳膊上的大手,一步步走向人,平靜的說,“我自私、自利、品性惡劣,從見你第一天起就把你劃在我的世界裡。”
她手攀上他的肩,用力一推,驀然以唇封緘。
“給過你機會逃的,現在沒了。”
裴時沅原本只是想道個歉,讓她好好生活,沒想到她會直接親上來,溼潤的舌尖掃過齒縫時他才回神。
立即伸手去推,他的手剛抬起,就被細手攥住手腕用力按到牆面,冰涼的細指摩挲著他的指縫,強勢的嵌進去。
她比他矮將近一個頭,但卻強勢到讓他無法招架。
唇角被輕咬一下時,他聽見她說:“換氣。”
重現生機的聲線。
她似乎很享受這個吻。
“夠了!姜溺!”
裴時沅掙脫細手,拎住纖細後頸將人往後一拖,深吸幾口氣平復好呼吸才說:“我對你沒有興趣,別誤會。”
音落,他鬆開她的後頸,拇指蹭過被咬破的唇角。
姜溺歪了歪頭,環起胳膊,“你沒試過怎麼知道對我沒興趣。我親的不舒服嗎?”
裴時沅抿唇,最終還是對上那雙恢復清亮的眼睛,很平靜的說:“你不是我的理想型。”
他的理想型儘管沒有出現,但一定不是她這樣的。
“你談戀愛是以結婚為目的嗎?”
“否則呢?”
“及時行樂不好嗎?”
“姜溺,這就是我們的差別。”
姜溺淺笑一下,沒再說什麼,但眼底的征服欲不減欲增。
“你家有飯吃嗎?我餓了。”
“沒有。”
“那你買那一堆東西用來幹什麼?”
“你總不能讓我給你當廚師。”
“那我請你,別的沒有,錢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