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炙熱懷抱
“這邊是A大的美院，蒲院長在校慶後就會退休，到時候……”
“溺溺，小心。”
裴時沅跟著校領導參觀學校，剛走進美院大門，只聽到一句“小心”，下意識仰頭，只見纖瘦身影腳下高腳架一歪，她手裡電鋸被甩出去，人往下摔來。
三四米高的距離，摔下來不致死，但肯定會挫到骨頭。
裴時沅根本沒多想，下意識往前跨了幾步，千鈞一髮之際接住摔下來的人，她不重，但自上而下的衝擊力還是震的裴時沅後退半步。
“溺溺。”
蒲柳心沒想到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被幾個學生攙扶下臺階，連忙向裴時沅道謝。
裴時沅連忙放下懷裡人，扶著人站好，對上那雙清絕澄澈的狐狸眼，口中關心的話驀地滯住。
是她？
姜溺沒想到自已只是一個走神的功夫，竟然會碰上這種事，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神。
下意識偏眸說“謝謝”，看清扶著她的人，微怔。
“沒摔到哪兒吧。”蒲柳見人驚魂未定，傻乎乎的站著，立即示意小胖去喊校醫。
“溺溺？溺溺？”
“沒事，老師。”姜溺抽出放在裴時沅手心的胳膊，揉揉自已小臉說，“可能最近幾天睡太少，走神了。”
“走什麼神走神，都是那幫傢伙做事不仔細，一會兒……溺溺！”
姜溺沒覺得自已會暈，但她兩眼一花的時候她覺著自已太高看自已了。
早知道吃飽了再出門，姜在野做飯也挺好吃的。
“病人低血糖嚴重，又有嚴重胃病，必須好好保養身體。我開的藥每天必須按時吃……”
姜溺意識朦朧時，彷彿聽到醫生在說話，在聽到“藥”這個字時，驀地睜開眼睛。
“我不吃。”
她已經吃的夠多了，為什麼又要吃藥。
牽扯到手背針頭，她輕輕嘶一聲。
“不吃不行。”醫生略微翻了個白眼，“你一看就是三餐不規律造成的胃病，不吃藥控制，你等胃出血就晚了。”
“胃病啊。”姜溺捏了捏眉心，鬆一口氣，“沒事，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沒區別……”
忽的，她聲音滯住。
俊朗的男人正坐在窗邊的簡易沙發裡翻看一本醫學雜誌，似乎注視著她有一會兒了，手裡的書頁被風颳亂了。
他沒說話，但姜溺感受到了他的不悅。
“你怎麼在這裡。”
姜溺拽了拽蓋在腿上的薄被，目光下意識躲開，不知怎麼的，她有些犯慫。
裴時沅覺得浪費這麼多時間看著她已經是仁至義盡，朝醫生說：“跟她自已講一下。”
“竹子，走了。”裴時沅起身招手道。
“欸，裴時沅。”姜溺抓住人衣袖，“不用這麼無情吧。”
姜溺腦子已經清醒很多了，她緊了緊手下的衣袖，說：“我剛腦子不太好使，謝謝你救我，我從不欠人情，我請你們吃個飯？”
“不用謝。”裴時沅收回自已的衣袖，冷冷淡淡的說，“小事一樁，隨便是誰我都會救，吃飯就不必了。”
他的語氣太冷，放一般女孩子身上，宋竹覺得人都得哭，可姜溺只輕輕嗯一聲，重複一遍謝謝又躺回病床上閉上了眼睛。
那模樣……
宋竹覺得她沒什麼想活下去的動力。
換作是不認識的人，宋竹覺著冷點就冷點吧，但她是燕導發小，她又是他主子鄰居，遠親還不如近鄰呢，以後總會有麻煩到對方的時候，該熱絡點還得熱絡點。
“元哥，我在這裡陪著姜小姐吧，她一個人怪不安全的，一會兒輸完液自已回家再暈路上怎麼辦？”
“她是三歲小孩？”
裴時沅不理解自已這小助理是被灌了什麼迷魂湯，怎麼每次碰到這人就走不動道。
他心裡搖搖頭，說了句“隨便你”，邁步離開。
病房安靜，宋竹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安靜待著。
好一會兒，他聽被子裡傳出來悶悶的聲音：“你不怕他開了你？”
“元哥不是不講理的人，不會的。”宋竹見她坐起來，往她後背墊了個枕頭。見她臉色還慘白，輕聲說：“我給您叫份粥？”
姜溺搖頭，說：“我老師來了嗎？”
“蒲院嗎？”
姜溺點頭。
“蒲院崴了下腳，醫生說要靜養，已經回家了。”
姜溺驀地擰眉，伸手去拿手機。
蒲柳心是她啟蒙恩師，她真沒想過老爺子為她操了這麼多年的心，一把年紀了還要因為她臥病在床。
她很過意不去。
電話接通，那頭說：“溺溺，老師沒事。”
姜溺眼眶突然酸澀。
“你沒事吧。”蒲柳心問。
“沒事。”姜溺聲音有些哽咽，“今天是我的問題，害您擔心了。”
“這傻孩子，自責什麼。”電話那頭換了人，是蒲柳心的太太。
“章老師。”姜溺乖乖喊一聲。
“傻孩子，別自責，受傷也好，省的他成天往學校跑也不陪陪我。有時間來家裡吃飯，老師給你做最愛吃的松鼠魚……”
在裴時沅印象裡，姜溺遊戲人間，沒什麼正經時候，第一次見她露出一個小姑娘應有的模樣竟然會在這種時候。
他習慣了宋竹開車，忘了問他要車鑰匙，折回來時還在想，這傻小子會不會又紅著臉被迷的暈頭轉向。
但他沒有。
他在他這個大缺心眼兒的眼底看見了心疼。
他不懂他心疼姜溺什麼，直到看見她獨自一個人坐在病床上，原本就白的肌膚透出病態，一雙漂亮的眼睛含著淚，似乎是怕電話那頭擔心，生生忍著，還要保持讓對方聽不出什麼異樣。
沒人會不心疼吧。
裴時沅搖搖頭，敲響病房門。
姜溺沒想過他會去而復返，偏眸時眼裡的淚不自覺落了下來，幾乎是瞬間的反應，她偏開了頭。
宋竹去開門，小聲問：“元哥，怎麼了？”
裴時沅嘆口氣，說：“車鑰匙。”
宋竹嗷一聲，瞬間反應過來，立即在自已小包包裡翻車鑰匙給他，翻到一半他動作停了。
他抬起頭，目光誠摯：“元哥。”
裴時沅覺得他說不出什麼好話，立即說：“閉嘴，不行。”
宋竹扯開笑臉，“我沒開過法拉利，不敢開，您一會兒順路幫姜小姐把車開回去唄。蔓姐正好讓我跟新招的保鏢對接點工作，感恩。”
“不用。”姜溺心情不佳，對誰都沒興趣。
她已經自已拔了針頭下床，見堵在門口的兩人，唇邊又漾開令人熟悉的微笑。
“今天謝謝你們，沒事的話，能讓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