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的大殿之中擺滿木架,竹箋書卷折貼依次擺放。身著青色官袍的文官懷抱幾本卷軸,木架隨她的步伐緩緩移動,為她讓出一條道來。

“大人,殿下喚您。”書童立於殿門處,拱手行禮。

她將卷軸整齊擺在書架之上,幾步走至殿門點頭應下,抬袖一揮殿門隨著她的動作合上,她跟在書童身後離開自此,殿門之上只書一字——壹。

兩根竹籤從上座扔下,一根刻著“吉”,另一根刻著“兇”。

“竹淮,你跟了本君有多久了?”玉簪綠的衣裳壓著隨意散落的黑長卷發,懶散的躺在座椅之中。

她垂眸又算了一遍記了許多年的數字:“回殿下,一千六百二十七年。”

白皙的手腕一躺一壓,青銅爵隨著他的腕搖晃,溫酒倒出一條弧線流入他口中,他抱著空了的酒爵,眉目舒緩露出饜足的神色。

世人常說,若真忠心,是不記年歲的。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一遍遍敲響桌案,似要把“噠噠”的聲響敲進來人心中:“你的心真在我九幽殿嗎?”

竹淮俯身叩首,額頭抵在手背上:“從一主,便忠心相隨。”那聲音不卑不亢,明明說著表忠心的話,卻叫人聽不出一絲真情。

“如果要讓你在九幽殿和清絕辛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呢?”手臂無力的從座上垂落,手中的青銅器順著臺階一路滾落在那兩根竹籤前。

只一瞬怔愣,竹淮便釋然一笑,伸手撿起那根兇象,在她觸碰到竹籤的那一瞬間,那個“兇”字憑空抹去。她握著竹籤,向座上那人拱手行禮:“既如此,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吉凶禍福,向來由她而定。

枕邊的手機剛響一聲就被一隻白皙的手按停,男人睜開眼,瞳中神色清明,絲毫沒有剛睡醒的樣子。

他單手支撐著起身下床,撫平床單上的褶皺,將被子蓋過枕頭的那一節向上摺疊,平鋪在床上。

隨意從櫃間抽出衣褲,梳妝檯的鏡子照射出一道病態的人影,整個人從頭到尾像是一張憔悴的紙,雪一樣的髮絲垂至腰間,泛著珠光的真絲睡衣滑落,堆在腳踝處,裸露在外的面板上看不出半點血色。

而這種身處塵埃卻一絲不染的氣息,在垂下的白色睫毛顫抖兩下後抬起的瞬間被打破;那張面如冠玉的臉上,嵌著一對鮮紅的眸子,在左眸的眼角有一顆同樣紅的痣。

就像是一滴落在玉蘭的血一樣,與那潔白格格不入一點鮮紅,讓它不再無瑕。

鏡中鏡外兩雙眼睛對視一刻,眼一眨,白羽輕掃,再睜開時兩點猩紅化作柔和的石竹。

他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隨後那隻動起來隱約可見骨節的手拉開梳妝檯的抽屜,從中拿出一個被分為三塊扇形的透明圓盒,粉白色膠囊、紅色膠囊、白色圓形顆粒各佔據一塊扇形。

他每樣拿出兩顆一股腦塞進口中,伴著手邊昨夜餘留的冷水將那些藥片送入腹中,中途還因為藥片卡在喉嚨難受的咳嗽兩下。

洗漱完再回到臥室時,放在梳妝檯的手機正亮著屏,鎖屏顯示收到兩條資訊。

是一個備註為“古鴻卿”的聯絡人給他發來兩張圖片。

他解開鎖屏點進資訊介面,先入目的是一張面目全非辨不出男女的臉,大面積褐色的燒傷扭曲著幾乎佈滿整張臉,一條顯眼的增生疤痕斜著貫穿臉龐,又從鼻樑處開出分支,蔓延至下顎。

但她身上那件紫色圓領袍他再熟悉不過,舊時那個鮮衣怒馬少年郎總穿著這件紫漪麒麟袍行俠仗義。

記憶又回到百年前,十三陰司碼頭的望鄉臺上,她靠在二樓圍欄邊輕哼歌謠,川流上往來的船隻從不在這兒停留,可他們的小舟卻始向碼頭停下,她向他們揮手高聲提醒:“船家,你走錯了,這兒是十三司。”

他記得那時候,掀開船簾被人攙扶著走出,他站在船上回她:“沒走錯,是來尋你的。”

他向夜府遞了帖子,邀她來永定遊玩,她卻被兄長勒令不許離開十三陰司,所以他去尋她了。

再往上滑,另一張還是同樣可怖的面孔,只是身上的紫袍換成了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脖子上扣著環形異能監測器。

她坐在病床上,正在輸液,沒有焦距的視線落在鏡頭外,扎著針的手也是燒傷的痕跡,卻隱約的呈現透明之狀。

手機“嗡”了兩聲,新訊息傳送進來。

【古鴻卿:您看需要安排人去接夫人嗎?】

他分明安排了夜家的人去接她,怎麼會孤單一人在醫院裡。

【陌逸塵:地址。】

【古鴻卿:[定位]玄沙城精神衛生中心。】

【古鴻卿:住院部三棟607。】

電梯升上六樓,陌逸塵緩步走在過道里,時不時停下檢視房門邊的房間號;他在607號房轉了一圈,靠窗那張床腳寫著她的名字,卻並沒發現自已要尋找的那個身影。

夜無傾拖著輸液架,從六樓逛到十一樓,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她尾隨的醫生跟丟了!她還想著等他落單威脅他放自已出去呢!

接著,各個房間的病人就看到一個披頭散髮、拖著鋼架的女鬼,站在病房門口探頭往裡看。

“找誰呢?”

一隻手猛的拍在她肩上,一道男音幽幽響起。夜無傾嚇得一激靈,緩緩扭頭正對上雲岫那張放大的臉。

雲岫腦袋一歪眯起眼睛,晦澀不明的語調充斥著危險的氣息:“跟蹤我啊?”

喉結上下滾動,夜無傾嚥了口唾沫,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明明這人比她更像精神病,怎麼不抓他!

雲岫視線掃向夜無傾扶著輸液架的手,手背扎針的地方明眼可見的腫了,偏生這丫頭還像是感覺不到似的。

再一抬視線,點滴袋裡只剩下瓶口那一點藥水,雲岫抓住這個隨時準備逃跑的瘦弱姑娘,索性給她拔了針:“按一會兒。”

“有人來接你,東西都收拾好了,直接去一樓大廳。”雲岫止住往外滴的藥,將軟管打個結系在一起,取下藥瓶抽出胸前的筆在上面寫了些什麼:“自已去啊,我把架子送回去。”

夜無傾按著拔了針的手,這才後知後覺感到疼痛,竟然會有人來接她,夜玄林?

雲岫扛著輸液架回到607的時候,早已過了查房時間,病人這會兒能自由活動的都在棋牌室等房間進行娛樂活動,但夜無傾的床位上卻坐了個白不愣登的東西。

他放輕腳步,扛著輸液架一點點靠近床邊,正把輸液架往床頭的夾縫處放,只聽“哐當”一聲,抬頭驀然在一片白裡對上一雙紅瞳。

“哎呦這不陌總嗎?來複查啊?”既然被發現,雲岫也不偷偷摸摸的了,輸液架一擺,走向床尾將寫著夜無傾名字的吊牌一扯,扔進垃圾桶裡。

陌逸塵坐在床邊,視線隨著吊牌摔進瞳中,又猛的收回:“她呢?”

“夜無傾?她家裡來人接走了。”雲岫拍拍手,轉一圈確認夜無傾沒破壞什麼,雙手一合對著陌逸塵諂媚一笑:“那您先忙,我值班去了。”

話落,一溜煙跑的沒影了。視線又落回桶中,一點心理掙扎都沒有似的,陌逸塵熟練度起身從桶中撿起那個寫有她名字的吊牌,從隔壁床床邊的櫃子上抽出一張紙,像是對待珍寶一樣仔細擦拭,隨後將吊牌收進自已的口袋裡。

夜無傾出了電梯就開始東張西望,都快走出門了也沒瞧見夜玄林在哪,倒是在踏出門的第一步,被人披上了一件大衣。

“現在還是冬天,幽都控溫下降是影響靈魂感官的。”

前不久才聽過的聲音響起,她一扭頭,果然是夜玄林,也不知道他方才藏在哪兒,左看右看也沒找到。

夜無傾想著自已無處可去,索性沒反抗,上了夜玄林的車。

她正尋思反正夜玄林也不會搭理她,要不要倒頭就睡,就見夜玄林遞過來一隻白色的瓷瓶,夜無傾不敢拒絕只得接下。

瓷瓶裡只有一顆紅色球體,她望向身側的夜玄林,後者只讓她把那東西吃了,甚至貼心的遞上一杯熱奶茶。

夜無傾滿身防備,只捏著那顆球,絲毫沒有要吃的意思,夜玄林點點她那隻半透明佈滿傷痕的手:“妖丹。”

小姑娘哦了一聲,將那枚紅色妖丹扔入口中,那妖丹一入口就化作一股氣體順著她的咽喉下流,穿透四肢百骸,遊走全身。

吸收妖丹裡的力量需要一段時間,她蜷縮在車門與車座的角落裡,不知何時沉沉睡去。

待再醒來時,四周的景色又是一變,三張上下鋪挨著左邊的牆靠著,右邊是一排長長的書桌,書桌上方是與書桌一體的櫃子。

夜無傾沉默的盯著身上淺藍色的格紋被子,不知道便宜二哥又給她扔哪兒了。

“醒了?”

夜無傾聞聲望去,來人裹著灰白藍配色的棉襖,一刀切的齊肩短直髮,黑眸下居中的位置各有一顆紅痣。

“竹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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