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叢下了轎子,從宋府角門進去,沿著青磚路走進後院,路過垂花門,遠遠瞥了一眼璋和堂,見院門緊閉,霜叢暗暗的犯嘀咕。

待換了一身紫色襦裙,淨手潔面,這才拿著賬簿往春華堂去。

春華堂建在湖邊,邊上圍著幾棵柳樹,這個時節,柳枝兒絲絲垂著,映著湖面,煞是好看。

堂門前,灑掃落葉的兩個小丫鬟見了霜叢,巴結的奉承著:“霜叢姐姐這身襦裙真真好看。”

“是呀,是呀。”

“貧嘴的丫頭,還不仔細幹活。”霜叢輕笑著,倒也隨手從荷包裡掏了兩粒麥稞糖遞給她們。

不再多話,霜叢斂神,徑直向春華堂大堂去。

門前當值的丫鬟掀開竹簾,一股子暗香撲鼻而來,霜叢偷偷的抬眼,入眼的便是兩把梨花木玄椅,青石地上鋪著織絲繁花的薄毯,旁邊的八寶架上,擺著清一色的汝窯白瓷細頸花瓶,廳內隔著梨花木雕牡丹映月的屏風,側邊擺著一把軟塌,塌上的人兒柳眉杏眼,秀鼻朱唇,左眼下的一粒硃砂痣甚是惹眼,抬眉間,顧盼生姿。這正是宋府的大小姐,宋竹茵。

她斜靠著軟榻,悠然的晃悠著腳丫,豆綠色衣袖散在地毯上,也毫不在意。

“大小姐,賬本取回來了。”霜叢恭敬的雙手遞上,雙眼微垂,盯著腳下的繁花毯子,等著宋竹茵的吩咐。

“花樣子親手交給陳掌櫃了嗎?”宋竹茵悠悠的接過賬本。

“是,奴婢親手交給他的,不曾有旁人看過。”霜叢輕輕道。

宋竹茵翻動著賬本,仔細檢視著,一邊讓霜叢下去。這雲釵坊是她母親的嫁妝鋪子,母親在時,坊裡做出的頭面首飾,就算是宮裡的貴人娘娘,也是稱讚不已,這陳掌櫃也是母親一手調教出來的,自從母親早去,這鋪子也全靠陳掌櫃辛苦經營著。

自打竹茵懂事起,便央求祖父,使了銀子求得宮裡的畫師上門教習,跟著學了一手好丹青,閒暇時描了花樣子,送去鋪子裡,做出來的首飾,被有錢人家的小姐太太一搶而空,搶不到的便垂首頓足,有了竹茵的花樣子,再加上陳掌櫃特意僱的一批精良匠人,這雲釵坊才又漸漸熱絡起來。

霜叢輕輕退了出去,在轉角的廊廳碰到了一個著黃色褙子內穿白色襦裙的妙齡女子,她笑道:“菊笙姐姐。”

菊笙笑著,便問霜叢幾時回來的。

倆人說笑著,見這會子四下也無人,霜叢低低的問菊笙:“姐姐,我回來時路過璋和堂,竟無一人看守,難道是保不住了都發賣了?”

菊笙趕緊讓她噤聲:“休得胡說,主子們的私隱,我們不可妄議。”

霜叢嘟了嘟嘴,不再多問。

到底是愛玩的年紀,轉頭便忘了,倆人說了會話,菊笙便讓她去小廚房拿小姐的膳食。

進了廳內,見她家小姐光著腳踩在毯子上捧著賬本看的入神,菊笙不免皺眉:“我的小姐,雖說是五月天,可也還涼著,這寒氣入腳,著涼了可怎麼好。”一邊說一邊尋來鞋襪給竹茵穿戴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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