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顆石頭,就成謀殺了?”
門口傳進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隨著聲音主人的接近,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英俊瀟灑,肆意張揚的異域少年。
少年抱著雙臂,一步步踏入了人群中間:“原來,天朝還有這麼蠻橫無理的人。”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一處,少年一襲紅色提花圓領袍,許是天朝的衣服穿不太慣,敞開了一個領子,配著頸間的銀項圈,隨風而響。
他額間束一根彩繩,尾端是動物漂亮的翎毛,腰間掛著的,是一塊明晃晃的牌子。
沈明沉略有詫異,竟然是他!
趙世子活這麼大,還沒人能當著他的面說他蠻橫無理,當即就要暴起,怒視著他:“你敢這麼說本世子,是活膩歪了嗎!”
侍衛二虎見那明牌便認出來了,輕輕拉著趙世子的袖子。
“世子,陛下準備百蝶採花宴,邀請了各部六族和同盟國一同參加,一國使臣,得罪不起啊……”
“那又如何,我可是世子!”
“世子,這是西域拔列國的王子,於陛下有恩!”
“陛下不袒護我,太后難道還……”
趙世子的聲音越來越弱,顯然是底氣不足。
那少年身長七尺,站在趙世子面前直接俯視他,光是身高,趙世子氣勢上就敗了一截。
趙世子心想,實在可惡啊。
“一個外邦人也聽得懂琵琶?不過是為了英雄救美……本世子今日不與你計較,但你給我等著!”
趙世子憤憤離開,原來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秦雅芳見終於把這難纏的主兒趕走了,拉著沈明沉就迎上前去。
“多謝公子。這是我們坊中的琵琶樂手,若公子不嫌棄,我讓明沉再為您彈一曲。”
坊間的圍觀群眾都期待起來,希望能夠再聽到一曲。
沈明沉抱著琵琶,垂著眉眼行了一禮,弱柳扶風,難不讓人憐愛。
少年聲音清朗,他不由得又喚了聲她的名字:“明沉?”
秦雅芳忙答覆:“是,明沉是雲欽大師的親傳弟子,辰明沉是大師的賜號。”
沈明沉與他四目相對,這才忽然發覺,上一世在百蝶採花宴,未曾仔細留意過他,他們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站著。
他含笑的目光收了回來。
“不用。我只是進京碰巧趕上了,現在還有要事在身,不在這裡多留。”
說完,少年便轉身離去。
秦雅芳還想留人,沈明沉按住了她:“坊主,或許他是真的有事在身吧。”
估計是趕著進宮呢。
秦雅芳只好作罷,將一眾人給散開了。
沈明沉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很快在心裡盤算了一下。
這趙家權勢滔天,她又無權無勢,若是沒人護著她,趙家捏死她簡直易如反掌。
何況這趙世子今天就和她結了樑子,這段時間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要找的這個靠山,必須是趙家甚至是帝王都有所忌諱的,眼前這個少年,就是最好的選擇。
此人可用!
她故意追了上去:“公子留步!”
少年停下腳步,笑望向她:“明沉姑娘,還有什麼事?”
沈明沉將自已的弱小可憐展現得淋漓盡致,輕聲細語道:“多謝公子替明沉解圍,只是……趙世子在京任性妄為多年,是眾人皆知的事,你如今讓他掃了面子,他定不會就此罷休。”
少年沒說話,繼續等著沈明沉說下去。
“公子在京中,可要小心。”
“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沈明沉裝傻,搖頭回答:“明沉只知,公子剛剛幫我,明沉十分感激。”
“不用道謝。你放心,我能讓那人離開,自然也有方法自保。”
身旁的阿諾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八卦之心熊熊燃燒,但時間急迫,不得不開口:“明沉姑娘,有緣再會。我們公子是真有急事,走啦。”
阿諾拉著自家公子趕緊走了。
阿諾手裡捧著糖炒栗子,一邊細細回味剛才的琴音,不由得讚道:“公子,這天朝的女子就是不一樣,每一個都溫柔似水,惹人心動啊~公子?公子?”
“啊?”
“啊什麼呢?你不會……是看上明沉姑娘吧!”
“哪有?我只是在想她彈的琵琶,一介弱女子,獨自以琵琶謀生,今天碰到這種事,要是沒人出頭,還挺可憐的。”
阿諾心知肚明,挪諭道:“我看公子你就是……”
“閉嘴。”
“……”
嘖。還閉嘴呢,阿諾繼續啃栗子,腹誹著:“公子你就是一見鍾情了唄。”
沈明沉目送他們,待人走遠了,又恢復淡漠的神色。
秦雅芳走出來:“明沉啊,還以為你去哪兒了呢?剛剛我打聽到,那個公子,有點身份啊。”
沈明沉心想,那可肯定,他可是拔列部王子,拔列璧星。
上一世她和拔列璧星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百蝶採花宴,場內魚龍混雜,唯此間少年意氣風發。
皇宮參宴者眾多,這拔列璧星是最特殊的一個。
傳聞皇帝幼時被送往敵國當質子,拔列璧星在當時與陛下同為質子,兩人相互扶持,是幼時結交下來的情誼。
後來戰爭爆發,先皇蕩平敵國,質子們被遣送回國,因為這一層關係,陛下還和拔列國有很好的交情。
拔列國本就和天朝國力相當,六年後更是會成為天朝強勁的對手。
看來要想辦法和拔列璧星搞好關係,如果這位拔列國王子的身份,可以為她利用辦事,護她無恙……
那就再好不過了!
秦雅芳說了一堆,最後道:“看樣子,應該是陛下邀請來百蝶採花宴的。”
是啊,百蝶採花宴。
沈明沉一下子就明白了:“坊主,這次趙世子來鬧事,肯定不是平白無故之舉,我懷疑是有人從中作梗。”
“你的意思是?”
“那人肯定是利用我和濡香的矛盾,讓事情激化……”
濡香被冤枉推沈明沉下樓,只有兩個結果。
要不就是沈明沉受傷不能參加遴選,要不就是濡香被趕走,合奏無法協調,松雅坊不能透過遴選。
上一世,沈明沉要求秦雅芳將濡香趕走,因此趙世子沒來。
這一世對方萬萬沒想到,等了好幾日,沈明沉和濡香都沒離開松雅坊。
所以,趙世子今日忽然來了。
秦雅芳聽完沈明沉的分析,心中也有了決斷。
“我現在就去調查此事。”
“坊主等等,既然事情還沒決斷,能否讓解除濡香禁閉,我有事情問她。”
秦坊主點頭同意了。
被推下樓這件事情有了推斷,剩下的就是一個月後,尚宮局的選拔之期。
沒有濡香,坊中樂手的合奏難以協調。
濡香禁閉解除,見是沈明沉,沒什麼好臉色:“你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你說推我下樓的人不是你,你有什麼解釋嗎?”
濡香輕哼:“我是不太喜歡你,但也不至於這麼蠢把自已擺到這種境地。我的琵琶好歹也是先帝稱讚過的。你初來長安,莫說國宴了,遴選都還未去過呢。”
沈明沉不與她計較這些,只問:“此事我不追究。但有一事,你是否願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