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翠青色和銀紅色,是我和坊主選上的,你們看看,更喜歡哪個顏色?”沈明沉將小冊攤開,大家馬上圍了過來。

坊中姐妹們還以為沈明沉會一人決斷,沒想到還能讓大家選擇,於是對沈明沉的好感更進一步。

“這真是蘇家的布料?據說要許多銀子才能買到呢。”

“秦坊主這次還真是下了血本,連蘇家都尋到了。”

沈明沉示意讓眾人安靜:“時間緊急,今晚就要將姐妹們的衣服尺寸報上去了,喜歡哪個顏色的人越多,我們就定哪個顏色。”

經一眾人挑選,最後定下銀紅色。

濡香在沈明沉出門前喊道:“明沉,用了飯再去吧?”

“不了,我早去早回。”

沈明沉曾經在宮裡,用晚膳的時間都比較晚,每夜都要等陛下來了,兩人才開始用膳。

六年下來,如今也不習慣這麼早的用膳時間了。

是夜,沈明沉帶著兩名下人來到紙條上的地點所在。

還以為是庫房,原來這是一處府邸,似乎還是新置辦的,離松雅坊也不遠,只有二里的路程。

新的府邸還掛著紅色燈籠,下人站在門外,似乎是等了很久,一見沈明沉,就迎了上去。

“明沉姑娘,公子已經在等您了。”

“有勞引路。”

沈明沉拿著裝有顏色尺寸的信封,是想著把信封給了就好,沒想到管家直接帶著沈明沉入了飯廳。

有客人來不去正廳等待,直接去飯廳是什麼道理?

蘇濟舟正在那飯桌前,尚未動筷。

“你來了。”蘇濟舟並未站起,只是直接說了這麼一句。

短短三個字,竟生生把沈明沉的腳步止住了!

一種熟悉的感覺從腳底竄上腦門。

曾經陛下召她用膳,每次踏入門檻時,陛下就會朝她這麼說一句。

這個時間點,相同的話,如同帝王自帶的權威,讓沈明沉感到不適。

沈明沉十分抗拒前世那人與自已的前塵往事。

可眼前這人是蘇濟舟,只一個商賈人家。

士農工商,商人最低,這人在沈明沉眼裡沒什麼利用價值,沈明沉也不想跟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過多拉扯。

沈明沉收了亂糟糟的心思,站在桌旁:“不成想打擾蘇公子晚膳,明沉將顏色和尺寸留下,就先告退了。”

“明沉姑娘用過膳了嗎?”

不待沈明沉開口,蘇濟舟就一眼看穿了沈明沉心中所想。

“來都來了,一起用膳吧,待會順便帶你去庫房,你將那些布帛檢視一番,也好回去給秦坊主轉告。”

是了,還要檢視布料,沈明沉便只好落座:“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府邸很安靜,這裡很空,也並沒有什麼下人。

外頭的紅色燈籠,莫名滲人。

不適的感覺,讓沈明沉看著這些飯食,也提不起口味。

蘇濟舟長嘆一口氣,終於說道:“明沉姑娘,在下向您道歉。”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沈明沉懵了一瞬:“蘇公子這是何意?”

“蘇某今日一直有留意姑娘,對姑娘多有得罪,讓姑娘感到不適了,是在下的過錯。”

原來你也知道,沈明沉心想,直愣愣地盯著人看,不就是毫無禮數的行為。

雖說她和拔列璧星也會有視線交錯的時刻,可璧星眸中盡是坦蕩,蘇濟舟眼裡藏的什麼,沈明沉看不懂。

蘇濟舟臉上滿是歉意:“我這般留意姑娘,是因為姑娘,長得像我一位故人。”

“故人?”

“是我表妹。幼時我和我表妹情意篤深,卻因我的過錯,讓我表妹年紀輕輕便喪了命。”

蘇濟舟眸中閃過哀傷神色:“只因有一回,我和我表妹去郊外玩捉迷藏,她躲在一處草叢,我找了很久沒找到,天快黑了,我喚了很久,也沒聽見她的聲音。”

沈明沉皺眉,似乎能猜測到表妹的結局。

“於是我表妹便失蹤了,至今不知下落。明沉姑娘,我第一眼見到你便覺親切,如若我表妹長大,也應是你這麼大了。”

蘇濟舟認為,如果不是他把表妹帶出郊外,那表妹就不會失蹤。

原來蘇濟舟總是望著她,是因為在透過她想表妹的影子,那自已豈不是將人誤會了。

就算是一面之詞,蘇濟舟說得這麼動人,沈明沉也不好多說什麼,何況,如果這是真的,這件事也確實令人唏噓。

蘇濟舟補充道:“所以我此次來京,一是為了向宮裡進貢,二是為了找我表妹的下落。”

“原來如此。”

“冒昧問一句,明沉姑娘,是一直都在松雅坊嗎?”

蘇濟舟這是看她親切,在探她身世。

可沈明沉確實不是那位已經失蹤的表妹。

可她也不能將自已是罪臣之女的身份說出來。

“我幼時就和家人分開了,前塵往事,忘記了許多。是我師父遇到我,將我拉扯長大的。”

蘇濟舟有些激動:“所以你……並不知自已的身世?”

沈明沉緩緩搖頭,帶著遺憾的語氣說:“蘇公子,對於你的遭遇,明沉也感覺十分痛心。只是,斯人已逝,明沉也終究不是她,公子的道歉我收下了。”

聽沈明沉這麼說,蘇濟舟略顯失落,只悄悄打量沈明沉的神色。

沈明沉及時打斷了蘇濟舟的想法:“公子還是先帶我去庫房吧,看完我就回去。”

“嗯,也好。”

蘇濟舟收下沈明沉的信封,帶上鑰匙,把庫房的門開啟,領沈明沉到那兩匹布帛前。

“這就是你們挑中的料子。”

沈明沉環視著:“今日茶樓上,你和濡香說,淺粉色的布料不足,可我看這周圍,淺粉色也和別的布匹數量相當啊。”

蘇濟舟神情平淡,吐字清晰:“這明沉姑娘就有所不知了,我們蘇氏的布帛最主要供給長安,或者向皇宮進貢,這些布帛從姑蘇水運過去,宮裡人要什麼顏色,上面都會有冊子給下來。其中以明黃色居多,淺粉色最少。”

蘇濟舟這話倒是不假。

乾淨溫柔的聲線還在繼續:“每年我們進貢的淺粉色布料只有一批,用作絲絹髮帶等飾物,久而久之,淺粉色的布料在長安的供求極少,我們就減少了織染坊的工作,你現在所看到的,都是曾經堆積已久的淺粉色布料了。”

沈明沉湊上前去,細細檢視著。

蘇濟舟不動聲色地舉起手中燈火,方便沈明沉看得更清晰。

這些布料看起來,確實有些陳舊了。

“所以,你們每年做的淺粉色布料都只有一兩批?”

“嗯。秦坊主給我送信時,專門說了想要淺粉色的桃花暗紋,我便從姑蘇帶了最新的一匹過來。”

“原來如此。有勞蘇公子了。那你可知道,宮裡為何鮮少人穿淺粉色?”

蘇濟舟的神色似乎有變。

庫房昏暗,僅他手中一盞殘燈照亮,沈明沉忽然發現,眼前這人的臉色有些陰霾。

很難說出那種感覺,一個溫潤公子的皮囊之下,帶著不屬於他的割裂感。

周圍的空氣好似都凝固了一瞬,蘇濟舟很快換上了思索的模樣:“這……這我不曾瞭解。只是家父這麼吩咐,我就跟著家父的指令去做了。”

“哦……”沈明沉有些心不在焉,也沒有繼續詢問。

她還想著能問到答案呢。也是,她入宮六年都不知道,何況蘇濟舟呢。

但蘇濟舟方才的模樣,不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根據他的古怪行為,沈明沉猜測,蘇濟舟或許知道更多內情。

離開府邸時,蘇濟舟將沈明沉送出府外:“更深露重,你今晚又沒吃什麼東西,我讓下人準備一頂轎子送你回去吧。”

“那多謝蘇公子了。”

蘇濟舟朝下人擺擺手,很快有人跟了上來。

“明沉……今日之事還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沈明沉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善解人意微笑道:“無妨,我對公子的遭遇也是十分感慨,你今晚和我提的事情,我也會忘掉。”

“那我改日再去松雅坊聽你彈琴。”

沈明沉點頭,上了轎子。

等轎子走遠了,蘇濟舟將府邸大門關上。

“公子,您不是說,那批布料不能送入宮嗎?為何剛剛對明沉姑娘說……”

蘇濟舟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明沉姑娘是對我今日在茶樓所言有所疑心,但有些事情,她還是不知道為好。”

下人馬上明白了蘇濟舟的意思。這種宮裡的事,怎麼能隨便與人說道。

“我看明沉有幾分親切,不想她因此事出問題,故而在茶樓這麼一說,但另外那名女子,一開口便指明要這布匹,很顯然……”

主子的話點到為止,下人隱隱有所猜測,只覺心中惶恐。

蘇濟舟冷聲下令:“這批布料做完衣服,立即銷燬。”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歡迎來到實力至上修仙乙女遊戲

夢中的櫻華

我愛你,但

欠奉長安一筆

我們是敵是友

紅塵似夢

春城:莊周復仇

漢堡漢堡漢堡

星火戰記

至滬哲野

超時空駭客

非常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