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鐵生思路清晰,表達準確,顯然他是有所準備的,自那天在老廠長家裡的那次交談後,廖鐵生如同電視回放一般,把整個裝置出口過程回顧了一遍。

他自信所有事關裝置出口的經手事務都可以擺上桌面,都經得起挑剔,不會有破綻。

其實,廖鐵生此時心裡還是發虛,他不知道酒業專賣局方面究竟掌握了哪些線索?調查了哪些知情人?從祝成安要求他回顧此事的那一刻始,廖鐵生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今天面對李勇成,他鎮定自若,未亂方寸,但心裡一萬匹草泥馬在狂奔。今天的對話與其說是瞭解情況,不如說是接受訊問。最後,李勇成請廖鐵生將剛才介紹的情況整理一下,提供文字的過程情況。

廖鐵生的家鄉是漢江省乃至全國著名的僑鄉,全縣30%的家庭有親屬在國外。

改革開放後,政策逐步寬鬆,一帶一,一拖二式的出國定居成為常態,不少家庭甚至舉家移民,如果哪家無人在國外,無外幣結匯,那是丟人沒面子的事。

廖鐵生的妹妹,妹夫5年前透過親戚關係出國去了義大利經營餐館,以後又在南美洲的巴西開了分店,之後把廖鐵生的妻子,兒子從國內移民巴西。

廖鐵生因母親年事已高,放棄了移民的考慮,儘管妻子和妹妹一再催促他“一路向西”,出國團圓。他覺得作為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的副職,好歹是個縣處級幹部,是他們老柴家唯一一個“當官”的,是為祖上增光,為家族增彩,不能輕易放棄他的圓夢追求。

廖鐵生也瞭解到,老家的人到了國外,不是開餐館,就是做小商品貿易,寄人籬下,二等公民,亦無地位可言,還時不時遭搶被盜。

由於他的固執,使這個家暫成“一家兩制”。令廖鐵生糾結的是,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規定,黨員領導幹部,包括縣處級幹部每年都要填寫“個人重大事項報告表”,內容涉及家庭房產,投資,收入,婚姻,子女等情況。

儘管此表由個人填寫,填啥是啥,無人問津,更未有核實,多年的填報已使廖鐵生知道這只是個形式,是個過場。

但不知哪天被人舉報或被組織抽查,不實填報就屬人為瞞報,就是欺騙組織,就是違規犯紀。對妻兒移民的事項,廖鐵生考慮再三,決定暫時不報,一來可以避免成為“裸官”,二來留有觀時察勢,臨時定奪的空間。

去年廖鐵生母親終老去世,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料理完母親的後事,妹妹告訴他,她在巴西認識了一個臺灣人,經營礦業和酒水生意,年紀不大,實業不小,並說如果有機會來大陸他想拜訪認識一下你。

對這八竿子撂不著的事,廖鐵生沒有在意,沒當回事。

前些年,他曾帶隊前往巴西,對廠裡進口的巴西酒水原料等級進行現場驗收,可那是企業行為,公對公的活。妹妹說的什麼臺灣人與已何干!沒有半毛錢關係。

廖鐵生組織裝置部和總工程師辦公室有關人員,著手調集匯總淘汰的卷接包機組的技術資料,包括裝置圖紙,安裝手冊,操作指南以及維保記錄等,配合選聘的第三方裝置評估公司銜接評估準備工作,而後與評估公司共同制定裝置評估方案。

這天下午,妹妹從巴西來電,說那個臺灣人現在正在寧雲市與市政府就合作專案的落地推進進行第二輪商洽,他想與哥見一面,如果哥方便的話,晚上7時他在“華天”會所同哥一起吃個便飯。

廖鐵生這時想起其妹以前好像提到過一個臺灣人,希望見個面什麼的。礙於老妹的情面,廖鐵生答應可以見一見。

“華天”一間精緻典雅的小包間裡,臺灣人向廖鐵生遞上一張名片,並自報山門:“本人段傳雄,臺灣台東人,以前在美國讀書,後入籍。

現在巴西從事酒水貿易,最近,我公司代表巴西卡拉薩省與寧雲市政府與您們寧雲酒水廠正在洽談互惠合作事項。

廖廠長也一定知道貴廠一批二手裝置將出口巴西,計劃在卡拉薩地區建立酒水廠,我方也將定向向貴廠出口優質酒水原料。聽說廖廠長在負責這批裝置的技術評估出口事項。”

廖鐵生真沒想到會這麼巧合,老妹說的臺灣人竟是這次國際合作專案的外方代表。看來不是沒有半毛錢關係,而已是直面其人,直接聯絡了。廖鐵生:“申屠先生年輕有為,堪稱英才。”

段傳雄:“廠長抬愛過獎,申屠不才,只是學著幹而已。聽令妹說,您可是寧雲酒水廠的頂級專家,通曉酒類各類各型裝置和全部生產工藝,還請廠長日後多多指點關照。”

廖鐵生:“至於合作專案正在積極推進,目前對這批裝置在籌備技術評估工作,第三方評估公司也已介入。”

段傳雄:“想請廖廠長幫個忙,不知方不方便?”

廖鐵生:“請說無妨。”

段傳雄:“是這樣,據我方技術人員透過向這批酒業機械裝置的製造供應商詳細瞭解,與貴廠的同款卷接包機組,同期使用年限,同等機械磨損,並由外國技術評估機構給予比照性評估,貴廠的這批12臺卷接機和包裝機評估價值大約為3000萬美元,誤差率%左右。如果,如果廖廠長能在評估中把評估價值放低20%至2400美元,以此作為出口參考價格。做成之後,低估的20%,大約900萬美元中的15%作為提成,劃入令妹在巴西的賬戶,也使廠長夫人和孩子在國外的生活有所保障。請原諒,本人說話比較直白,請廠長考量,也請廠長放心,今天就您和我,沒有別人。”

廖鐵生此時覺得脊背發涼,心跳加快,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他清楚這已經超越了經濟的範疇,屬於政治底線問題,倘若走下去那將是一條摧毀他一生清白,身敗名裂的不歸之路,他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他沒有馬上表明態度,他需要在靈魂深處作一番生死決鬥,他需要做一次徹底顛覆自我的蛻變。他喝了一大口茅臺酒,藉著烈酒的力量鎮定自已。

段傳雄:“廖廠長,您再考慮一下,不著急答覆我,還有時間,我在寧雲還要待幾天,我的國內電話,名片上有。”

那一晚,廖鐵生的腳步特別沉重,兩腿像灌了鉛似的,他記不起是怎麼回到家的,空無他人的三居室房子,形單影隻。

只有當妻子兒子回國住上一段時間,這所房子才顯露出歡顏生機,他渴望與家人團圓聚,共享天倫。從那天開始,在以後的歲月裡,孑然獨居使廖鐵生變得少言稀語,鬱鬱寡歡,他甚至懷疑自已患了抑鬱症。

鬢角爬出一片白髮,謝頂的程序在加快,表明自已提前進入了衰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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