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芥再見到桑昭時,不需要她問什麼,主動開口將自已和衛鶴的對話一個字不漏地說了。

桑昭未置可否。

不知道衛鶴送回家的書信裡是怎麼和家裡說的,衛氏的人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衛氏義女。

還派了婢女侍衛過來伺候護院,裴如芥和這群人一起過來的同時,還帶來了衛鶴請她見一見家中長輩的意思。

這座衛宅裡的長輩不多,衛鶴七歲喪母,十二喪父,襲爵後留在了上京,任侍中,侍於天子左右,曾深受天子信任。

留在雲陽衛宅的,是他的母親和二叔一家。

族老們分散而居,這座宅子裡,若論長輩,不過三位。

桑昭要去正堂,她和裴如芥都不認識路,是衛鶴派過來的人中,一名叫春覽的婢女領著他們前往。

穿過長廊,經過小池上的亭子,裴如芥再一次遇見了那位打鳥摘花的小孩。

他的年歲不算大,約莫十一歲左右,也稱不上一句無知稚童。

他從假山後竄出來,牽著惡犬,直直撞上桑昭,使其不得不後移兩步,穩住身形。

而那小孩,也被反彈在地,摔了個屁股墩,雙手擦地,磨紅了掌心。

惡犬似乎有些暴躁,但不敢傷了小主人,是狂躁地叫喚兩聲,似乎在尋找什麼。

春覽被嚇得臉色蒼白,但還是戰戰兢兢地擋在桑昭身前。

裴如芥上前一把將他拉起來,卻被他粗魯地開啟。

假山後又一個接一個湧出一群氣喘吁吁的僕從,見此局面,臉色當場慘白,急忙上前去將人小心翼翼地扶起來。

那小孩甩了甩手,將手中的繩子交給害怕的僕人,仰頭打量桑昭,毫不客氣:“你誰啊?”

桑昭卻沒看他,打量著僕人手中暴躁的惡犬,隱約嗅到了空氣中的一絲血腥味。

桑昭沒有說話,那小孩正要大喊,身邊僕人的聲音若比他先響起。

“啊——”

惡犬狂躁,欲撲向僕人,僕人害怕之際鬆了手,跌倒在地,手忙腳亂地爬開。

惡犬得了自由,急匆匆地撲進一旁精心打理的花叢之中。

“廢物!”

孩童見愛犬跑來,一腳踹在僕人心口,正要再罵,卻聽聞花叢中傳來兩聲犬吠。

眾人望去,透過黑犬擠開縫隙,看清了花叢中的景象,嚇得驚叫後退。

光天化日,竟然有一名裸身男屍藏身繁花之下,身上撕咬傷痕,血跡斑斑。

孩童聞之大喜,拍手叫好,大喊:“好!好花花,今晚給你加肉!”

見被撕咬的人沒有反應,又皺著眉頭大罵:“廢物!不中用的東西,這麼快就死了!”

春覽並一眾僕從皆被嚇得連連後退半步,面無血色。

“裴如芥。”

桑昭的話音響起,裴如芥立即一個箭步過去,一腳將那惡犬踹進池塘裡。

“啊!花花!放肆!大膽!”

孩童大叫,忙命人去救他的花花。

裴如芥彎腰撥開花叢,露出更多的景象,只見男子手中仍死死握著碎瓦,身下鮮血浸溼了育花的土壤。

仍有溫熱鮮血從他被割開的脖頸處湧出。

耳邊似乎傳來誰的哭聲。

桑昭回身之時,那小孩已經氣勢洶洶地衝過來:“臭女人!我要殺了你!”

桑昭對他沒有半點好印象。

於是她想著裴如芥方才的動作,抬腳也將他踹飛,落進了池塘裡,濺起巨大的水花。

本來在救狗的僕從頓時亂作一團,又慌里慌張地去救人。

等他們著急忙慌地把人和狗救起來,春覽派去通知衛鶴的人跟著衛鶴來了。

衛鶴步履匆匆,身後卻也還跟著一個熟人。

他匆匆趕來時,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正命令著黑犬撲向桑昭。

伴隨著一聲“咬她!”

那黑色的狗再次被裴如芥一腳踹飛,落在衛鶴面前。

衛鶴:“……”

“快!快弄走!”他還沒說什麼,子風急匆匆地衝上來,吩咐人將黑犬拖走。

衛鶴穩了穩呼吸,似笑非笑看向身邊跟著過來的人,眸中冷意盡顯。

桑昭低著頭看向渾身溼透的頑童:“我記得,擅殺奴婢者,杖一百。”

“我殺我自已的奴婢!”孩童不知道花叢中的人是如何喪命,推開身邊的僕從與桑昭叫喊,“關你屁事!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就是殺了所有奴婢,也沒人敢管——”

“楚建!閉嘴!”

旁邊驀然傳來一聲呵斥,桑昭望過去,定睛一瞧,竟然是個熟人。

巧了不是。

這呵斥這名叫楚建的孩童的人,正是桑昭不久之前才有過一面之緣的臨鄣王世子,楚長熠。

衛鶴感到窒息。

他思來想去,翻來覆去地思索,就算是摳破了腦袋,也沒想通楚長熠這狗腦子是怎麼想的。

有求於衛氏,還敢縱容自已兒子在衛家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甚至嬉弄人命。

楚建不知道桑昭的身份以及她對於衛氏的重要性,但楚長熠知道。

在衛鶴回來之前,衛氏義女斬柳荷的傳聞已經先一步到達了雲陽,甚至更有傳言,就連被高氏家主大義滅親的高昌,也是交由她殺死。

桑昭出現之前,很多人都知道高昌和柳荷的所作所為,但沒有人想到去懲治這兩個人。

王室衰微,諸侯守著自已的一畝三分地,野心驅使著他們將虎視眈眈的目光對準王庭,被高昌欺壓的百姓痛苦無奈,卻咬著牙忍耐,沒有人踏出第一步。

楚長熠幼時遊手好閒,可以說是不學無術,但卻也聽他那立志要做忠臣的父親講過,百姓是最能忍的,只要不將他們逼上絕路,只要給一絲生路,他們便會掙扎著活下去。

但如今世道不同了。

王室衰微,沒有幾個人將上京明堂上的天子放在眼裡。

各州勢力交錯複雜,視律法輕如嬉,百姓苦不堪言,看似平靜的湖面之下,已經凝聚風暴,只需一顆石子,便可掀起巨浪。

桑昭成了這顆石子。

柳荷死,高昌亡。

桑城的百姓意識到,原來這兩條日日夜夜吞食他們血肉的惡獸,也會被人輕而易舉地割開喉嚨,痛苦地死去。

原來有人願意為他們殺死吃人的惡獸,百姓於是皆呼義士。

楚長熠咬牙。

衛氏倒是順勢收穫了一波好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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