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殿的庭院前,韋后斜依榻上,案几放著早春新茶,她的前方,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十盆剛從洛陽進貢而來的牡丹花。夕陽餘暉下,它們爭奇鬥豔。

然而,一想到午時大公主在人前犯的蠢,她也就沒有了賞花的好心情。

韋后育有兩兒一女,晉王與五皇子都已先後遷居宮外,只有大公主陪伴在身邊。

燕帝偏愛公主,燕國後宮中的諸位公主,都是由自已的生母親自帶大,直至出閣。韋后對大公主的寵愛,並不比楊妃對三公主的寵愛少。

夏玉如溫柔嫻靜、知書識禮,是旁人眼中完美的女兒。然而只有做母親的才知道,女子要過好這一生,只有這些是不夠的。有菩薩面相是好,有菩薩心腸,卻要吃大虧!

——誰讓你擅自替人出頭!

——你如今歲月靜好,不是因為你溫雅善良識大體!只因為你是本宮的女兒!

自已親手帶大的女兒,卻一點都沒有自已的影子,韋后倍感失落。然而一次次地惡語相加,只能讓她們母女之間的感情雪上加霜。

老太監曹長禮伺候韋后多年,只一眼就看得出韋后心事,他撐著手杖,託著一條不太中用的腿,慢悠悠走過來,勸慰韋后道:

“大公主為人寬厚,不工心計,說到底也是有福之人,必然會順遂無憂的。”

見到曹長禮走過來,她詢問道,“阿滿那個丫頭,到底使了什麼法子?竟然能讓楊妃那個蠢貨親自送上門來?”

曹長禮是當年韋太后身邊最受重視的大太監,也是韋太后離世之前交給韋后這個侄女的重要心腹。雖然已經近八十歲,耳聾眼花,卻不妨礙他四通八達,手握盛京內外各路情報。

曹長禮那乾枯的手掏進袖中摸了摸,拿出一張紙來,遞給了韋后。

她瞥了一眼,冷笑道,“原來如此,小小年紀,便曉得拿捏他人軟肋了。不過,也怪那楊妃實在蠢笨,毫無見識。但凡再換一個妃嬪,都不至於如此輕易就落人圈套~”

又將手邊的錦盒隨手遞給曹長禮,“她留下也好,我用著順手。你拿去泡水喝,止疼痛很有效,你徒弟孝敬你~”

曹長禮連忙伸出雙手去接,韋后執錦盒的手卻突然停在半空,臉色說變就變,“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盈盈也算計進去!”自已的女兒這麼輕易就做了別人的棋子,這讓她不能釋懷。

韋后抬眼瞧了瞧曹長禮,“曹公公,她是你的半個徒弟,你素來器重她,我今日要敲打她,你沒有意見吧?”

曹長禮一笑,“娘娘說得哪裡話,公主和老奴都是給娘娘做事的~二公主膽大妄為,需得敲打敲打,長長記性。”

天色將晚,一條小徑上,裴肆野悠閒靠在一棵老杏樹旁,舉目遙望天邊的最後一縷彩霞。

望見夏瑾年從瑤光殿出來,朝這邊走,他連忙站直,吐掉口中無聊咀嚼的甜草根,兩隻手突然不知道該怎樣放置。

夏瑾年一眼看到他搭在肩頭的侍衛錦袍,知他剛領回來。

“明日就要入崗了吧?”她笑著隨口問。

“嗯。”他點頭,臉又紅。

他久在邊關,聽慣了市井草莽粗野之語,也見識過潑辣許多的女子。可自從被眼前這女子從水裡撈出來之後,他似乎是得了某種難以啟齒的毛病,臉紅、口吃,手足無措。且,只在她的面前發病。

“你這傢伙忒不老實,幹嘛要在我面前裝結巴?”她戲弄他道,“背個順口溜我聽聽!”

裴肆野窘住了,尷尬地撓撓頭,連目光都不知道要安放到何處為好。

他忍不住瞄了她一眼,像個小偷一樣。

“你的臉……”他驟然嚴肅,指了指她的左臉,追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夏瑾年茫然地伸手摸了摸,左半邊臉木木的,燙燙的,還腫了起來,果然和右邊是不一樣的。

她茫然地站著,思索片刻,“想必是起了風疹吧……沒錯!一定是風疹!”可是看對方的眼神,似乎是完全不相信。

“你是專門找我麼?”她轉換了話題。

裴肆野點頭,“沒想到你是陛下跟前的宮女,以後咱們能常見。”他憨憨笑。

“宮女?我是公主!公主!”夏瑾年一口鬱氣頂上來,這人真是空長了一副好皮囊,不僅結巴,腦子也不好使!

“啊?”裴肆野可說是震驚,他忙解釋,“誤會了,我以為公主都是天上月亮一般不接地氣的……你……很接地氣!”

夏瑾年點頭,他終於說出來一句不磕絆的話了。再琢磨,這話又不怎麼中聽,“就是說我小家碧玉,不像個公主唄!算了,像不像都無所謂,公主也無非是個稱謂罷了。”她一擺手,自已先釋懷。

裴肆野卻緊張起來,嚥了咽口水,“你是三公主麼?”

夏明珠有傾城之貌,世家子弟經常以能夠親眼見過三公主為榮。看來裴肆野也不能免俗。夏瑾年搖搖頭。

”那就好!“他如釋重負。

“好什麼?”她反倒疑惑了。

“聽說三公主要去和親,還好不是你!”他實話實說。

夏瑾年笑了,笑得開懷,從裡到外笑透了。皇宮之內,那些所謂的親人,都覺得她該去和親,似乎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終於有一個人真誠地為她高興,居然還是一個陌生人。

“那你是幾公主?”他追問。

夏瑾年心情大好,調皮地伸出兩根手指,放在臉頰旁——“二!”梨渦盪漾,笑靨如花。雖然半邊臉還是腫的。

“原來你就是二公主……”裴肆野撓頭苦笑。片刻之前,表兄夏承義還憤憤吐槽二公主嘴裡沒一句真話。

“對啊,怎麼了?”他長得好,她稀罕和他多說幾句。

“沒、沒事~”他慌亂地撓撓頭,“我就是來跟你打聲招呼。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盯著她的酒窩,彷彿有酒香飄出,怪醉人的。

夏瑾年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她原本救人不為回報,可是,若這人正好是侯府公子,宮廷侍衛,那念得她的恩情也沒什麼不好的,早晚有用得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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