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開在春末，開在穀雨
姜荼靡記住了。她下次回家，果然沒有見到劉鯉——或許因為每一個穀雨時節她都有事要不能回去。
她託朋友打聽附近村莊裡有沒有關於劉鯉的訊息，可是一無所獲。甚至，村裡的人也說不知道有這個人來過村裡，說沒注意過。
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空空如也，只有手中的風鈴和腦子裡的記憶是真實的。
三年過去，姜荼靡長大許多，心智隨著變成熟。她沒有忘記有一個叫劉鯉的人，她會偶爾拿出他送的風鈴，想起這是一個有些特別的朋友送的。那樣奇怪的夢她三年來很少做了，可能因為大腦總是超負荷運轉，沒有功夫準備做夢吧？
說起來，她有點想見到劉鯉，有點急於見到他！這三年來，有一些疑惑，可能只有他才能為自已解開！
高一這年，她終於又一次見到了劉鯉。
那是一個春日清晨，薄霧輕柔地纏繞著森林小屋，陽光溫柔地喚醒每一寸土地。
“今天是穀雨。”
穀雨時節，喜悅之中含著憂愁。在這美好的景象之下，卻也隱隱帶著一絲憂傷。
她趴在窗臺上，花香和草香交織出最動人的旋律，輕輕進入姜荼靡的鼻腔。空氣涼涼的很舒服，遠處的梨花開了，雪白的一片，奪走了地上綠草鮮亮的生命力。
她伸個懶腰，把風鈴揣在懷裡，向那條路走去。
心裡有點小激動，今天是穀雨！
她看到了他。
“三年不見甚是想念。”姜荼靡說道。
“哈哈哈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
“哦。”劉鯉故作傷心地“哦”了一下，其實心裡快樂極了！
他掛著笑臉說：“你知道嗎，穀雨是荼蘼花開的時節，荼蘼花一開，我就想到，是時候來找你啦。春天已經在荼蘼的花開中結束了整個季節，而我人生中最美的夏季要從遇見荼蘼花開始。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姜荼靡有點無語，聲音漸漸有些哽咽：“啊咧咧？那我謝謝你的科普。就為了這樣的巧合，你躲了三年現在才來見我？”
“不然呢。”
“沒別的了？”
“沒有哇。”劉鯉一臉痞氣，誰敢想這樣一個人帥小夥把臉繃得板直，就是想犯一下賤而已。她看得出來他在憋笑，可是三年不見，他面部表情控制強得可怕！
看著三年了還是稚氣未脫的人，她不免覺得好笑。瞪眼相持一分鐘，也許下一秒姜荼靡就要繃不住也笑出來了，還好這時候劉鯉先笑了，倒不至於很難收場。
“啊哈哈哈真的是服了你了……算了算了，其實也是有點其它原因的！”他突然停下來，坐在一塊乾淨平坦的大石頭上。
“只是……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有一些事情確實該告訴你了。”他似乎有點著急，還催促慢悠悠晃著的姜荼靡過去坐著。
“聽好了，接下來，這是一個你可能接受不了的訊息。”
劉鯉一臉嚴肅，還消失三年，肯定得有什麼秘密才合理吧？姜荼靡也正經起來：“沒關係你說吧！”
他湊到姜荼靡耳邊，幽幽說了一句話：
“你。”
“坐。”
“到。”
“地蜘蛛️的身上了……”
給她一秒的反應時間，她處理一下自已耳朵聽到了什麼。
“額啊！”只見姜荼靡嚇得兩手一揮從石頭上撐起，三步兩步幾大步跑得遠遠的。劉鯉就在那裡哈哈哈哈說是騙她的，叫她快回來。
姜荼靡生氣了，滿眼都是淚也擋不住那種氣憤！
劉鯉其實沒有惡意，可是玩笑開大了，只能低頭認錯。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他才開始說正事。
“你是不是有夢到過自已坐在高位上，然後有很多昆蟲和人的結合體在下面哭喊？他們看到你就停止悲傷，向你走來，對你說著些什麼？”
“嗯？”這是一個肯定回答。
姜荼靡沒有給任何人說過這個夢，現在他怎麼會知道？神奇的第六感告訴她，這次他要說正事了。
“不用感到奇怪，這個夢是早就設計好的。”
話音剛落，姜荼靡就想到了那個風鈴。
“其實，你是自然界目前六個王之一的蟲王。自然界分六個王，每個都有自已的子民。而你是被指定的新屆蟲王。六年前，天象大變，日月星辰都改變執行方向，名叫‘空’的物種陰差陽錯來到自然界。
“你掌管的國度被大舉入侵，老國王將敵人趕了出去，在那不久後就逝世了。而他，把位置傳給了你。”
“我是王？”她指著自已不可置信地問劉鯉。
“怎麼會是我？上一任是誰？”姜荼靡十分不解地問他，再怎麼說自已是一個普通人啊？
“上一任是你的爺爺……他當時聯合其它五王阻擋‘空’，卻沒有把敵人趕盡殺絕！當他離開後，殘餘勢力不斷侵擾這裡的人民，他們或被詛咒成為變異怪物，或被打砸搶燒失去安寧流離失所。他們失去色彩，沒有目標或者任何反抗的念頭。”
“可……沒有人來領導反抗什麼的嗎？”姜荼靡再次疑惑。
劉鯉搖搖頭：“事實上，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王在那裡，有王在，就相當於告訴他們，他們不是被拋棄的子民，然後自然會團結起來。
“所以他們每天都會去一次大殿，希望看見王在那裡。可是他們去了六年都沒有任何人在那裡，希望一次次破滅了，也沒人有坐上去的念頭。這是對領袖的忠誠呢，還是愚蠢頑固？
“其實也不怪他們，自然界，王的領導地位十分重要，是一個族群的核心，是定心丸一般的存在，一般不會跨越等級。
“他們沒有野心，這就是人類和蠕蟲的區別。
“每一個王的位置都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只有王知道誰是下一個王，誰也不會為了自已而提前殺死下一個王，不會告訴任何人下一個王是誰——除非他無法領導族人了。也許等你要讓位的那一天你也會收到某一種神奇的指示，告訴你誰是下一個王。”
姜荼靡看著他，語氣越發強烈地說：“既然這樣，為什麼六年前我沒在那裡呢？”
“唉，這就是問題所在！所有人都記得先王把位置傳給你，可是他剛剛死的時候，你就人間蒸發似的不見了。
“你爺爺之前給了我一個玉笛，給了我一本書。我照著他書裡的一個譜子吹，一吹完我呼嚕一下就睡過去。
“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他教我很多東西……最後告訴我要來這裡找你，告訴你這些事，等六年後帶你回去。
“我問他同樣的問題：為什麼你會不在呢？他說等你迴歸的時候就什麼都知道了。”
“六年……就是今年！？”
“對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現在就走吧，都準備好了。”
姜荼靡嘆了一口氣，路邊雪白的荼靡花開了一樹，還掛著早晨的露呢。“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沒有什麼比現在就去履行這份職責更重要。”
這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她心裡的疑惑，見了劉鯉之後不但沒有解開，還因為他的出現而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