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一切皆為夢 夢來皆為空
劉鯉就站在窗邊，一動不動，就像一棵樹一樣長在那裡。
他穿著黑色斗篷，帽簷還有一圈歪歪扭扭的奇怪的圖案，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良久，劉鯉注視著熟睡的姜荼靡，終於轉身一躍，隱沒於夜色之中。
姜荼靡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只見少年離去的背影……
姜荼靡今晚又做了那個恐怖的夢，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她看清了夢裡的那些東西：
她清晰的看到了，那是一些發白化膿了的手臂，頭顱，和充斥著紅色血絲的眼球，混著烏黑髮臭的血液，纏著凌亂的毛髮樹藤，從四面八方湧入房間，令人噁心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讓她難以呼吸，從腳邊而上淹沒了她的全身，她動不了……
她又還害怕，又多了幾分大膽：這從來就困擾著自已的什物，終究還是明明白白呈現在姜荼靡眼裡了。
姜荼靡不再掙扎，靜靜等待暈厥後的清醒，或者說是重生。她恰好醒過來的那一刻，恰恰看見下午遇到的少年，似乎在自已的窗邊晃了晃，消失了。
就像微風吹過一樣，姜荼靡心裡沒有驚起多少波瀾，就睡去了。
這個夜晚格外長，長到姜荼靡又一次被捲入荒誕不經的夢裡。
夢裡，她置身於一片樹林裡。樹林茂密蔽日，綠色的植被宛如一塊綠色的毯子覆蓋在大地上。
四周寂靜得只剩下樹葉與樹葉摩擦的聲音。
一股莫名的恐懼在她心頭滋生，但這噩夢卻又詭異地吸引著她。她摸索著前進，卻突然發現腳下的土地竟變得柔軟，彷彿被某種神秘力量所控制。
正當她驚訝不已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雜亂都呼喊聲，姜荼靡聽不清，只見眼前的景象猛的旋轉，她來到了一個寬廣的室內，坐在高處向下看去。
她站在高處往下看，下方的人群，奇形怪狀。有的長著殘缺的五彩翅膀，有的身披黑色鎧甲，有的長著巨大的眼睛和突出的牙，有的直接是人頭蟲身，密密麻麻的足在兩邊排列，有些瘮人。他們無一例外都有傷，關節處流出藍綠色的血液。
仔細看，有人在大聲呼救，有人在大聲哭泣。
好像聽到了鈴鐺的聲音傳入殿堂了。
突然，有一個人看到高高在上的姜荼靡，指著她鼻子大聲喊著什麼，所有人都停止了躁動，看向姜荼靡。
他們擦去眼淚，統一向她鞠躬參拜。
這些人臉上寫滿虔誠，一步步朝著姜荼靡走去。他們的步伐雖然緩慢，但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人心上，讓人感受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力量。
此情此景只讓姜荼靡感到害怕，隨著眼前的景象這一次微微模糊，她知道自已終於要退出夢境了。
坐在高處的她緩緩站起，做好逃離這些虛幻的準備。可這些人看著她似乎要離去的背影，眼神變得憤怒而驚恐，向姜荼靡撲去。
他們喊著什麼，姜荼靡聽不清。在最後醒來時，一個神秘而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一切皆為夢，夢來皆為空。此空非彼空，因果在其中……”
“……其中……”
她突然睜開眼睛，滿頭是汗，安靜的夜裡除了自已心臟狂跳，那個聲音還在耳邊迴盪。
風吹進來，窗邊的風鈴有節奏的響著，像是有獨特的樂譜一樣。這如天使低吟淺唱的聲音，讓姜荼靡安心了很多。
她起身將這句話寫下來：
一切皆為夢，夢來皆為空。
“下一句是什麼來著？是什麼啊……”
她想了好久，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記得那個聲調。隨著時間推移，她甚至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她十分懊惱地閉上了眼。
可能覺得這個夢有點奇怪，自已其實有必要記下來，可是又覺得自已有點神經兮兮，為什麼要糾結夢裡的一句話呢？
“算了算了，應該快天亮了吧……才三點？”說完她就鑽回被子裡睡覺了。後半夜她沒有做夢，早上起來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服，感覺每一個細胞都得到極致的放鬆。
她突然看見昨晚半夜三更爬起來寫的字，後面多了一行：
此空非彼空，因果在其中。
“這不就是昨晚沒想起來的後半句嗎？！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敢相信，先是揉了揉自已的眼睛，又仔細去看這行字。
這根本不是自已寫出來的！！！
她瞳孔驟然收縮，緩緩看向身後光鮮亮麗的風鈴，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難道劉鯉送的這個風鈴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他……要害自已？！？！
姜荼靡想到這裡，立馬包起風鈴，揣好紙條，向昨天下午遇到劉鯉的那條小路跑去。她不知道自已這樣去是為什麼，直接質問他是要害自已嗎？還是問這奇怪的夢是他所致？問這些奇怪的話是他的作品？
她突然覺得很不切實際。這十幾年的人生裡她做過許多不同的夢，這個也談不上最怪異的。至於那行字，說不定是因為自已太困了，迷迷糊糊寫出來的——畢竟上課打瞌睡時寫的筆記都會和正常字跡不一樣啊，怎麼會懷疑到一個昨天才認識的人呢？
想著想著，姜荼靡覺得自已是有點兒荒謬了。她停下腳步打算回家，卻看見迎面走來的劉鯉。
“嗨，這麼早？”劉鯉率先開口向姜荼靡打招呼。
“早啊！那什麼，我過來看看日出，先回家吃早飯啦。”姜荼靡有些做賊心虛，說完就一個大轉身，想趕緊逃離劉鯉。
“好吧，待會兒有時間嗎，出來陪我玩唄？”劉鯉說道。
“可以啊，可是我去不了太遠哈。”姜荼靡有點慌張，還好她依舊沒有忘記補充後一句。
“放心吧不會太遠，就在小村附近。至於時間……你隨時來我都會在這附近的。”
“好，那就這樣啦，我先走了。”姜荼靡不管他還有沒有什麼話，就加速走回家了。
下午，姜荼靡來到這裡，果然看見劉鯉。他坐在一棵香樟樹下，身邊放著一本書，手裡搗鼓著什麼。
他抬頭看見姜荼靡走來，笑著站起身。他把手裡用狗尾巴草編的小狗，送給姜荼靡。他倆就在這一片到處走走看看，先是劉鯉分享自已的事，後來姜荼靡也說起一小部分關於爺爺的事，所幸劉鯉能說會道，姜荼靡提起爺爺也不會難過了。
他給姜荼靡科普路邊的小花小草，小蟲小鳥……這也算是比較充實的一天了。
以後的幾天裡，他們都在一塊玩，直到姜荼靡開學了。
她走時，劉鯉告訴她：“下一次回來不一定會見到我，除非那天是穀雨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