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還未反應過來,字跡如水,渾然而成。

像是灑脫風流、熱愛人生、快活似神仙的生活;

又像不離不棄,執著堅定,談情說愛的告白。

視功名富貴於塵土,對悠閒自在的人生領悟。

青蓮唸了一遍又一遍,如同海浪,席捲一遍又一遍,將她全身淨透,如痴如醉:

痴的是時時心亂如麻;

醉的是久久不能回神!

“青蓮”

“青蓮?”

冬盛輕輕喚了兩聲,才將青蓮喚醒。

“梅郎,一時入神了,抱歉。”

冬盛笑了笑,拿起宣紙,遞到青蓮面前,說道:“你若是喜歡,便送與你?”

青蓮看著宣紙,雖然眼中渴望,但還是搖頭擺手:“詩乃梅郎所寫,怎可讓與他人。”

冬盛直接將紙塞在青蓮手中,道:“拿著吧,本來就是給你寫的。”

同時心中也在說道:“寫是我寫的,可不是我作的。”

青蓮半推半就,收下宣紙。

她知道這詩若是傳出去,必然會千古流傳,所以心中就如吃了蜜一樣甜。

就在這歡喜之際,卻聽一聲幽幽嘆息。

青蓮收起宣紙,抬頭不解問道:“梅郎為何嘆息?”

很快就她又想到。

梅郎有如此才華,落魄為乞丐,可能也是事出有因,如今為胥,如何能考取功名?

想到這些,青蓮便想說出婚姻作廢之事。

可要說話時,心中不知為何,有些酸楚。

看著冬盛憂慮的神情,心中又不忍。

自已怎麼能為了一絲情慾,讓梅郎放棄大好前途。

於是,咬咬牙說道:“梅郎,青蓮知你心有志向,婚姻之事,我會向我阿爺解釋,就讓它……作罷。”

冬盛望著青蓮有些落寞的臉色,黯然失笑。

她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青蓮多想了,我能有什麼志向,之所以嘆息,乃是為你擔憂。”

青蓮不解:“郎君此話何解?”

冬盛問道:“青蓮可曾在市集做些生意?”

青蓮搖頭,雖然不知道梅郎為何如此問,還是解釋說道:“阿爺本是安縣縣令,阿姐又在朝中為官,國家不許為官之人經商,我又怎敢,再說我也不懂經商。”

冬盛再次嘆息道:“這就是問題所在,你阿爺阿姐如今為官,每月拿著朝中俸祿,一家人自然不愁吃穿。”

“可如今你娶了我,你阿姐遲早要嫁人,你阿爺遲早也會辭官養老,你又無阿兄阿弟,到時候家裡也是你做主。”

“你一無官爵,二無商鋪,府中上上下下每月開銷也是一筆錢財,你如何負擔的起?”

“就算這些年存了些錢財,可只出不進,又能堅持幾年?”

青蓮低著頭,思考冬盛一番話。

這些東西她以前從來不考慮,如今梅郎一說,自然是有一些道理。

可梅郎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麼?

見青蓮思索,冬盛連忙乘勝追擊,道:“雖然朝中不允許為官經商,可你想想,有幾個人遵守,還不都是暗中操作,聖上能不知道麼,就連皇宮這麼多人,如何養的過來?”

“那自然也有皇家商鋪,所以聖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就你阿爺這種清廉之官,上遵天子,下順城民。

“可也得為自已考慮考慮,你做兒女,也得為他考慮考慮,你說是不是?”

青蓮點點頭,說道:“梅郎,還是你考慮的周到,等阿爺回來,我與他說說。”

“不過就算阿爺答應,我也不懂經商之道。”

“還有就是,梅郎,其實家裡的錢夠用,阿爺和阿姐都分有田地,阿爺有二百五十畝,阿姐有七百畝,除了俸祿以外,還有月俸……”

冬盛當時就想大手一拍頭腦。

草率了!

怎麼把地這些東西給忘記了!

而且還是差不多一千畝,這收入相當可觀了。

躺平它不香麼?

非要努什麼力?

不過嘛,這些東西又不是自已的,做人還得靠自已。

作為一個入贅女婿,更要靠自已。

冬盛道:“即便是如此,那也不能坐吃山空,誰會嫌錢多,經商的事你大可放心,你不會我會啊,你阿爺疼你,自然會為你考慮。”

青蓮聞言,有些疑惑地盯著冬盛,顯然是有些不相信。

冬盛看見她的神色,自然也知道她心中所想。

這也不怪她,畢竟一天前,自已還是一個乞丐。

如果說懂些詩詞,青蓮必然相信,因為已經寫在這裡。

說懂什麼經商,誰他麼相信?

鬼都不相信。

冬盛笑了笑,將一旁的酒端了起來,又放在青蓮面前。

“實話和你說吧!”

“我其實乃是崑崙山玉虛宮弟子,多年前因為戰亂,與家人離散,導致失憶,後被我師尊清虛道人收留。”

“這些年與我師尊在山中學習練丹、看書,前些日子我師尊羽化而去,我也只好下山,可惜身上沒有錢財,才落得乞討。”

“除了煉丹,我還學習很多鍊金之術,比如說,釀酒!”

釀酒?

誰他麼不會釀酒,隨便打聽一下,都知道酒怎麼釀。

青蓮聽的半信半疑。

練丹她知道,那煉的不都是藥麼。

要說救人治病她有點相信,要說長生不老她卻一點都不信,況且煉丹能做什麼生意。

“梅郎,如今城中酒肆甚多,百姓平常都吃慣了,幾乎都是老客,如果只是一般的酒,恐怕生意不會很好。”

青蓮根本不會去想冬盛能釀出多好的酒,也就說一番話安慰安慰。

意思就是這些東西早就有人做了,人家客人都是各個酒店的老顧客。

你想開酒店,那不是虧本生意是什麼。

冬盛道:“青蓮有所不知,我練的可與其他道士有所不同,他們練制的是靈丹妙藥,而我練制的是生活用品。你可知如今這天下,最好的酒是何酒?”

青蓮思索片刻,她也喜酒,對酒算知曉一二,答道:“劍南之燒春,嶺南之靈溪,郎官清,阿婆酒,葡萄酒……都算上乘。”

冬盛笑了笑。

雖然知道這些都算得上是好酒,可也只是釀造而成。

根本沒有經過蒸餾,度數最高也就十五度。

一般的也就兩三度左右,不然也不會有“會須一飲三百杯”這種詩詞。

就連朝廷喝的清酒,也不過是過濾在過濾。

冬盛將書案邊盛滿清水的水注,緩緩推至青蓮面前,說道:“哪些好酒,比起這個如何?”

青蓮望著清水呆愣了一下,才說道:“梅郎說笑了,這乃是水,如何與酒相提並論,再說世上也並無這般清澈之酒。”

冬盛道:“如果我能釀造如這清水一般的酒,而且酒味比如今天下任何一種酒都要濃郁,你說生意會不會很好?”

青蓮聞言,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盯著冬盛,隨後堅定地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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