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蓮花池裡蓮花仙
“郎君看書還是寫字?”
“若看書,環兒去找。”
冬盛聞言,抬頭望著環兒,笑道:“環兒也識字?”
環兒搖搖頭道:“環兒只懂樂器,不太懂字,但來到葉府一年多,經常與二孃讀書,懂得一些,找些書籍,還是可以的。”
冬盛道:“我今日不看書,就是寫點東西。”
環兒點點頭,跪坐在書案前。
一手拿起墨塊,一手端著水盂。
往墨盤裡倒了點水,輕輕地在墨盤裡磨了起來。
聲音莎莎如細雨,非常好聽。
冬盛看著毛筆有些為難,主要是沒學過寫毛筆字。
前世做生意為了應付,剛筆字練的不錯。
可毛筆這玩意,說實話,如果不是喜歡,有興趣,以及書法家,或者工作與它有關,很少有人練習這東西。
就連最基本的握姿,恐怕也有很多人不會。
不過,辦法總是有的。
冬盛拿過一隻比較小巧的毛筆,如同拿鋼筆一般拿在手中。
一旁的環兒見這一幕,心中很是不解。
她雖然沒寫過字,但至少知道拿筆的方式。
這種方式她還是頭一次見。
莫非郎君不會寫字?
冬盛可不瞭解這丫頭在想些什麼。
順手拿過一張宣紙,低頭抬手就畫。
也不用畫的多麼標準,就是兩口大鍋,一個木蒸籠,加上收集酒水的竹管。
對於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想怎麼畫就怎麼畫,想怎麼寫就怎麼寫,這很正常。
但對於環兒來說,這可是個大事。
這宣紙多貴啊,一張五六十文錢,好點的那得幾百文。
剪裁成這麼幾尺,那也是好幾文錢。
這個郎君倒好,亂寫亂畫,一點都不懂的節約。
環兒心裡那個氣啊,手勁都用大了兩分,巴之不得墨盤裡躺著的墨是冬盛。
冬盛畫了一會,拿起宣紙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
隨後揣進懷中,又拿起一張紙,準備寫點什麼。
這下環兒再也忍不了了,張口欲要說些什麼,卻聽門外傳來清朗的聲音:“梅郎,環兒?”
環兒聞言,連忙起身,向著門口而去。
滴溜溜的雙眼通紅,就要找自家二孃說道說道。
冬盛瞧見門口的葉青蓮,抬頭叫著小名笑道:“青蓮,你怎麼來了?”
葉青蓮聽著環兒低聲細語,知道事情來龍去脈,也想知道梅郎究竟在畫些什麼,笑了笑對著環兒小聲道:“環兒你先出去,我給梅郎磨墨。”
環兒撇著嘴:“可,可是,二孃~”
“沒事的,一張宣紙而已。”
環兒無奈,只能出門。
剛走兩步,又聽冬盛叫道:“環兒,麻煩你去打杯酒來。哦,對了,路過池旁時,順手摘一朵荷花。”
環兒氣的直跺腳,卻見自家二孃也點點頭,只能嘆氣照辦。
直到環兒離去後,青蓮才轉身進入書房,將手中一卷書放在書案上,一邊跪坐,一邊拿著墨塊輕鬆磨著。
自從早上離開後,她的心中就安定不下來。
主要還是因為那兩句詞。
連忙來到書房,提筆就寫在紙上。
呆呆地看著,痴痴地思索著。
直到許久,內心才得恢復平靜。
隨手拿了一卷書籍,回到主殿看書。
這會來到書房,只是把書放回來。
不曾想,卻見梅冬盛坐在書案前,心中頓時來了興趣。
聽見環兒的話,她也想知道眼前的梅郎,究竟在畫些什麼?
或者說要寫些什麼?
喝酒為什麼又要配蓮花?
見冬盛若有所思,青蓮輕輕問道:“梅郎可是想寫些什麼?”
雖然打斷別人的思緒有些不太尊重,但她內心卻實好奇。
冬盛抬頭微微一笑,二者目光接觸,青蓮將目光稍移。
只聽冬盛道:“方才路過蓮池時,見池中荷花,心中有些感悟,便想著寫首詩詞。”
青蓮聽見“詩詞”二字,心中歡喜,不再打擾,因為她知道寫詩這種東西,最重要的就是感悟,不能受影響。
這時,環兒拿著一杯酒,與一朵還未開放的蓮花走進書房。
青蓮回頭示意她保持安靜。
環兒將酒與蓮花輕聲放在書案前後,便轉身離去。
冬盛看著濁酒,將蓮花撥開,扯下一片,放在酒中,最後端起酒杯眠了一小口。
其實,這一切不過是冬盛的一種裝逼手段,以及營造一種氣氛,和給人一種瞎想。
如果青蓮沒來書房,那麼他完全不必這麼做。
把詩寫完,放在書案上,等他離開後,環兒必然會將詩拿給青蓮看,目的也就達成了。
可如今青蓮過來了,自然要搞點氣氛。
冬盛放下酒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
提筆就開始寫。
青蓮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張宣紙,甚至手裡的墨塊都忘記磨了。
雖然她不懂冬盛握筆的姿勢,但寫出來的字卻是讓她有些驚訝。
沒有那種大開大合,霸氣側漏,反而有些小巧,堅如磐石。
隨著冬盛手指緩緩而動,她的心也跟著輕輕跳動。
“蓮花府裡蓮花池,”
第一句詩一出,她心中便知,這不是一首絕句,而是古句,也很好理解。
“蓮花池上蓮花仙。”
宣紙上每落一句,她便輕輕朗讀,讀到這一句,她的臉頰微紅,聲音也低了幾分。
“蓮花仙人種蓮花,詩人摘花與酒兼。”
這四句,寫的是生活寫照,熱愛生活。
青蓮能感覺到,梅郎把自已比作蓮花,而把他比作詩人。
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美酒佳人,二者合併。
雖然詩不錯,可也算不得上乘之作,所以,青蓮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然而,卻又見那筆尖頓了頓。
隨後,字如河水波濤洶湧,急流沖刷。
又如宏偉瀑布,飛流直下:
酒醒只在花前坐,
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
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
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
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
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
他得驅馳我得閒。
別人笑我太瘋癲,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
無花無酒鋤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