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影子落在牆角,在光影的折射下倒映出一角。

雲遲站在門口,抱著手倚在牆壁上,看見鍾渙半張臉都被包裹在白色紗布裡,沒忍住笑出了聲,毫不掩飾。

“喲,這扮相還挺適合你的。”

這道熟悉的聲音映入耳翼,鍾渙氣的死死咬著牙,這才不至於在曾寰面前露出端倪來。

曾寰卻是猛地一扭頭,聲音尖銳。

“你竟然還敢來!”

小渙傷成了這樣,臉上那麼長的一條疤痕,以後能不能完全恢復都還說不定,雲遲這個罪魁禍首卻若無其事。

這讓她怎麼不恨!

一見到雲遲,鍾渙便覺得臉上的傷口疼了起來。

他強撐著笑臉從病床上下來,但很快想起自已今天去李家售樓部中心的目的,登時有了底氣。

“哥哥,我知道今天不關你的事。既然我受了傷,俺就是我自已倒黴,但你對爸媽的態度,我實在覺得有點不合適。”

雲遲懶洋洋的看過去,挑眉。

“什麼倒黴,你哪裡倒黴了?”

這話一出,曾寰還以為他轉了性子,冷哼一聲:“虧你還知道你弟弟懂事……”但話還沒說完,卻見雲遲上前一步,伸手掐住了鍾渙的下巴。

他力道很大,只是捏了上去,鍾渙便痛的悶哼一聲,下意識往後退。

只是雲遲沒有讓他躲開的意思,毫不客氣地掐住他的下巴晃了晃,看他臉上的傷。

——刺啦!

貼的緊緊的紗布忽然被雲遲伸手一把撕了下來,只聽得一聲裂帛聲響,鍾渙一聲慘叫,幾乎要掀翻了房頂。

他緊緊捂著臉,疼的話都說不出來。

曾寰臉色大變,扭曲了一瞬,大步上前來,想也不想的伸手就要往雲遲臉上招呼,破口大罵。

“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負我的寶貝兒子!”

那巴掌還未落下,雲遲已經撇開了鍾渙。

他平靜得很,動作快到連殘影都沒有,只是輕輕一讓,那如迅雷般落下的八張便狠狠砸在了鍾渙臉上。

剛包紮好的傷口被這樣大的力道扇上去,登時重新裂開,血光四濺。

血跡潑灑在了花白的牆壁上,鍾渙慘叫一聲高過一聲,撕心裂肺,疼的想伸手捂住,卻又不敢觸碰,彎下腰去。

這下連曾寰都要崩潰了。

她嚇得傻了眼,伸手想去扶鍾渙,但不知如何下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理智都丟在了九霄雲外。

“怎麼回事?”

外面走廊盡頭正打電話的鐘遠聽見了這邊的動靜,連忙結束通話電話過來檢視,剛進門就見雲遲,登時皺起了眉頭。

沒等他開口,鍾渙的慘叫便響徹起來。

病房裡的場景實在是太過可怕,被曾寰那一巴掌扇上去,鍾渙原本白淨秀氣的臉被血跡覆蓋著,一團可怖的血。

曾寰崩潰哭號:“快叫人!你看,小渙的臉!”

鍾遠顧不上去弄清楚事情的始末,連忙轉身去叫護士過來看。

登時雞飛狗跳。

這家醫院本就是鍾家的私人醫院,實際控股的家族享有絕對話語權,重量可想而知。

人人都知道西江鍾家最寵愛這個小兒子,上面的兩個姐姐恨不得將所有好東西都捧到弟弟面前來,如今小少爺在這裡養傷,整個醫院服務態度極其尊敬,隨叫隨到。

一群醫生護士急匆匆地奔了過來。

病房裡雖然寬敞,但這麼多人進來也顯得很是擁擠。

醫務人員進來的時候,雲遲慢吞吞的往外走去,剛走了一步就被一隻沾血的手死死拽住。

曾寰長長的指甲幾乎要陷進皮肉裡去,恨不得當場掐死雲遲,眼中滿是怒火和恨意。

彷彿站在面前的是隔著血海深仇的仇人,而非自已的親生兒子。

她聲音嘶啞:“你竟然還敢走?雲遲,如果小渙的臉留了疤,我要你拿命來賠!”

這話讓雲遲都覺得好笑。

他笑起來,但笑意中卻盡數都是冷意,毫不客氣地伸手重重將曾寰掐在自已手臂上的手拉開,一把甩開。

在滿屋的叫喊嘈雜中,曾寰被甩的往後踉蹌了幾步。

她不可置信。

昨天雲遲千里迢迢奔赴西江,進門的時候還有些拘謹靦腆,帶著期待,滿臉笑意。只是一個晚上,他竟然如此離經叛道,簡直是大逆不道!

“曾女士,我耐心不好,你們還是安分一些,省得我天天來鬧這麼一出,你那個寶貝兒子怕是承受不住吧。”

曾寰忽然覺得膽寒。

面前的雲遲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面虎,雖然一直都很愛笑,但仔細觀察卻發現這些笑意都是一個弧度,好像流水線出來的產品。

他就是個瘋子!

她打著哆嗦。

但云遲卻還沒有放過她,看了一眼後面亂哄哄的病房,像是和她閒聊似的,但曾寰知道自已不能不回答,否則雲遲這個瘋子不會放過小渙的!

他到:“你們今天早上去售樓中心,是誰提的,目的是什麼?”

就算是雲遲瞎了眼,也不至於心大到以為真的是偶遇那麼簡單。

剛回家就被趕出去,按理來說他昨晚應該是流落街頭,過的慘兮兮的,只差去天橋底下和乞丐一起打地鋪了。

結果第二天他出現在了李家售樓中心,鍾家人竟也誤打誤撞到了這裡,縈繞糾纏在身邊的冤孽剛好爆發。

巧合?他不信。

事已至此,就算是曾寰再憎惡這個兒子,也不敢在此時拂了他的意思。

曾寰嘴唇一顫:“小渙說他早就成年了,也該獨立,想要一套房子落腳……”

三個孩子裡就這麼一個男孩兒,還是幼子,無論是鍾遠還是曾寰都對這個兒子格外寵愛,幾乎是無有不依的。

兩人擔心鍾渙是因為雲遲迴來而擔心自已的處境,心疼得不行,哪裡會不願意,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帶人來看房了。

雲遲若有所思:“是嗎?真巧啊。”

他鬆了手,眼神都吝嗇再給病房裡的人一眼,徑直往外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看著那道身影遠去,曾寰這才像是忽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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