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師父,你在幹什麼?”看著一臉愁苦的安道生,安凌染微微挑起柳眉,冰若寒霜的美眸寫滿了困惑。
剛剛回到原初聖亭的她,並不明白安道生心中の痛。
而另一邊,已經萬念俱灰的安道生,也早把心中憋著的那股氣撒完了,現在算是差不多冷靜下來了,所以才會一臉愁苦的坐在望窗發呆,像極了失去夢想的鹹魚。
“唉,凌染啊。”
安道生拍了拍身旁的坐墊,示意女兒坐下來好好談談。
安凌染一番猶豫,最終還是促膝坐了過去,並用安道生的視角也望向窗外雪景。
品了口茶潤潤嗓子,安道生拉下臉,沉聲道:
“凌染,你為何要把那本《細雪劍訣》,贈予你的小師弟何秋?”
“你應該知道,你是在打擊,戲弄一個新人修士的自信心!”
“凌染,你是聖女,又是師姐,也是為師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你這麼做,真的合適嗎?”
安道生扭過頭,十分嚴肅的盯著安凌染的眼睛。
恍然間,安凌染渾身一顫,彷彿回想起了幼時初見父親時的恐懼。她已經,多久沒見到父親這般動怒,漠然,冷酷了呢?
一時間,原本還想解釋什麼的安凌染,現在話語卡在嗓子眼說不出來。
這件事,的確是她的不對。
在安道生冰冷的注視下,她根本不敢頂嘴,從小安凌染就不擅長撒謊,何況是被師尊瞪著的情況下。
“師父…”
垂下頭,安凌染有些不甘心的抿了抿嘴:“凌染只是,不想輕率的嫁給出去,不想落得一輩子的後悔和遺憾,所以……”
“所以?”
安道生扶起額頭,無奈反問。
“所以,凌染才會想用這種方式,委婉的勸退何秋師弟。”
說到這裡,安凌染嬌軀微微發顫,像是犯了錯的乖乖女,不敢直視嚴厲父親的目光。
雖然她不明白,那何秋小師弟究竟什麼頭來,竟能讓雪吟大長老的安道生如此動怒,但安凌染覺得自已真的已經很“委婉”了,很“禮貌”了。
是。
身為聖女師姐,刁難一個萌新小師弟,她是有錯,缺德。
但這錯,還不至被安道生如此訓斥的地步,何況安凌染也是出於無奈和好心之策。
所以,現在安凌染覺得自已也很委屈,但心頭的委屈,卻又不敢和氣頭上的安道生傾訴。
盯著安凌染這般抿嘴害怕的神情,安道生眼前也有些恍惚,這才意識到自已剛剛靈氣失控了,嚇到女兒了。
但事已至此,他現在也沒什麼心情向女兒道歉了,索性收斂了怒意,繼續望向窗外的雪吟山脈雪景,悠然感慨:
“起來吧,凌染,知錯就改就好。”
“是···”
安凌染抬起頭,十分委屈不甘的咬下銀牙,輕聲回道:
“徒兒已經知錯,明天就去親自登門,向何秋師弟道歉,然後·…後按照您和他尊的婚契,在規定期限內,嫁給何秋師弟。”
說著,兩行清淚順著臉頰,從女子淨白的臉龐流了下來,那是一種絕美淒涼的美感。
安凌染的委屈,倒不是說嫁給何秋小師弟這個男人有多不情願,只是她不甘心就此被剝去下半生的自由,就算要嫁師弟,她也想憑自已的意願,而非被“命令”。
同時,她也委屈被父親訓責。
她真的不是故意想去惹父親,惹師尊生氣。
她不想看見安道生因為自已的叛逆,而生氣,而痛心,對女兒失望透頂。
只是,她想有些男女間的緩衝時間,這樣不明不白的嫁給一個小師弟實在太突兀了,她甚至還沒有機會,去深入的瞭解小師弟的性格,脾氣,修性,心境……
不過,也罷了。
事到如今,安凌染也算是放棄反抗了。
向父親承諾出的那番話後,她甚至還有些莫名的小慶幸,起碼婚契物件是個文香氣雅,初見印象不錯的小師弟,不是什麼五大三粗的老漢,不是什麼賊眉鼠眼的小人……
或許,等適應了師弟的修行,未來二人也不是不能慢慢相處,相伴後半生。
這麼往好方向想著,安凌染苦澀一笑,起身準備孤單離去。
但這時,旁邊一直不吭聲的安道生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哎!坐下坐下,為師允許你走了嗎?”
“?”
短暫的困惑,安凌染又坐回了原位。
“凌染啊,這件事吧,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還不急。”
“為師呢,先想辦法幫你壓著,你呢,也不必那麼委屈的登門道歉了,就假裝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本來也是為師不好,沒有事先給你講清楚那婚契的內幕。”
“內幕?師父……您的意思是?”
安凌染眨了眨眼,逐漸發現了一絲可疑的氣味。
安道生又裝模做樣的清了清嗓子,別過臉不和女兒對視:
“這件事背後涉及境外高人,以你現在的修為,還沒有知道內幕的資本……所以有些事情,為師不能輕易告訴你。”
總不能告訴女兒,說為父給的那婚契是偽造的,目地是想讓你嫁給仙尊的孩子報恩,從此連帶著雪吟師門攀上仙尊的親戚,全家享福得道飛昇吧?
這種事情要敢暴露了,
那安道生一宗長老,日後在女兒和徒弟面前顏面往哪放?
那豈不妥妥的功利小人嘴臉啊!
所以,現在這情況,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為最優解。
想到這裡,安道生又重複叮囑了一遍,目光嚴厲:
“凌染,你從小跟著為師在宗內成長,應該很清楚我等靈脩界的潛規則: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容易被盯上,最終惹來殺身之禍……”
“為師不說真相,也是想保護你。”
突然被安道生的高深莫測鎮住,安凌染微微一愣,隨後放大了美眸,不禁頷首答應:
“是,徒兒不會多嘴。”“哎對,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安道生總算舒了口氣,
背起手,繼續悠悠道:“凌染,回去以後,可千萬不要再刁難你那小師弟了……人家一個凡修書生也沒招惹你,也沒做錯什麼,你又是師姐,就不能心胸大度一點嗎?”
“你看看,心有委屈卻欺負師弟,這算什麼出息?”
“是,徒兒知錯。”
安凌染羞愧的把頭埋低,其實這些天,她心裡也一直很過意不去。
就在今天上午,仙靈雲櫻還唱歌挖苦了她一番,心裡早就愧疚的不成樣。
今天被安道生訓斥後,
安凌染心結終於明朗,認清了自已的過錯。
“還有婚契這事啊,今後你也不要再提了,尤其不要當面和你那小師弟提起……為師會想辦法解決這事。”
“是。”
“凌染,你這段時間多和小師弟相處一下試試……如若今後,你當真對那小師弟一點也不喜歡,那為師也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的,聽明白了嗎?”
“明白。”
來回踱步的琢磨著問題的處理方法,安道生又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拍腦門,繼續叮囑:“對對,還有那本《細雪劍訣》,你抽空親自去指點一下小師弟,記住,手把手親自教啊!能教會多少是多少,別到時候人家苦苦修煉三個月,一點劍果都沒修成,直接自暴自棄,收拾東西跑路告辭了……”
“如若真發展到那般局面,就是為師也無法挽回了。”
“是,凌染明白。”
說到這裡,安凌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玉手攥緊衣裙,主動提議道:
“其實,徒兒早就有考慮過。”
“如若三個月何秋師弟沒有一絲劍果,對修煉絕望了·…屆時,徒兒會以師姐身份,親自陪同小師弟修煉指教半年,以作先前冒犯之事的補償。”
“不知,這樣可好?”
生澀抿唇,微微抬眉,
安凌染聲音不是很自信。
陪同修煉,雖只是指教,並非什麼男女雙修,但也同樣是安凌染從小到大的“第一次”,她多少還是會對這“補償”的提議有些不自信。
安道生聽了,頓時心領神會,呵呵笑了兩聲:
“好,非常好!以咱家凌染‘原初聖女’的身份和名號,陪修半年這絕對是一份無價‘補償’,內外門多少弟子做夢可都盼不到呢!”
“不錯,這事就這麼定了。”
“如若三月後,何秋小師弟真心態崩了,凌染,你就用那半年陪修的時間,想辦法把人家受傷的心靈安撫好,務必!務必給為師安撫好!”
說罷,安道生大手一揮:“辦不到的話,你就乾脆嫁給人家賠罪好了,多大點事嘛!”
身軀一顫,安凌染脖頸根部微微泛紅,攥緊衣裙的玉手冒出幾絲汗顏。
少女最後一次欠身,認
真承諾:
“嗯,凌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