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梁家嫌棄大兒媳婦
紀渝箐受著傷，還在哭，說話顛三倒四，搞不懂在說些什麼。
尹從霜蹲下身，把她扶起來，語氣平和地安撫她幾句。隨後轉頭看向那群惡鬼，臉色瞬間冰冷。
“說，你們都幹了什麼好事？”
惡鬼們瑟瑟發抖，法槌就懸在它們的頭頂，它們不敢隱瞞，一股腦兒的倒出所有事實。
聽到它們居然綁架了粱仲琛，尹從霜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但她不相信這群惡鬼什麼“要替她出氣”的屁話，法槌敲了敲地面，命令道：“人在哪？趕緊給我放了！”
惡鬼們不吭聲。
好半晌，才有一個小鬼，戰戰兢兢說：“我們、我們把人丟進木魅的領地去了……”
“混賬！”
尹從霜怒氣上湧，縛魂鎖鏈嘩啦啦纏緊，小鬼們吱哇亂叫地求饒。
木魅是百槐山上最特殊的存在。
它半妖半靈，不歸屬於幽冥判官的職責範圍，也就是不受尹從霜的壓制和管轄。同時它在百槐山上紮根久遠，不知度過了多少歲月，實力也深不可測。
粱仲琛被惡鬼們扔進木魅的地盤兩天，也不知道現在是生是死，有沒有變成木魅的肥料。
“兜兜轉轉，還是跟梁家產生了糾葛。這因果怕是躲不掉了。”
尹從霜只覺冥冥中皆有命數，嘆息一聲。
“尹小姐……”紀渝箐不知道尹從霜在想什麼，生怕她不肯救人，慌張想說話。
“放心，我會救你的丈夫。”尹從霜阻止她，淡淡說道，“至於回梁家，無需你幫忙，我自有辦法回去。”
既然躲不掉，那就主動出擊。
尹從霜終於做出決定，她要離開百槐山，回到梁家去了結這段孽緣——欠她的債，她要分文不少地去收回來！
*
“嘎吱——嘎吱——”
粱仲琛和助理困在山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向前走。
鞋底接觸落葉時發出的聲音，聽上去就像踩碎了什麼動物的骨頭，粱仲琛拒絕去思考他和助理究竟是踩到了什麼。
他們被困在這片詭異的地方，已經整整兩天兩夜了。
這期間他們滴水未進，粒米未沾，飢寒交迫，體力幾近透支。
無論往那個方向走，都看不到出口。
四周的景色還越發詭譎。
參天古木遮天蔽日，枝葉茂密如蓋，地面幾乎見不到一絲陽光。空氣中總是瀰漫一股潮溼腐朽的氣息，彷彿置身於一座巨大的墳墓。
——百槐山不可能有這樣的景色。
他們更像是來到了某處原始森林，一系列詭異的變化，令粱仲琛常年來的唯物主義世界觀有所動搖，心中感到一絲絲後悔……
早知道尹從霜這麼邪門，他就不該去招惹她！
一千萬的支票還捏在他手中，梁家引以為豪的富貴此時此刻卻買不來任何食物，也買不來逃生的通路。
助理綠幽幽的目光盯著粱仲琛的後背，裡面滿是怨恨和瘋狂。
粱仲琛心知肚明，助理一定認為是他害得兩人淪落到如此境地——死亡的威脅下，所有的忠心都化為泡影。
為了自保，他只能裝作對助理的變化渾然不覺，故作鎮定地轉移助理注意力。
“再往前面走一走，我看到光線了。那邊樹木稀少，我們一定能走出去……”
“不，出不去，我們已經出不去了……”
助理兩眼發直，神經質地喃喃自語。
粱仲琛心中不安，跟他拉開一點距離。助理突然哈哈大笑，狀若瘋癲：“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明明發生了那麼多怪事，你卻什麼都不信！你不肯接真千金回家，所以才遭了報應——我都是被你牽連的！”
助理猛地撲向粱仲琛，掐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得出奇。
“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從這裡出去——”
“你瘋了！”
粱仲琛奮力掙扎，一拳砸向助理的太陽穴。兩個大男人毫無形象地撕扯，比市井潑婦還不如。
助理的體力不如粱仲琛，很快落入下風。
粱仲琛壓制住他，心底來氣，還沒想好怎麼處置對方，忽然，他的眼角餘光瞄見遠處的山林，隱約聳立著一座廟宇的尖頂。
“有廟！”
他大喊一聲，振奮地爬起來，扔下助理往前跑。
“有廟就有人，有人就有救了！”
助理的神智恢復了幾分，急忙爬起來，跟在粱仲琛的屁股後面，朝廟宇跑去。
那是一座很破舊的廟。
兩人抵達廟前，跑得氣喘吁吁。四周寂靜無聲，廟門緊閉，門檻處落滿灰塵，彷彿許久都無人居住的模樣。
粱仲琛不信邪，用力敲響破廟的大門：“有人嗎？這裡有人嗎？”
咚咚咚的敲門聲迴盪在樹林中，沒有任何回應。
“梁總……你看，廟裡的那棵樹……”突然，助理渾身顫抖，舉起手指向廟內，發現了什麼，“那上面掛得是什麼？”
粱仲琛抬頭望去，瞳孔驟然一縮。
一棵蒼老粗壯的古木矗立在廟中央，枝丫上懸掛著無數人類的屍體，隨風輕輕搖晃，宛如一排排風乾的臘肉。
“嘻嘻……”
“嗚嗚……”
風中，飄來一陣陣若有若無地笑聲與哭聲，以及聽不清的怨毒低語。
粱仲琛和助理驚恐萬分，見狀轉身便逃！
轟——
兩人腳下的泥土突然龜裂，鑽出無數條粗壯的樹根，拽住了他們的腳踝，硬生生將他們拖行回樹下，捆縛在樹幹上。
粱仲琛拼命掙扎，樹根卻紋絲不動。漸漸越縮越緊，甚至嵌入他的血肉，痛不欲生。
樹上的屍體“歡笑”著慶祝新同伴的到來，粱仲琛感受到生命力一點點向外流失，意識逐漸模糊。
他絕望地閉上眼，瀕死前浮現的走馬燈閃過一張張熟悉的親人面孔：父母、兄弟、梁清雅……最後定格在紀渝箐的臉上。
“渝箐……”
粱仲琛無意識地呢喃妻子的名字。
就在這時，一聲驚雷炸響，天空的一角忽然綻放耀眼的華光，整個世界都為之嗡嗡震顫。
“仲琛！仲琛！”
一個熟悉的聲音呼喚粱仲琛的名字，穿透重重迷霧將他喚醒。
“渝箐？”他竭力回應。
“找到了。”另一個沉穩清亮的女聲響起。
一柄金色的法槌呼嘯襲來，連同八張鎮鬼符一併焚燒，狠狠砸向廟宇中的那棵巨大古木。
木魅發出淒厲的慘叫，捆綁人類的樹根應聲而斷。
粱仲琛失去支撐，從高處跌落，強烈的衝擊吹散他的意識。陷入昏迷的前一秒，他瞧見了持錘而立、滿臉肅穆的尹從霜，和一個狀如青牛、身上纏滿樹根的怪物打鬥在一起。
咔嚓。
他三十多年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碎了個徹底。
*
粱仲琛再次睜開眼，已經躺在老二梁仲瀾所開辦的醫院病床上。
梁家人圍繞在他身邊，看到他醒來皆神情激動。
“大哥！你終於醒了，太好了！”梁清雅淚流滿面，緊緊握住粱仲琛的手，“我和大家都好擔心你，幸好你平安無事！”
粱仲琛頭疼欲裂，第一次覺得梁清雅的哭聲太過吵人。
他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和她拉開一點距離，揉捏著太陽穴問：“我在做夢？我從百槐山那個鬼地方出來了？誰救了我？”
“還能有誰，當然是你妹妹清雅！”陶曼珍激動地說，“你失蹤後，哪裡也找不到。還是清雅有門路，尋了一個德高望重的大師求來護身符。剛求來，警察馬上打電話說找到你了，簡直神了！”
梁伯旭也笑著說：“清雅還替你祈福了一天一夜，我們勸她，她也不肯離開。仲琛啊，你能順利醒來可都是你妹妹的功勞！”
梁清雅羞澀低頭：“爸、媽，你們說什麼呢，我怎麼好意思邀功……”
“你當然不好意思，因為你什麼也沒做！”
紀渝箐帶著尹從霜走進病房，唐突地橫插進來，打斷了梁家人吹捧梁清雅的氛圍。
“紀渝箐，你還敢回來？”
陶曼珍勃然大怒，都沒理會紀渝箐身後那個有些面熟的陌生女孩，箭步上前揚起手。
“老大出事，你不幫忙還鬧離家出走。現在回來，又欺負清雅，你根本不配當我們梁家的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