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善意謊言
張非的回答簡單而木然：“裡面是我奶奶。”
他的聲音沒有帶任何情感，彷彿是在回答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問題，但他的眼神中卻隱約透露出一種無奈和沉重。
蘇婉兒聽後，有些失神地點了點頭，她似乎在努力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資訊，同時也在思考如何繼續這段對話。
片刻之後，她抬起頭，用一種試探性的語氣說：“好，那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張非心中明白，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的。他的臉上帶著一臉鬱悶，但在他的眼神深處，卻有一種釋然和接受的平靜。
“可以，那您請進。”他禮貌地說著，同時側身讓開了門口，示意蘇婉兒進入。
蘇婉兒輕輕地走過張非身邊，她的步態輕盈而小心翼翼，彷彿生怕打擾了這個家庭的平靜。
她的目光掃過這個簡陋但整潔的家，心中充滿了對這個堅強孩子的敬意和同情。
蘇婉兒在前，張非在後，兩人一前一後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隨著門扉的開啟，一股潮溼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著屋內特有的黴味和淡淡的腥臭氣息。
蘇婉兒的心頭劇震，她沒有預料到屋內的景象會如此淒涼。
屋子顯得陰暗而狹小，光線從窗戶的縫隙中勉強透進來，卻無法驅散角落裡的陰霾。
牆壁上佈滿了歲月的痕跡，那些煙熏火燎的痕跡講述著這個家庭的艱辛與不易。
室內陳設簡陋，除了一張磨損的桌子、一個裝滿水的水缸、一箇舊火爐，以及一個搖搖欲墜的破椅子之外，幾乎沒有多餘的物件。
然而，在這貧瘠的環境中，牆面上的一排獎狀顯得格外醒目。
它們整齊地排列著，金色的文字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彷彿在默默訴說著這個家庭曾經的榮耀和希望。
蘇婉兒站在那裡，目光在這些獎狀上停留了許久。
她能感受到這些獎狀背後所蘊含的辛勤努力和不屈不撓的精神。
她轉過頭，看向張非，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張非站在門口，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種淡淡的驕傲，那是對奶奶和自已努力的認可。
但同時，他的眼中也有著難以掩飾的無助和渴望，渴望能有一天改變這一切，讓奶奶過上更好的生活。
兩人之間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氛圍，那是理解、尊重和同情的混合體。
蘇婉兒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此刻的她不僅僅是一位教師，更要成為這個少年的希望，她將盡自已所能，幫助他走出困境，迎接更光明的未來。
屋子最盡頭的土炕上，一位頭髮花白、面容枯槁的老婦人正躺在那裡。
聽到門響，她費力地將頭抬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好奇和關切。
當她的目光落在蘇婉兒身上時，她的臉上露出了羞窘的笑容，那是一種對客人的尊重和對自已現狀的無奈交織在一起的複雜表情。
“您就是非非的老師吧，快請坐下。”老婦人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充滿了熱情和歡迎。
她的手勢雖然顫抖，但仍努力表達著對蘇婉兒的敬意。
蘇婉兒感受到了老人家的善意，她輕輕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在炕邊坐了下來，生怕打擾到這位身體虛弱的老人。
“非非，給你老師倒水喝。”老婦人轉向張非，儘管身體不便，但她仍然記得基本的待客之道。
張非聽到奶奶的話，立刻反應過來，他慌忙地轉身去找杯子。
他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因為他知道家裡只有幾個破舊的杯子，而且都放在不易取到的地方。
他邊找邊在心裡責備自已，為什麼沒有提前準備好，讓老師在他家裡還要等待。
終於，張非從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個相對完整的罐頭瓶，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水壺，倒出了一杯清水。
水壺裡的水並不多，但他希望能夠足夠招待老師。
他端著杯子，小心地走向蘇婉兒，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生怕自已的待客不周會讓老師不快。
蘇婉兒見張非端著水杯走來，忙伸出手接過了瓶子，溫柔地說：“說我可是吃飽喝好才來的，一點兒都不渴。”
奶奶聽了蘇婉兒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說：“家裡這個樣子，讓你見笑了。”
蘇婉兒卻笑著搖了搖頭，用一種溫暖的語氣回應：“我小時候也是農村長大的，倒是感覺十分親切呢。”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回憶和懷舊，彷彿在這一刻，她回到了自已的童年，那個簡單而純真的時光。
奶奶聽到這話，眼睛裡閃過一絲驚喜，她迫不及待地問：“非非在學校表現還好吧？這娃可乖了，你看牆上的獎狀都是他得的呢。”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對孫子的驕傲和期待，彷彿這些獎狀是她所有辛苦的最好回報。
張非一聽老師的詢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上初中大半年，他每天在路上疲於奔命，成績早已一落千丈。
他曾是班級的佼佼者，但如今，他的成績單上滿是不及格的紅色警告。
蘇婉兒卻似乎並不知道張非的困境，或者說，她選擇了在這一刻給予張非鼓勵和支援。
“張非表現可好了，不但成績優秀，還很受老師和同學們的歡迎。”
蘇婉兒的話語中充滿了肯定，彷彿她真的相信張非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優秀學生。
張非一聽這話，心中既是感激又是羞臊。
他知道蘇婉兒的話是出於好意，但他自已心裡清楚，現在的他與以前已經大不相同。
他的成績已經不再是那個讓人羨慕的焦點，而是成了他的痛點和難以啟齒的秘密。
為了掩飾自已的尷尬，張非趕忙轉移話題。“我…我得出去餵豬了。”他結結巴巴地說著，聲音中帶著一絲逃避。
奶奶看著張非匆忙的背影，誤以為他是被誇得不好意思，便溫和地說：“不急不急，先陪陪你老師。”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慈愛和自豪，彷彿已經看見了孫子光明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