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黯然銷魂

從那天起，每天早上，劉虎都準時來到張非的出租屋。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囂張跋扈，而是變得勤勞、細心。

他搶著幫張非幹家務，給他買飯送飯，給奶奶擦屎擦尿。

張非剛開始時，心中還存著一抹難以言說的痛快。

劉虎的突然出現和不懈的照顧，無疑給了他一種復仇的滿足感。

他原本以為，這是劉虎一時的悔改，或許只是一時的愧疚所致。

但沒想到日復一日，劉虎始終如一地出現在他的出租屋。

他不僅帶來了飯菜和日用品，更是無微不至地照料著他和奶奶的生活起居。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非開始覺察到，劉虎那副盛氣凌人的外殼下，隱藏著一個敏感而又渴望被理解的心靈。

在兩人的交談中，張非得知，劉虎的家庭並不和諧，父母總是忙於工作，對他的關心大多隻在他惹出麻煩時才會出現。

這樣的環境讓劉虎形成了一種叛逆的性格。

他總是故意製造麻煩來吸引父母的目光，卻很少得到他們真正的關注和理解。

明白了這些，張非的心中不再有報復的快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釋然和同情。

他看到了劉虎的改變，也看到了他背後的無奈和孤獨。

於是，在一天夕陽斜照的黃昏，張非把劉虎叫到一邊。

“其實我早已原諒你，你不用這麼辛苦了。我的傷已經好多了，你可以去做你的事，不用再來這裡做苦力了。”

劉虎的堅決出乎張非意料，他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張非的推脫。

“不行，你的傷勢可比想象的嚴重，好沒好你說了不算，得去醫院讓醫生看看。”

說著，他便上前拉住了張非的胳膊，準備攙扶他去鎮衛生所。

面對劉虎不容商量的態度，張非內心雖有不甘，但深知對方的關心與堅持不會因自已的反對而動搖。

他只得無奈地嘆息一聲，放棄了讓他放心離開的想法。

又是十幾天過去，張飛身上的傷口基本痊癒。

等傷口上的線都拆完了，他再一次狠下心“趕”劉虎離開。

劉虎見自已總算完成了誓言，這才放棄了每天的“勞役”，但依然堅持每天送飯。

張非不想無端欠他的人情，便藉口他們祖孫吃不慣外面的飯菜，讓他以後別送。

劉虎見張非態度堅決只好作罷。

臨走前他千叮萬囑，讓張非有困難一定要跟自已說，這才頗有些戀戀不捨的離開。

在漫長的養傷期，張非的世界只剩下了和劉虎偶爾的聊天和書頁的翻動聲。

他的房間內，牆壁上貼滿了學習計劃和知識結構圖。桌上堆滿了各科的書籍和筆記。

等到劉虎離開的時候，語文、數學、英語三門基礎課程已經被他逐一攻克。

距離開學還有十幾天，張非不滿足於僅僅預習初三的課程。

他又購買了初二的政治、地理、歷史課本，開始為新學期做更全面的準備。

在這種忙碌而充實的日程中，時光飛快的流逝，很快就來到了離新學期報名僅剩下兩天的時候。

離新學期的報名只剩下兩天，出租屋的寧靜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

張非從書桌前站起，走到門口。

只見蘇婉兒站在門外，手裡提著一大包東西，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

“蘇老師，您怎麼來了？”張非驚喜地問道，急忙把她迎進屋內。

屋內，奶奶雖然仰躺在床，但聽到動靜，她的臉上也露出了喜悅的神色。

她努力抬起頭，注視著蘇婉兒的一舉一動，心中充滿了對這個溫柔女孩的喜愛。

“奶奶，最近身體怎麼樣？”蘇婉兒微笑著點頭致意，將手中的包裹放在桌上。

奶奶連連說好，忙不迭地催促張非把劉虎帶來的好吃的給蘇婉兒吃。

張非也迅速行動，開啟一盒精緻的點心遞給蘇婉兒。

心中對老師的敬意和莫名的情感交織在一起，讓他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然而，就在三人圍坐在一起，氣氛溫馨和睦之時，蘇婉兒突然話鋒一轉，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愁。

“張非，奶奶，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一點事情要告訴你們的。”

蘇婉兒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在努力控制自已的情緒。

張非和奶奶相視一眼，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蘇婉兒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父親突然病重，作為家中唯一的女兒，我必須回去照顧他。”

“所以，我可能不會再回學校教書了，這次來，同時也是跟你們告別。”

奶奶的臉上也露出了難過的神色，她知道蘇婉兒對於張非來說不僅是一位老師，更是一位朋友，一位引路人。

“蘇老師，那你父親的身體……”奶奶關切地問道。

“不是很樂觀。”蘇婉兒低下頭，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我得回我的家鄉博海去了，以後可能永遠不會來這裡了。”

張非感覺自已整個人如同墜入了冰窖，一種刺骨的寒冷從足底蔓延至全身每一個神經末梢。

他的心房緊縮得厲害，彷彿所有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

愣了不知多久，他才慢慢回過神來，面對著蘇婉兒即將離去的現實，他的內心五味雜陳。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笑容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比哭還難看。

他的喉嚨發緊，話語似乎被冰凍住，難以吐出。

他很想問她的家在哪，自已未來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到她。

但這些問題在嘴邊打轉，最終卻沒能說出口。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已的情緒，不想讓蘇婉兒看到自已的脆弱。

“蘇老師，您放心，我一切都好，您不用擔心。”

張非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他努力維持著微笑，但他的眼神中卻掩藏不住深深的失落和不捨。

蘇婉兒看著張非，她能感覺到這個堅強少年心中的絕望。

她想說些什麼，想給他一些安慰，告訴他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但話語到嘴邊，卻變得無從開口。

就在這時，蘇婉兒腰間的傳呼機突然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