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辭在院外來來回回轉了幾圈,終於還是推開李和安的房門,一踏進去,就聽得玉夭的話,為何男子竟也暗結珠胎?

“你說什麼?!”蘇辭太過震驚,以至於幾乎忘記了自已的身份,此情此景,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該開這個口的。恰是這句不合時宜的話,瞬間將他從眾人中推出。

玉夭轉身淡淡地望了一眼門口的人:“蘇公子來得正巧,和安世子的事情,想必蘇公子比眾人更要清楚幾分。”

蘇辭一聽這人將話頭驀地就轉到自已身上,心中不禁對玉夭多了三分厭惡,但他既是淮王請來的,自已理當敬他幾分,對方神色淡然,一句話卻似緊緊地掐住蘇辭的喉嚨。蘇辭來不及思考為何玉夭會知道自已的姓和自已與和安的關係,一昧沉浸在自已的愧意之中:“若不是我與和安相約,也不會出這些事。”

李和安向來與幾個世家子弟交好,蘇辭便是其中之一,蘇辭性子細膩,向來愛膩著和安,得空時候就愛往淮王府鑽。元宵那日,蘇辭家中來了北方的遠房親戚,是一對衣衫襤褸的母子。原本兩家已經多年未曾有過聯絡,但客從遠方來,又是元宵佳節,蘇家不忍拂了自家顏面,就將這對窮苦母子接進了家,原本想著開春後就尋個藉口送走這對不請自來的母子,但蘇辭卻說,自已平時少有玩伴,要弟弟做個伴讀,一來免得自已不捨,二來也給這對母子一個去處。

玉夭聽到此處,忍不住打斷蘇辭:“這對母子與此事有聯絡?”

蘇辭點了點頭,將事情緣由一一道來。

原來這家親戚已多年不走動了,一身破破爛爛千里跋涉來到錦州城投靠遠房親戚,蘇父揣摩定然也是走投無路了,才一時好心收留了母子二人。這家親戚姓陳,來投靠的陳家弟弟只不過比蘇辭小數月,而其祖父陳煬的妻是蘇家庶出的二小姐,這位陳夫人和陳小公子這一房,更是陳煬妾室一脈所出。照理來說,這對母子與蘇家其實並無關係,但陳夫人哭哭啼啼說:“家中出了變故,自已一介女流,只剩一個兒子相依為命,若非走投無路,怎麼會來求人呢?”

陳家家中一向殷實,是寧國安州城中有名的富商之家,加上曾經迎娶了蘇家二小姐,更有些官商結合的意味在其中了,一時之間,陳家在安州城也是顯赫之家。

往往人心不足,安穩日子過得不長,當時的陳家家主陳煬心中有了自已的考量。一日與蘇二小姐進食時,感嘆竟是取酒還獨傾。蘇二小姐是個明白人,一聽此言便知自已的枕邊人是心中有了其他想法。幾番打聽下來,蘇二小姐就知道,陳煬是瞧上了城中的言娘子。

蘇二小姐何其精明,自已遠嫁安州後,與孃家已然少了聯絡,全靠自已的手腕,才在陳家立穩了足,不然這陳家裡裡外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服自已這個獨在異鄉的陳夫人。蘇二小姐對陳煬並無太深感情,聽聞那言娘子也是本分之人,只要不威脅到自已在陳家的權利,蘇二小姐並不打算阻止陳煬納妾。納妾是納了,卻連一點鑼鼓聲都沒有,只悄悄把已經身懷六甲的言娘子接回了陳家。時日不久,言娘子肚皮裡的孩子就呱呱墜地,是個兒子,陳煬高興壞了,起名福臨。

原本是個兒子也無妨,庶子罷了,在蘇二小姐的掌控之中,便是再生幾個兒子,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只是這名字,一直讓蘇二小姐心中有了一點點的芥蒂。

陳家日子過得倒也安穩,直到陳煬一命嗚呼的那一天。蘇二小姐大哭了一場,也不說全是虛情假意,畢竟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多多少少有些情分,但不至於讓蘇二小姐悲痛欲絕,哭過後也就罷了。陳煬沒了,言娘子也就沒以前那麼老實本分了,心中掂量著自已在陳家委屈巴巴過了十幾年,兒子也十幾歲了,也該趁此刻陳家不穩定,給自已和兒子謀個前程。

蘇二小姐一生鐵腕手段,治得陳家家中上上下下各個有怒不敢言,卻也沒有虧待過言娘子母子,聽得風言風語說言娘子和福臨要與蘇二小姐爭陳家家產,初來還不放在心上,直到後來言娘子一改平日溫順性情,處處與蘇二小姐使絆子,才讓蘇二小姐上了心。

與此同時,福臨像是鬼迷了心竅一般,非要娶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做妻,蘇二小姐堅決反對,言娘子第一次在蘇二小姐面前硬氣了一回,自已兒子,必須得娶這女人為妻,還得是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那女人一進門,就似有魔力一般,陳家上下慢慢地不再以蘇二小姐唯首是瞻,頗有些以那女人為尊的意思,竟慢慢形成了蘇二小姐與那女人分庭抗禮之勢。

陳家新進門的少夫人姓柳名卿卿,生得婀娜,又聰穎伶俐,陳府上下除了蘇二小姐,竟無人不喜。就連蘇二小姐也常常感慨,這柳卿卿若是自已的兒媳,那她也少去多少煩憂。只可惜,柳卿卿偏嫁給了陳福臨。陳福臨生來愚鈍,五歲才開口說話,根本比不得蘇二小姐的寶貝心肝兒子陳祺。陳祺像極了母親,生得好相貌,資質極高,蘇二小姐有心栽培陳祺,繼承陳家家業。但這柳卿卿的出現,殺得蘇二小姐措手不及。

蘇二小姐與柳卿卿日漸不合,柳卿卿面上稱蘇二小姐一聲大娘子,卻儼然一派自已才是陳家當家的作風。陳府裡裡外外,但凡是蘇二小姐安排的事,她都得效仿一番,時日長了,她已然開始盤算蘇二小姐手中的管家鑰匙。

言娘子眼見兒媳與蘇二小姐的矛盾,心裡卻想著,這柳卿卿縱然聰慧,卻難用在正道,自已雖厭惡蘇二小姐,但倘若日後這柳卿卿掌了權,可對自已這個婆婆又有幾分敬重呢?

每每想到此處,她便拿捏柳卿卿,怎得進門多年了,還無所出?柳卿卿也氣此事,卻也不敢明面跟言娘子爭吵,只得每每受了氣,就朝陳福臨撒。待這般雞毛蒜皮過了四五年,陳福臨在一日出遊時,墜馬受傷,彌留之際,這柳卿卿卻有了身孕。言娘子悲痛之餘,不得不一改往日對柳卿卿的態度,處處侍奉著,日漸柳卿卿的肚子也就大了。這柳卿卿有了身孕後,倒也奇怪,再不與蘇二小姐作對,便更顯得蘇二小姐刻薄了柳卿卿。

陳家出事那一年,柳卿卿的兒子儼然已經十三四歲。十幾年間,言娘子接連喪夫喪子,日漸消沉,孫子陳思靄才幾歲,便撒手去了,而後陳家過起了安穩日子,蘇二小姐依舊叱吒商海,奈何年華老去,精力不似往常充沛,陳家表面上看著光鮮依舊,卻在逐漸被掏空。柳卿卿自從有了兒子,一心只照顧兒子,再無意陳家家業,畢竟她一個寡母,形單影隻,蘇二小姐還肯給她容身之處,她便心另作無他想。

說起這陳家是如何高樓塌的,緣不過是人世規律罷了,蘇二小姐再無力氣管理這一大家子的時候,才終於讓他兒子陳祺掌了家。陳祺說來,卻也是痴兒一個,竟痴於自已的弟妹柳卿卿。柳卿卿一個寡婦,守著兒子,終是耐不住寂寞的,還是與陳祺廝混起來。陳祺欲娶柳卿卿為妻,蘇二小姐當然不同意,大發一番雷霆,將柳卿卿與陳思靄逐出了陳家,陳祺跑到蘇二小姐房前跪了一夜,才說:“陳思靄是我的兒子。”

蘇二小姐何曾想過此事,直罵陳家的臉都拿給她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敗光了,竟也一病不起,竟暗中命人將柳卿卿找個緣由解決了便是,陳祺不知從何知曉此事,瘋魔了一般,滿城地找柳卿卿,等他找到柳卿卿時,柳卿卿正在路邊和野狗搶吃食,並不見陳思靄。陳祺心痛不已,瞞著蘇二小姐將柳卿卿帶回陳府,哪知這柳卿卿瘋魔已甚,半夜趁人不備,一把火點燃了柴房。熟睡的陳府人竟也多數葬身火海,包括柳卿卿自已和蘇二小姐。

蘇辭講了一大堆,聽得眾人有些不耐,淮王打斷他的話,問道:“蘇賢侄,你講的這些,與和安究竟有何干系?”

蘇辭皺了皺眉,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講吓去。

玉夭淡淡地望了一眼床上的李和安,悽然道:“若非情之痴,又有什麼值得放棄生命?”

淮王聽得此言,心頭一顫:“和安從未與我談過此事。”蘇辭強忍住心頭悲痛,順著淮王的話說道:“若我不曾將那陳家弟弟引薦於和安......若我沒有約他共赴趙家遊園......”

柳卿卿之子,正是蘇家救助的那陳家弟弟陳思靄,而柳卿卿早就在陳家家破人亡的時候就瘋了,帶著陳思靄四處漂泊天地為廬的陳夫人其實是柳卿卿的同胞妹妹柳殷殷。柳殷殷牽著侄子,呆呆地望著陳府漫漫灰燼塵埃,似將她微紅的眼眶也掩了。柳卿卿生時多風光的啊,卻被這陳家絆了一生,糾葛了一生,死後也只是化作一抹灰,和柳殷殷眼中的殘垣斷壁一起被時間掩埋。管他陳府曾經多風光,如今只得留給他人揣測作談資。

柳殷殷蹲下身,擦乾陳思靄眼角的淚水:“從今天起,姨娘就是你的親孃。”

自此,天涯不知何方,多了一對流浪人,莫問他們從何處來,到何處去。直到陳思靄重病,柳殷殷才帶著陳思靄敲開了蘇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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