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黃袍、佚史
過了黃河，又穿過一大片的荒郊野嶺，一直到下午才看到東京高大的城牆。
一路走來宋時已經虛脫，也不想著進去了，現在只想著回到亭子休息一會兒。
在回去之前，宋時打算去汴水看看。
道士所在的亭子正是在汴水旁，說不定能找到那個地方。
從亭子外的景物推斷，它的位置處在東京城的東南方向。
商隊朝東京城去，宋時獨自離開了，想要進去大概需要路引之類的東西，很是麻煩，更何況現在城內正在緊鑼密鼓地改朝換代。
宋時繼續南行，走在東京的郊外，他此時深刻感受到上河圖裡原野的氣息。
行人稀疏，草樹頹廢。
這裡是五代末期，兵荒馬亂的時代。
獨自前進的宋時甚至會感到害怕。
不過踉蹌的他安然無恙的找到了那條河，寬闊的河面，渾濁的河水，稀少的船隻。
沿著汴水行走，一直離城牆遠去，宋時想要尋找熟悉的景物或者建築。
然而一直到了夜晚，都沒有發現亭子之類的存在。
這條河完全不適合在上面建小亭子。
走了很久的宋時坐在河岸邊，他的體力已經接近枯竭。
一整天沒有吃東西，走路暈乎乎。
“是時候離開。”
“該到去作「解」的時候了。”
那條魚在他的肚子裡左右穿梭，異常興奮，似乎感受到宋時生命體徵在不斷削弱。
宋時深呼吸，倒入昏黑的汴水。
“噗通！”
巨大的聲音嚇得河面小船上釣魚的老頭掀開斗笠，兩隻凹陷的眼睛射出精光：“是條大魚！”
......
沉入水底的宋時連續乾嘔，直到黃金鯉魚從它嘴裡鑽出，把他牽引回到岸上。
再次睜開眼，他已經趴在岸上，身上明顯的血漬消失不見，連嘴巴里掉了的兩顆牙齒也重新長出來。
宋時摸了摸牙齒。
“不敢想象我要是被凌遲......咦。”
肚子裡的飢餓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心情順暢的宋時伸了個懶腰。
“如此高興，如何了？”道士依舊雲淡風輕地坐在亭子的東面，輕聲詢問，“同時開啟三道謎案的解題程式，你不會分心嗎？”
“分心？”宋時擰了擰褲腳的水，來到亭子內，“不會，有些事情是連在一起的，只考慮一個事件反而一葉障目。”
道士笑了笑，請他述說：“開始吧。”
“你這麼肯定我只去了一次就找到答案啦？”
“我相信你的腦瓜子。”
宋時被這麼一誇，心裡樂了，懶散地靠在圍欄上：“行吧。”
“「陳橋兵變」的「解」倒是簡單。”
“答案。”道士提筆。
“從始至終都是趙匡胤謀劃了一切，並不存在被迫的可能，他的弟弟趙光義還有那個趙普，都是幫手罷了。”
“證據。”道士語氣依舊平淡。
“首先我並不相信什麼天命所歸，也不相信什麼預言和讖語。後周世宗得到的那塊寫著點檢作天子的木牌一定是人為，很大機率就是趙匡胤乾的。世宗生病，趁機做掉自已的競爭對手，拿到禁軍大權，最後將順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就在那塊木牌之後，世宗駕崩，少帝繼位，正是利用流言，和皇帝年少製造恐慌，為接下來的行動創造機會。”
宋時說，緊接著開始回憶陳橋驛那晚所發生的事。
“第二，北漢和契丹入侵，那已經是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情了，所以後周朝廷根本沒有懷疑其真實性——因為他們真的會入侵。利用這個謊言調動大軍北上，加上流言四起，主少國疑的攻勢，軍心動搖，眾望所歸。”
“後來也確實證明，那一天的契丹和北漢壓根沒有入侵，所以和日後獲益的趙匡胤絕對脫不了關係。”
“第三，在陳橋驛，是我親眼所見。大軍沒有欲要上戰場的火熱感，狀態頹廢，行軍散漫，如果當天趙匡胤真的要領兵繼續北上，後果將不在是黃袍加身那麼簡單了。”
“是軍隊裡開始的譁變，在趙匡胤一系列手段的刺激之下。”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趙匡胤據說是喝了酒睡了個覺，啥事都不知道，但在我看來，一切還是在他掌控之中。士兵譁變的那個夜晚，披上黃袍的時候，趙匡胤的表現既冷靜又睿智，完全沒有半分醉酒的模樣，我可以斷定，他沒有喝酒，同時也沒有睡著。先前士兵包圍趙光義的時候如此大的吶喊聲，就在距離現場僅幾十米的距離，趙匡胤不可能聽不見。”
“他只是在默默地等待士兵最終一根神經崩斷的時刻。”
“第四，趙匡胤能用如此冷靜平和的手段使自已‘被迫登基’，不光是靠自已的弟弟、好兄弟趙普，還有是獲得了前輩的力量。”
“後周太祖郭威。”
“趙匡胤陳橋兵變，基本上和郭威如出一轍。突報契丹南下，郭威率軍北上，隨後士兵譁變，黃袍加身，回到開封當了皇帝。要說黃袍加身第一人，非郭威莫屬，趙匡胤只是個模仿者罷了。”
宋時表情輕鬆，枕著腦袋繼續說。
“所以，「陳橋兵變」最後的「解」異常簡單。”
“就是趙匡胤一手策劃的。”
隨後道士在紙上寫完以上的內容，並將其揉成一個紙團，隨手一扔，投入汴水之中。
“答案很正確，汴水給你的回應也非常快呢。”道士露出了笑容。
只見汴水河面，泛起磷光，水中銀河這次鋪滿了整個河道。
宋時伸頭去看，高興喊道：“可以了吧！”
“解決一個案子了吧！”
道士含笑點頭：“「陳橋兵變」已經得到應有的「解」，目前只差寶器就能修復那部分缺憾都歷史，你要努力了，光有「解」不行。”
“知道知道。”宋時沒從興奮中回過神，他面帶真誠又狡詐的笑容問：“既然我已經解決了一個案子，有沒有......獎勵之類的？”
“比如讓我返回2026年好好玩幾天，我發誓我還會回來的！”
道士敲擊桌面：“你可別想套我的話，我前面的話可不是撒謊，不能集齊寶器，無法送你返回，至於獎勵......沒有。”
宋時開心的臉上瞬間繃緊，這道士守口如瓶，難道真的要去集齊十八件寶器才能回去？
總感覺這個道士在隱藏實力，只是想利用宋時罷了。
宋時滿臉嫌棄，翻了個白眼：“那您的神通如此侷限，能不能給我搞來一本《宋史》？”
“這麼簡單的要求不會不可以吧，如果書籍搬不來，其實手機也可以，我的手機就躺在我床頭的櫃子上，取來給我就行。”
“我要去找「燭影斧聲」第二個「解」，但是我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記住古籍裡的每個字吧。”
然而在宋時期待的眼神裡，道士只是拿出一張符紙。
替命咒！
“死道士，我讓你找書，我才剛回來，現在不想「入夢」！”
“傻小子，你這麼聰明又勇敢，可不要被死的恐懼壓倒，我告訴你，你現在看到的史籍只是歷史長河中保留下來的很少一部分，失傳散佚的史籍，比如宋太祖實錄，在某個時間節點，正靜靜躺在大宋皇家圖書館裡呢。”
皇家圖書館？
宋時張大嘴巴，醍醐灌頂！
他愣了一會，喊道：“我明白了！”
道士瞅準時機，將符紙插入宋時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