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日過去,東方伊湄依舊不見醒來。

書房裡迎來一位特殊的客人,負責管理將軍府鋪子生意的李道——運送軍隊物資的李渠弟弟。

多虧了李渠李道兄弟二人,將軍府的生意才越做越好,能從中支取錢財補貼鎮南軍,併為傅燕綏的行動做掩護。

此時此刻,他正翹著二郎腿,喝著上好的信陽毛尖坐在傅燕綏的書房裡侃侃而談。

“你瞧瞧,這難道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從南邊來這裡一趟容易嗎我,先前還給好臉色,現在怎麼冷冰冰板著個臉,南疆那邊的事不是都已經解決好了嗎?”

“呼!”喝了一口茶接著說,“我哥辦事你放八百個心吧,南疆現下內裡大王子和二王子打得正歡無力騷擾姜國。就是皇帝棘手了點,哦還有睚眥必報的五皇子。”

蘇寒在邊上聽得冷汗直冒,真心替不著調的李道公子捏把汗,不過這世上恐怕也只有李道公子,敢這麼無畏的跟傅燕綏說話了。

果然,意料之中傅燕綏並沒有發怒,能讓他發怒的情況寥寥無幾。

他只冷著一張臉,不復以往的如沐春風問道:“你過來做什麼?你哥不在就安分不了是吧?”

聞言,李道濃眉聳得比山高,一副你別亂說的模樣,“沒有我哥,我也很安分的好不好,不然你那生意能做那麼大,我哥一人又怎能管的過來。”

他邊說邊扇動手裡的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似是想起什麼眼裡迸發出亮光,“嫂子呢?你不是娶了嘉柔公主為妻嗎?怎麼我來了這麼久也不見人影。”

提到東方伊湄,傅燕綏面色稍霽,但依然沒理會他那吊兒郎當的話,只凝聲問道:“我託你找的極品千年人參找到了嗎?”

“找到了啊,恰好今天來找你就正好把人參一起帶來了。喏,在這。”他把一個包裝嚴實精緻的錦盒推了過去,“話說你要這……哎,我沒問完呢?你這麼著急跑做什麼?”

傅燕綏拿過錦盒一甩袖直接步出了書房,李道眉梢一揚興致勃勃就要跟上去,面無表情的蘇寒伸手要攔。哪知李道預判了他的想法,“咻”的一下從底下溜走。

“傅燕綏,等等我呀!”

“完了,要是被罵也是我啊。”蘇寒的面無表情變成如同便秘的苦色。

李道一路小跑跟上傅燕綏,發現這是去府裡小藥房的路,急忙問:“你生病了?還是中毒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冒犯失禮,但傅燕綏沒有計較什麼,反而向他耐心解釋道:“不是我,是嘉柔公主。那日遇黑衣人行刺,形勢危急她為燕雲擋了一劍,至今還昏迷不醒。想著用人參溫補,也是有益於身體的。”

李道斂去笑容正經起來,“啊,誰人指派可查清楚了沒有,公主的傷勢醫師那邊怎麼說。”

蘇寒急匆匆地追來,見傅燕綏並無不快原本緊張的心終於收回肚子裡去。

喜鵲枝頭喳喳叫,枯枝改換綠衣裝,小藥房的院子靜悄悄的,空氣裡滿是清新好聞的草藥香。

正當傅燕綏拿著極品人參詢問東方伊湄的傷勢時,一名下人著急忙慌跑進來,“將軍!將軍!公主殿下終於醒了。”

他喜上眉梢連忙放下手中的人參,吩咐下人收好,帶上女醫師一同疾步如飛來到臥室內,李道和蘇寒在外頭等著。

“哎,話說他們不是才成婚沒多久嘛,又是皇帝賜婚,現在感情就這般要好了?”李道摸著下巴,朝著身旁的蘇寒大膽問出自已的疑惑。

蘇寒頷首謹慎回答:“這……屬下不知,李公子若想知道,還是自個兒直接問將軍好了。”

傅燕綏一進門就見榻上那個如秋水般溫柔的人,睜開了好看的雙眸只稍稍抬眸,柔和的光澤就這樣翩翩落進了傅燕綏眼底。

見東方伊湄精神不振軟軟地趴在床頭,眉頭緊蹙,捂唇欲嘔。

“怎麼回事?”

“公主從自醒來後開始就不舒服,吃的飯進的藥全都吐了……”

“采苓姑娘莫慌,我來替公主把脈瞧瞧。”女醫師走上前去,把手搭在東方伊湄的纖纖細手上,片刻之後說:“無礙,公主是昏迷太久,剛剛醒來進食後腸胃受不住,可先吃些素粥再慢慢食肉,慢慢過渡下來就好了。”

今日是東方伊湄昏迷五天後,甦醒的第一天,不知不覺已經是三月十五了,到了該進宮拜見皇上的日子,可她剛醒迷迷糊糊不記事。

此前一直守在床畔不曾離開的傅燕綏在她醒後,除了處理要事外都坐在旁邊看著她進食喝藥。

忽然,管家火急火燎進來稟報,“將軍,宮裡派人來了就在正廳。”

聞言,床上的東方伊湄比傅燕綏還急,掙扎著起身讓采苓幫她穿衣梳妝,蹙起眉頭說:“遭了將軍,今日是十五,要進宮拜見父皇給他請安才是,可現在晌午都要過了。”

“別急別急,你重傷剛醒,別扯到傷口。”

……

林公公語氣帶著不耐煩,“公主快跟咱家進宮吧,別讓陛下等急了!”

見傅燕綏詢問能否和東方伊湄一起去,語氣更加不快,“陛下叫的是嘉柔公主,將軍莫要讓我難做。”

街道兩旁是熱鬧的市集,行人絡繹不絕,叫賣聲此起彼伏。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斑駁地灑在青石路上,形成一道道光影交錯的圖案。

馬車隔絕了陽光,東方伊湄的心忐忑不安,她知道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自已忘了進宮他現在必定勃然大怒。

九曲迴廊,幽深逼仄,她疾步而行每一步行走衣服的摩擦都讓背後的傷口隱隱作痛,那頓頓的疼痛讓她感覺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難熬。

她的步履卻未曾停頓,徑直邁向了前方雕樑畫棟的宮殿,當走到近處輕掩著的門扉後方竟傳來了皇帝一聲斥訓,“還不快進來,要朕親自請你嗎!”

她倏地僵在了外頭,采苓被小太監攔下隻身一人走了進去。

還未走到皇帝跟前,一疊信紙狠狠甩到她臉上,“你自已看看,讓你去當眼線,偷情報,潑髒水,哪一樁哪一件你做到了!”

她當即惶恐地跪下,俯身垂首叩在雙手上,“兒臣受傷覲見來遲,已經知錯了,望父皇恕罪。”

“如今是將軍夫人了,好大的膽子!好大的架子啊!你以為自已是誰,還要朕派人親自提醒!”皇帝的聲音震耳欲聾,殿內的空氣彷彿凝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朕,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是吧!要不是將軍府裡還有朕的眼線傳來訊息,朕都不知你過得倒是滋潤。”

東方伊湄低垂眼簾,不敢直視皇帝盛怒下威嚴的目光。“兒臣知錯,”她低聲下氣地說,“前些日子遇刺兒臣不慎受傷,故此延誤了時間,並非存了怠慢父皇之心啊!請父皇明鑑!”

皇帝卻不肯就此罷休,下定決心給她個教訓,他厲聲質問:“朕不想聽你狡辯,你可知這是何等的大不敬?”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為兒,怠慢父親!為臣,不盡忠職守!”

隨著皇帝的責罵聲越來越高,東方伊湄跪得愈發吃力,傷口處傳來陣陣刺痛,臉色漸漸蒼白,額頭上滲出冷汗黏住髮絲。

“跪足一個時辰再起!林盛你在這看著!”

林盛,就是去將軍府傳旨的林公公。

皇帝惡狠狠說完最後一句對她的懲罰,毫不留情轉身大步流星離開。

她盡力挺直背脊,忍受著身體上的痛苦和心靈上的羞辱,想著快了,一個時辰快了……

當一個時辰過去,她已被汗水溼透像剛從水中撈上,整個人搖搖欲墜。

林公公臉上掛著關切虛偽的笑,高聲說:“公主您還好吧,您記住今日的教訓,下次切莫再惹皇上生氣了。”

東方伊湄踉踉蹌蹌站起身,身形不斷左右晃動搖搖欲墜,“多謝,公公提醒。”

手用力支撐著腰,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乾清宮門口,見到采苓那刻身子軟軟地往下墜,嘴裡撥出熱氣不停地說:“采苓,快走,快走。我想回將軍府了……”

采苓咬緊嘴唇抽噎,用一整個身體撐著她,一步步往宮外挪動,“陛下,怎麼能這樣對公主,虎毒不食子啊。”

一出宮門未先見到車伕的身影,卻瞥見本該在府裡的傅燕綏。采苓心如火燎,說明東方伊湄的情況,手裡不停地為她擦著汗。

傅燕綏眉眼一沉,大步上前將她撈起,滾燙的體溫讓他猛然揪緊了心,旋即怒聲斥道:“還不快回府,去請醫師來!”

“是!”

車伕如夢初醒,急急忙忙鞭打著馬,所幸離得不遠,速度又極快沒一會功夫趕到將軍府。

傅燕綏抱緊懷裡滾燙的嬌軀,聽她剋制不住地頻頻咳嗽,已是分外心疼。

又想到剛才她就是這樣強忍著這般不適,不知被皇帝怎樣訓斥,頓時又怒火中燒,偏偏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怒氣堵在胸口發不出來,焦灼中夾雜著刺痛,難以平息。

他抱穩懷裡熱得滾燙的人兒,快步跑了起來趕回臥房。

東方伊湄似乎沒察覺到他的滔天怒火,只怕自已等下會吐起來弄他一身汙漬,於是撐起軟綿綿的胳膊想要離開他懷裡,結果他二話沒說就把她壓了回來。

“做什麼?”

“你離我遠些,咳咳,一會兒弄髒了你的衣裳……”

傅燕綏的臉又是一沉,恨恨道:“弄髒了就弄髒了,衣服哪裡能和你的身體相比,哪都別想去乖乖等著醫師診治。”

“醫師來了!醫師來啦!”采苓走得飛快邊大聲說邊領著女醫師進來。

兩人這才先後步入房內,各自見過禮後,采苓給女醫師搬來一張矮凳放在層層垂低的幔帳邊上。

女醫師屈膝坐下,放上一塊手帕開始診脈,按下之時,脈搏虛無縹緲,跳動無力宛如空谷沉蕩。

她眉頭緊鎖沉吟半晌,才將收線起身就聽到傅燕綏發問:“公主病情如何?發熱了可要緊?”

女醫師躬身答道:“回將軍,公主是因為劍傷發炎引發高熱,精神氣血都有所傷損,且剛被罰跪一時辰,氣力精血虧空。”

頓了頓繼續說道:“以公主目前氣血兩虛的情況看來,待我開個溫和的方子先為公主散了熱,再用些滋陰補血的藥膳來調理,那時再診脈看恢復狀況如何。”

如此又過了幾日,東方伊湄的病情有所好轉,精氣神也比先前充沛不少。

李道覺著是時候拜見將軍府的女主人了,東方伊湄生病多日,自已本該提禮上門看望,更何況如今還將軍府裡做客,於是在和傅燕綏議事後一同來到院子。

跟在一旁的蘇寒大驚,心想李道這可不是按牌理出牌的人啊,等會兒指不定要怎麼打趣將軍。

“公主病了這麼久,我現在才來看望,真是失了禮數啊。”

李道搖著扇子朝傅燕綏說,就見傅燕綏筆直地走向迴廊,腳下生風,眨眼間就在幾步開外,沉聲回答:“無事,前些日子她精神也不好如今剛好,況且她也不會計較。”

正巧,東方伊湄在院裡曬太陽,回頭剛好與之對視。

李道似乎明白,傅燕綏要喜歡上公主也正常。他常年走南闖北,見過的美人不在少數,豔麗如牡丹的,柔美如桃花的……都是各地具有特色的美人。

東方伊湄雖美得不張揚,卻別具風致,就像微風吹拂淡淡芳香沁人心脾的美。

“見嘉柔公主,在下李道,乃將軍府鋪子生意二掌櫃。”

“李公子,不必多禮。”東方伊湄微笑頷首,示意不用見外坐下喝茶。

三人吃著茶聊天,確切的來說是李道一人不停地說起聊天南海北的趣事。

——

李道出門辦事,東方伊湄困了歇息,傅燕綏就被老夫人請走。

老夫人坐在雕花木椅上,手中撫摸著一隻古舊的玉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她凝視著面前身姿挺拔的男子,她的兒子她瞭解,她知道他對東方伊湄的感情複雜不一般。

“傅燕綏啊,”老夫人的聲音溫和而慈祥,“你與母親說,你喜歡公主嗎?”

傅燕綏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猶豫,想起了那份純真與堅韌,深深地嘆了口氣,承認道:“母親,實話說我喜歡她,但又不確定自已對她到底是何種喜歡。先前是夥伴之誼,如今分不清……”

老夫人輕輕搖頭:“愛情不是兒戲,也不是負擔。我知道那丫頭喜歡你,如果你真的喜歡就說清楚皆大歡喜,不喜歡更要今早提出保持好界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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