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荏苒,不知不覺,已是子時。

大婚的風波被壓了下來,白寰順利進了門,因為侯爺未歸,只能獨守空房。

然而,還未熄燈,新房便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把屋子點燃了。

“走水了,走水了!”

“新婚走水,是大凶!”

“快閉嘴吧,你也不怕挨板子。”

周圍侯府的侍女們簇擁著白寰逃了出來,披著一床被子站在院子裡,望著前方的一片火光,隱約還能聽見下人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大火剛起流言蜚語便接踵而至,若說不是故意為之,怕是都無人相信。

“哎喲我的天,好大的煙,這新娘子剛進門,便走了水,怕是家門不幸吧。”門口的位置傳來戲謔的聲音,大約是十三歲的少年走了進來,後面還有十多位家丁跟隨,擺出一副威風凜凜的架勢。

白寰回頭看去,此子應是侯府嫡出的二少爺宋禮白了,京都有名的紈絝少爺,道:“婚宴上頭的痞子,是你找來的吧。”

此言一出,周遭寂靜無聲。

宋禮白沒想到她會直入正題,不由愣了一下,隨後大笑,敢作敢當道:“是小爺乾的!小爺老早就提醒過白家不要讓女兒嫁入侯府了,可是你們偏不聽,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別看他一副混世魔王的樣子,可在內心的柔軟處對生母還是有濃厚情感的,這是誰也取代不了的,因而他排斥繼母,也不允許繼母進門。

“這把火也是你放的?”白寰沒有再深究這個問題,抬手指了指熊熊烈火。

“對,就是我放的!”宋禮白稚嫩的臉龐掛著不符合年紀的陰霾,忽閃的眼睛瞪圓,道:“這便是不聽話的代價,只要我在一天,你在昭平候府就不會稱心如意的!我一定要把你攆出去,一定!”

說完慷慨激昂的宣言,他得意洋洋地觀察著白寰的表情,她一定後悔嫁入侯府了,估計要懺悔的自請下堂了!

他簡直是太厲害了。

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白寰沒有露出難過的神情,反倒是平靜地說,“你承認就好。”

宋禮白被這句話弄得傻了眼。

這女人是不是有病。

差點被火燒死她,居然說‘承認就好’。

哪裡好了?

“犯錯,就要做好被罰的準備,子不教,母之惰。今天,我便好好地管教管教你!”白寰不知何時在找到一根三指寬的樹枝,高舉過頭頂,狠狠地抽打在宋禮白的身上。

‘嗖--’

‘啪--’

這回他知道哪裡好了,這女人要藉機打他!

‘嗖--’

‘啪啪--’

樹枝一下下地下落,宋禮白被打得生疼,一雙眼睛都紅得快要噴火了,道:“你敢打小爺,你找死!”

憑什麼打他,還敢以母為名。

從小到大,無論他多麼頑劣,都無人動他一根手指。

“你們都是死人嗎?眼睜睜地看著小爺捱打嗎?還不給小爺攔住她!”

宋禮白雖然是頑皮一些,但他也不是目無尊長的,白寰好歹是他名義上的繼母,不能真的還手,只得讓小廝們想辦法。

然而……

小廝們也是為難至極,一面是二少爺,另一面是新夫人,誰也得罪不起呀……

“別,別打了,這可是二少爺啊。”

“新夫人,您手下留情吧。”

“這是老侯爺夫人的寶貝孫子,您若傷了他,沒您好果子吃的。”

不能在行為上出手,只能用語言為武器了。

‘嗖--’

‘啪啪--’

宋禮白被追的滿院子亂跑,聽著小廝們的嚷嚷聲,一雙眼睛直接瞪圓,道:“小爺讓你們攔著她!誰讓你們嚇唬她了?嘶嘶嘶,你這個女人怎麼下毒手,疼!”

白寰全然不理會他的哀嚎,緊追不捨,揮舞著樹枝精準的擊打著目標。

直至……

“哎呀我的天爺。”

老夫人姍姍來遲,看著院子中吵鬧的一幕,用力按住柺杖,適才站穩身子,焦急道:“快給人分開,分開!”

聞言,下人們急忙上前攔阻。

白寰聽到老夫人的命令,沒準備同婆母對著幹,順手扔掉手中的樹枝。

“祖母。”

宋禮白看見來人的時候,眼淚差點下來了,大步流星的跑到老夫人的面前,委屈得似是一隻小狗。

把袖子擼起來,下面都是一條條抽痕。

“您看,不是親生的,就是下狠手,我都要被她磋磨死了。”

原本就是隔代人,還是她親手養大的孩子,心疼的都要滴血。

老夫人替其吹著傷口,道:“哎呦,我的心肝肉遭罪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似是再說新婦狠毒一般……

院中的下人們大氣都不敢喘,皆都小心翼翼地看向白寰,新婦識趣最好乖乖道歉去,要是被老夫人責罰更為難看。

白寰看著溺愛的畫面,有些明白侯府所有孩子都被養廢的根本原因了,道:“您可知二少犯了什麼錯嗎?”

緩緩走上前,規矩的行禮,可是言語中卻帶著不可退讓的堅持。

這……

居然敢質問老夫人!

夫人是不是瘋了!

老夫人能猜想到一半,垂頭望著,眼神心虛躲閃的宋禮白,道:“什麼錯?”

“過錯有二,其一是大婚宴中汙衊兒媳的男子,乃是二少爺找來的,其二是新房的大火是他放的。”

不卑不亢的聲音闡述著事實,似是強而有力的巨石,堵得老夫人說不出來話。

一是女子的名節,二是兒媳的性命。

這事確實是禮白過分了。

若是旁的事,打一頓也就過了。

可這……

“你想怎麼處置?”老夫人試探的開口。

“祖母!!!”宋禮白瞪圓雙眼,狠狠地跺了一下腳,他捱了打,祖母不給他出頭,還讓她處置他?

祖母不疼他了!

“若按照兒媳的意思,應是跪祖祠三日,不過,如今您來了,還是由婆母處置最為妥帖的。”

白寰不難看出老夫人不忍心懲戒孫兒,又不得不給她個交代,只得問她想處置,與其心不甘情不願,不如以退為進。

一句話三個彎,還給她挖了一個不得不跳的深坑。

哪怕老夫人見多識廣,也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並暗自感嘆,好厲害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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