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宋昭君哽咽的聲音一頓,有些恍惚地抬起頭,她好像被令人生畏的繼母誇讚了。

可這是為什麼,她明明剛犯了錯……

“此事,你分明可以與我商量的,你怎知我不會放你出去,為何非要偏激行事?”白寰耐著性子把道理嚼碎變成問句,這是能引人深思的法子。

“我,我……”宋昭君害怕地顫抖著,眼淚珠子不要錢地往下掉,道:“您昨日懲戒了二弟弟,我不敢,我怕您……”

她一邊說一邊抽泣,後頭都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白寰忍俊不禁,“所以,你認準我不好相處,便自作主張去掉了溝通的步驟。”

宋昭君摸不準主母的性格,膽戰心驚地痛哭流涕起來,“我,我知錯了……”

沒想到,昔日人人喊打不守女德的庶二小姐,居然是小哭包的性子……

白寰被她哭嚎得頭疼,道:“我可以准許你去見莫公子,不過作為交換,你要答應我三件事。”

話音落在地上哭宣告顯平緩了不少。

宋昭君睜大無辜的大眼睛,睫毛上還掛著淚水,聲音中有些期許和不敢置信,道:“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白寰淡淡地勾起唇角,淡然地說:“不過交換的條件我還沒想好,或許是令你為難的事。”

“我願意。”宋昭君生怕她反悔,趕忙出言先答應下來。

此情此景像極了話本子中的浪漫故事,男女主歷經磨難,最終攜手度過餘生。

“解除禁足一個時辰,二小姐自便吧。”白寰心情很好,三個條件都能輕易應下,希望她日後不要後悔。

“謝夫人。”宋昭君喜極而泣,磕頭謝恩。

……

侯府的花園中有一處涼亭,石頭製成的桌椅板凳,微風襲來還帶著一股子花香。

白寰是懂得享受生活的,故而在風景秀麗處看賬,府中的開銷極大,每一筆都需要細細地記下。

“夫人,淑芳居的蘇姨娘一直在哭鬧,說您容不下妾氏,趁著侯爺不在家,要逼死她,還說了些難聽的話,奴婢都不敢學給您聽……”月砂端上一杯熱騰騰的龍井茶,彙報著府邸中的情況。

白寰用狼毫筆在賬本上面圈圈點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道:“誰告訴你的這事的?”

“是負責下人房的劉嬤嬤。”月砂是陪嫁的丫頭,剛剛進入侯府根基不深,若沒有人告知,是不斷然會知曉蘇姨娘在房中說什麼大逆之言的。

此事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下人想討好主母,另一種是有人想刻意挑起矛盾了。

月砂幫主子研磨,道:“奴婢聽說那蘇姨娘的孃家是軍中的副將,若是同侯爺閒言長語……”

“不足為據。”白寰沾了沾墨汁,平緩地打斷後文。

侯爺已經戰死沙場了,蘇姨娘需在她手底下討生活,其父生死暫且不論,只要不是蠢笨如豬的,稍思量下閨女未來的生活,便不會招惹當家主母了。

當然,她也不指望用侯爺的死拿捏全家,想要名正言順,還需自身能站住腳。

墨汁在白紙上寫下一串數字。

白寰突然想到什麼事,平聲道:“今個是十五了吧,宴閣還沒來信?”

宴閣是一座酒樓,前世九皇子江少虞未登基前,她便化名為玉篇公子作為幕僚,為其出謀劃策,後來她為幫助陸之舟入仕,便讓其頂替了功勞,適才有了從龍之功。

月砂心虛地附耳低語,道:“您已是侯爺夫人了,同外男有來往,怕是不合規矩……”

“何時輪到你教我做事了?”白寰有些不喜地挑了挑眉,兩世為人,她所圖之事都是驚天動地的,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因而她容不下不聽話的丫頭半分。

“奴婢錯了。”月砂深知主子的性子,慌忙跪地,道:“於公子問候先生安康,還問何時能與您相見。”

於公子便是江少虞的化名,同前世一樣,他敬重幕僚玉篇公子,曾三番四次地請求見面。

想見面?

白寰嘴角泛起不明意味的笑意,用狼毫筆在宣紙上面寫字。

下月。

如此決定的原因有二,一來是她在侯府還未站穩腳跟,除了智謀外,給予不了多餘的幫助,二來孩子們還沒穩定,他也幫不上她什麼。

伯樂一顧是話本子才有的浪漫故事,想讓皇子放下對女子的芥蒂,再加以重用的前提,必要擁有足夠的價值。

把紙折了三折。

“你把信送去宴閣吧。”

月砂小心翼翼地收回信紙,忽目光被遠處唯唯諾諾的身影吸引。

不是旁人,正是赴約回來的宋昭君,此時她的雙眼腫脹跟核桃似的,也不知是剛哭過,還是先前的紅腫未消。

“夫人金安。”

她在距離很遠的地方請安,剛才同莫公子吵架了,原是想來花園散散心的。

可誰承想,心沒散成,還碰上了惡毒繼母,真是夠倒黴的。

“我剛想去尋你,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了,還真是有緣。”白寰回頭望去,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道:“我想到第一件需要你做的事了,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孤獨的緊,你便陪我住上一月撫慰孤寂吧。”

“!!!”

什,什麼……

宋昭君不敢置信地瞪圓雙眼,小腿肚子本能地顫抖起來,同惡毒繼母住在一起,膽小如鼠的小姑娘快嚇死了。

不,不要啊……

見此情景,亭子周遭的安嬤嬤和侍女們全都忍俊不禁地笑出聲,真不是她們笑話主子,實在是二小姐被夫人嚇傻的樣子,過於鮮活有趣了。

“我,我晚上睡覺打鼾,還有遊離症,我給夫人嚇到了……”宋昭君曲線救國的自我詆譭起來。

“無事,你住在偏房,驚擾不到我的。稍後我派安嬤嬤去把你房中常用的都搬來,免得換一處地方,你住不適應。”白寰把一縷碎髮挽到耳後,用平淡的話語堵住其全部後路。

“是。”宋昭君的眼淚在眼眶裡頭打轉,無盡的恐懼快要把她淹沒了。

要在主屋住一個月……

頃刻間,整個世界都變得黑暗無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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