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器王子貌似聽見了破天的慘叫,他彷彿有心靈感應般猛的站了起來,對著外面大喊:
“這是什麼聲音!告訴我這是什麼聲音?!母后!母后......母后您好嗎!器兒不孝!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母后你在哪裡......”
王子器哭的撕心裂肺,他不確定聽到的聲音是母后,但是他又不確定絕對不會是他母后,只能無助的哀嚎著:
“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來告訴器......”
費重和飛廉去回話,卻迎面碰上了無奈的從皇宮出來的比干等人,他二人慌了一下,不敢多言的低頭過去。
比干幾人有些疑惑費重二人的表情,但又沒有任何頭緒,只能悻悻離去,站在僻靜處商議著下一步該怎麼辦。
費重和飛廉回話時帝辛已經很醉了。
費重小心道:
“吾帝,皇后不肯寫悔過書,寧願炮烙雙手,微臣前來回稟。”
帝辛被費重的話驚了一下,他使勁兒睜了一下惺忪的雙眼,愣了幾秒鐘,口齒不清的說:
“退下,明日再議。”
“微臣告退。”
費重和飛廉二人從妲已宮裡一溜煙的出來了。
其實費重一路上都很害怕,虞皇后畢竟是國母啊,比干老丞相和幾位王爺都站在皇后一邊他是知道的,現在皇后在大牢受罪,間接也與他有些關係,雖然他表面一副沉著冷靜事不關已的樣子,內心卻早有回家收拾東西逃跑的想法了。
可身為庶民的他又能逃到哪裡去呢?怕是越逃越沒活路。他邊想邊往比干等老臣們站立的地方看了看,見他們已經不在了,他趕緊往家走去。
比干他們這邊是剛剛聽到親信悄悄過來稟報說了大牢裡的事情,急不可待的往大牢奔去了。
為了防止人多口雜,去往大牢的人只有比干、啟子和箕子,都是帝辛的至親。
隔著牢門,比干三人嚇了一跳,比干叫侍衛開門,侍衛卻說沒有帝王之意不敢私自開門,比干看到虞皇后的悽慘之象氣的腦充血差點兒摔倒,啟子和箕子也深深覺得帝辛冷酷,為虞皇后惋惜。
虞皇后在三人的呼喚聲中慢慢清醒了一些,她緩緩把臉轉了過來,對著三人默默流淚,試著想坐起來,但是沒有成功。
啟子說:
“皇后要保重自已,我等會盡快想辦法救皇后出去,皇后放心。”
箕子說:
“皇后身為國母,當不畏懼災難,過些時日,辛帝會想明白的。”
比干說:
“老臣拼了性命也會救皇后......”
虞皇后笑著搖了搖頭,淚水從眼角滑落:
“虞妍不重要了,請三位恩人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兒!他還年少,即便有錯,也罪不當死,我本命薄,受不得富貴,遭此難是小人之功,我問心無愧,請各位老臣救救我的孩子......虞妍死而無憾,咳咳......”
她被鬱結在心頭的氣血嗆的咳嗽起來。
“皇后勿急,器兒無礙,千萬要想開一些......”
箕子和啟子說著安撫的話。
此時比干已經無話了,他心痛失望到眩暈。
另一邊,夕陽西下,整個朝都都籠罩在血色之中,王子赦隻身站在樹林裡,他回目望著關押母親和兄長的牢籠,眼神既空洞又沉著,既迷茫又冷靜。夕陽斜照在他的臉上,令他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冷冽。
夜更深了,他悄悄走到比干的府邸,輕輕叩響了門,門人一看是王子,驚得不知所措,赦王子不管,閃身只管進去。
不久之後,比干在一盞昏暗的燈下對赦王子說:
“絕對不可,你若這樣做,就等於是把忤逆之罪坐實,背叛了帝王。”
“可赦也不能置母親和兄長於不顧,那樣的話,豈不是赦枉為人子!”
“朝堂之上,先是君臣再是父子,你現在置身事外,何必又要惹禍上身?再說事情還無定局,一切等我等再與帝王商量後再議,你切不可輕舉妄動,壞了你自已的前程和他們二人的性命啊!”
“赦只求家人平安,不求前程。”
“愚蠢。你在帝王之側,平安前程皆不由自我意願,快不要妄想,等我明日進了宮再說。”
王子赦還想說什麼,但看看比干王叔盡是語重心長,也只得默默作罷了。
深深的夜,他對著幽深的密林想了些什麼,誰也不得而知了。
半夜裡,帝辛迷迷糊糊的醒來,看見自已還睡在矮榻上,妲已為他蓋好薄被,又把昨日的傷口重新做了包紮,這會兒趴在他身邊睡著了。
細微的光亮下,他看到妲已美麗的臉蛋上還有幾根巴掌印,眼角的青腫也沒下去,再想想白天的事情,他還是理不出頭緒。想起虞皇后可能是受刑了的事,心裡不由得煩悶起來,略微愣了一會兒,又只管睡去。
可虞皇后在大牢裡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月色照進黑黢黢的牢房,四周盡是蟲子的叫聲和著風聲一起,猶如野鬼在哭泣。
虞皇后睜開欲哭無淚的雙眼,掙扎著爬起來看著遠處的月,她嘴角浮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那麼深的夜,整個大地都黑黢黢的,月色彷彿都照在了虞皇后一個人身上,她面色清瘦,高貴又執拗,兩個黑炭般的手輕輕的抓著圍欄,掙扎著貌似想要觸控一下月亮而不得。
夜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流淌著,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
比干長夜無眠,時而凝眉深思,時而深深嘆息。
啟子眉目深重,眼神空洞,貌似做著什麼重大決定。
箕子看著窗外的樹枝在月色中搖晃,深深的無力湧上面龐。
費重像一隻耗子般躲坐在屋裡眼睛亂轉,卻不敢看一眼窗外。
王子器遙遙望著天空在心中咒罵自已,咒罵妲已,又為母親流淚。
王子赦遁入深深的叢林中,他面不改色的對著月色練習箭術,但誰也搞不清他的目標是誰。
黃妃看著自已熟睡的女兒,眼神既是心傷又是無助,她也想再起身看一看妲已宮裡的動靜,但是竟然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妲已朦朦朧朧不敢睡去,她怕帝王會隨時一腳把她踹出宮外,只能跪趴著在帝王腳邊淺寐一會兒......
但,天色還是慢慢亮了,太陽漸漸升了起來,他趕走了月亮,將熾熱的光芒撒上大地,大地貌似又在孕育著新的生機,這生機或好或壞對與每個人都不盡相同。
這時,一聲驚恐的喊叫劃破帝都的天空:
“虞皇后自盡了!”
所有人都被這一個聲音震撼......時光彷彿停滯了。
是的,沒有人知道虞皇后為什麼這麼決絕的離開,她安詳又悲憤的把自已用一片衣襟掛在大牢裡,迎著太陽的光芒宣誓自已的清白......
‘善柔不敗,過鋼易折’。她應該是選擇過了,她選擇用鋼來證明自已的不會接受汙名。
但也或許,她是想承擔罪責,用自已的生命換取帝王的良知與懊悔,從而放過她年輕的孩子。
燦爛的陽光撫摸著她潔白的衣裙,在風中輕輕飄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