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籠寒水,晚照青苔上,酒旗若江上流波,轉軸承弦,絲絲華光窺陰柔。

一年又復一年,一日又復一日,五年就這樣過去了。

司月於雲熙樓一角開啟窗子看著外面的紛紛擾擾,她不如以前的耳目清明只隱隱約約的聽見一些叫賣聲、嘻笑聲,偶爾有點點幽幽幾不可聞的泣訴之聲。

司月只管讓將熄的餘暉盡數灑在身上,一如雲嘉殿的舉動。

一等金烏無影,夾竹立即敲了房門進來,關好窗子燃好茗煙……

好似除了司月不再去往雲嘉殿,變得更加沉默外,一切如常。

司月也這樣想,只是誰家的公主會早早的單立出來,只為了忍過極寒的痛苦活得像棵種在窗外的花呢?

摸了摸不時疼痛的心口,司月垂了垂頭,嘴角卻微微揚起,露出了普通孩子在這個年紀無法擁有的神情。

很快司月便不再消沉,一國氣運都享了,她還有什麼好講的,她啊,要知足。

或許這就是命吧。

而司月的一切神情都被旁邊的一抹淡淡的光暈所收攏,在遙不可及的地方引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你會有更好的。”

而司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光暈所在的地方,旁人看不到嗎?

會是你嗎?司月。

多想也是頭痛,想不明白便早些休息了,況且,想明白又如何呢?

雲熙啊,這裡是‘雲熙’啊,她的家。

睡前司月不斷告訴自已這裡是她的家,這裡是自已最溫暖的港灣,不要再亂想了。

可是……

夢,又來了,迷濛之間她飛快的看見了自已的一生,在十七歲戛然而止,又活來,又死在十七歲,反反覆覆……夢魘死死籠蓋了她。

而那一抹光暈貼近她的額頭,閃爍著柔和的韻律。

天機樓。

景長燕如往常般立在窺天儀前細細推演萬物軌跡,諸天小界的命運朦朧而又有序,這是他往日常見的景象。

忽然他眉頭一皺,雲熙的天機晦暗了許多,未等再仔細窺探一二,竟是半點也推演不出來了。

難道又有矇蔽天機之人?是何處大能轉轉世?還是又有異界靈魂侵入?無論是哪一個,都將引起未來本已確定的命運線發生變化。

景長燕眉頭微微皺起,在青色衣袖中的素手泛起光華,指尖之間來回輕點幾個回合,天機隱隱要浮露出來,看上去他馬上就要算到些什麼了。

可惜那仍然緊蹙的眉頭昭示著結果似乎並不如他的意。

晦澀不明的天機在阻止他的繼續窺探。

“雲熙…確有一門中弟子在,他師父應是有東西要我交給他來著。”思此景長燕眉頭鬆了鬆,那處溫潤的氣息再次流露在周身。

掐訣間,那一抹幽深的藍已出了天機,再看已經在雲熙界內。

只是礙於天演陣沒有直接進入雲熙國府。

天演陣,雲熙國府的護國陣,是混沌時期此方人族冕上及部下放不下雲熙以身獻陣的產物。

那時各界分割領界,尤以雲熙界靈最甚,自靈界靈脈至三十四洲整整三分之一的領域都被雲熙界靈所籠罩。

自是凡、仙、靈、妖、魔、鬼、魅皆存,雲熙界領域初定,界靈隱匿,界內大亂,人族修士司程蘊修以雲熙運道,集人族之氣養一方界靈,重畫六界分隔,鎮收邪祟,蕩盡魑魅,帶領有志之士建立雲熙,那年被稱為——雲熙元年。

後自六界平穩,八荒六合,但不知為何雲熙驕子雖多,能媲美司承蘊那一脈天資的人卻幾乎沒有。

雲熙境內資源的儲備量是難以想象的,光是界靈最先佔據的靈脈便是九十九洲最大的一支靈脈。

雲熙國府也依附靈脈而建立。

所以雲熙不止被其他雲界所覬覦,就連雲熙六界對此也是虎視眈眈。

雲熙太祖最終還是沒有飛昇上屆,這並非是他天資不夠,據云熙筆談描述,司承蘊親言他之所盼,不過是一界平穩,盛世太平,現在有了雲熙,他最希望的就是這個與摯友們共同建立的家園能夠平安。

於是他舍一身修為入天演陣,世世代代守護雲熙,守護著三十二洲。

隨即,景長燕袖手一揮,一張不大的符篆顯現,能感受到雲熙天演對他的排斥淡了許多。

進入雲熙國府之後景長燕收起‘現行符’才身影一閃,繼續往摘星樓去了。

天氣在雲熙總是變得很快。

雲青青兮欲雨,海濤濤兮欲湧,天之陰兮使之浴沂,風之亂兮敘年奇,路瑤兮,命之所倚。

雲熙此時忽變的天氣胥禾未有一絲的情緒變化,只是那往時清明的天機變得晦澀不明,他任雲熙國師對此有些頭痛。

天言不可言,天意不可違。

但,天命卻指示不可放過。

“天意到底為何?”胥禾心中略有煩躁百思不得其解。

只見那平時高深莫測國師面上出現了令人驚訝的焦慮,而他本人也是在摘星樓中反覆垂頭遊走。

“麻煩。”他剛一低語出聲,就感覺到周圍空間中有一陣熟悉的靈力波動。

連忙停下腳步,隱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一動,那一直不見波瀾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似是有些雀躍。

胥禾身形連忙站好恭敬的向某處行禮。

並且在景長燕剛出現的瞬間開口。

“弟子胥禾,見過師叔祖。”

如此快的速度讓景長燕一頓,緩聲道:“不必多禮,此番前來也有事來問你一問。”

“師叔祖但言無妨。”景長燕雖未還問,但胥禾也能猜到一些。

“雲熙紫薇東南星辰為誰所居?”那模糊不清的匆匆一瞥,只大致看到了方位。

“回師叔祖,東南星辰區為燦陽宮所出,應是帝女十七,命批:仙路煙塵,不過人間,道途崩兮,難所歸一。”胥禾回想了一下這位曾經最受寵的宸熙公主,淡聲說道。

寵愛?可能吧,解釋權在別人那裡。

“嗯。”景長燕點了點頭。

“如此,雲熙天機之事,目前還不是你能動的,我便替你緩緩。”聲落,景長燕身影消失,而旁邊的白玉靈臺上多了份密函。

胥禾再是一拜才走向靈臺,那是?

江玉道的信筏綢子?

他師父怎麼突然來信?小云天的事情處理好了?有閒工夫了?

隨即坐在靈臺一邊,緩緩的用靈力覆上信筏。

在靈力覆蓋完全的時候,一封只有他能看見的信件在他面前懸浮著,每個字型都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師父,可是有何事交代?”胥禾頗為疑惑的看向漂浮的字。

“這是…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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