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行李暴露

下午五點。雲山客棧。終於入住。

四人開了兩間上房，男子組女子組各一間。

進入客棧，四人就咣咣喝了幾杯水，都一屁股就地坐下，累得說不出話。

軟萌丫鬟突然張大嘴笑起來，誇張地蜷縮在地板上。

肢體動作如此誇張，卻又僅發出被壓抑後的低低笑聲。

笑聲隨著身體的扭動一抽一抽的，像是犯著什麼怪病。

膚白家僕斜眼瞄了一眼，問道：“怎麼地？剛到異世界就感染未知病毒？突發惡疾了？”

軟萌丫頭邊笑邊斷斷續續地說：“瞧瞧你們三個，好歹都是見過些世面的人物，現在給嚇成什麼樣了！不行了不行了，笑得我腸子都打結了，鵝~鵝~鵝~鵝~鵝~~~”

膚白家僕疑惑地問道：“我們哪裡看起來像被嚇著了的樣子？”

軟萌丫鬟立馬止住笑，像摁了開關一樣。

她扁著嘴坐起來，沒好氣地說：“沒意思，就想詐一下，你們是不是真的都不緊張，真的只有我一個人緊張啊？！大人真可怕！”

唐小葵呈大字型倒在地板上，聲音和表情一樣淡漠：“別管她。我們剛剛在錢莊應該是被注意了。換錢時從樓上下來的那個男的，雖然他只掃了我們一眼，但他的視線讓人不適。”

棕膚家僕點點頭，低音炮開啟：“他確實多看了我們幾眼，不過…我倒是沒感覺到他的惡意。”

膚白家僕疑惑望向棕膚家僕：“哦？怎麼感覺出來的？”

“大概是常年遠離人群，獨自在野外生活多了，恢復了動物的感知力吧。”

棕膚家僕略作思索，繼續說道：“我從他身上感覺到的，是小動物一樣的好奇、警覺，沒感覺到惡意。”

膚白家僕拍了一下棕膚家僕的肩膀說：“擴胸，你真神奇！”

說完往後一倒，四仰八叉平地躺在地板上。

他閉上眼睛說：“那個男人從樓上下來後，把咱們每個人都迅速掃描一遍，然後拿個東西又回去了。不過我感覺，他像是聽到咱們跟櫃檯的對話才下來的！”

軟萌丫鬟微微扁嘴、眨巴眨巴眼看著眾人：“誒？這麼複雜的嗎？在我看來，人家看到來旅遊的人多看兩眼而已！看你們把人家想的，被害妄想症啊！嗯…異域風情的帥小夥，再想想還是覺得帥！”

唐小葵用指腹揉搓著髮際線，說道：“先不管他了。”

說完坐起來，轉頭看著軟萌丫鬟，咬著牙、壓低聲音說道：“陳火山！你剛剛開房的時候差點兒露餡兒，你得時刻記著我們各自的身份設定！不要隨便直呼全名，尤其是小名！還有，你那奇奇怪怪的口音怎麼回事！”

陳火山雙手撐地挪了挪屁股，坐到唐小葵身邊。

她拍掉手掌上的灰，然後單手捏了捏唐小葵的臉頰，笑嘻嘻地說：“是！唐大小姐，我以後一定注意！小葵花你太緊張啦，放輕鬆點啦！”

唐小葵拍開她的手，瞪著她說道：“平時隨你怎麼鬧！這裡什麼情況我們並不清楚，萬一這邊是戰時，或是局勢緊張，我們還不瞭解這邊的時代背景、生活習慣，又沒有身份證明，被當做間諜之類的敏感人群處理怎麼辦！出發前就特別跟你強調過，不能跟在咱們那邊一樣隨意，你怎麼說的？！”

陳火山做出要哭的表情，伸出雙手捏了捏唐小葵的兩邊臉頰，用哭腔說道：“唐大小姐，火山知道錯了，火山再也不敢了。唐大小姐，您口水都噴火山臉上了。”

唐小葵嘆了口氣，抓著陳火山的雙手甩開說：“別再鬧了！”

陳火山“哦”了一聲，乖乖坐在地板上。

膚白家僕見狀趕緊說：“咱們先說正事兒，說完去吃飯。”

陳火山聽完立馬從地上坐起來：“乾飯乾飯！”

膚白家僕說完，晃晃悠悠走向房子中間的桌椅，把換到的錢拿出來，擺在桌上。

大家便紛紛坐到桌子前。

膚白家僕看向唐小葵，挑了挑眉：“小葵老師，開課吧？”

唐小葵拿起其中一張面值500錢的紙幣，說道：“大同寶鈔。這裡應該還延續之前的封建制度，叫大同王朝。既然叫寶鈔，可能是延續了明朝的大明寶鈔。當然也可能是延續宋朝，畢竟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交子了。”

唐小葵把錢放回桌面，又補充道：“另外，這裡的漢服更像宋制，不像明制。苗族服飾核心元素跟我們那邊基本一致。”

膚白家僕跟著說：“嗯，歷史我不懂。從錢的樣式來看，這裡社會結構和性質，應該還延續著兩千多年的帝制。好歹也算是我們熟悉的模式，應對起來應該不太難。”

膚白家僕把其他不同面值的寶鈔紙幣鋪在桌面上，分別有1錢、10錢、50錢、100錢、500錢。

他隨手拿了一張面值1錢的寶鈔擺弄著，說道：“歷史不懂，錢嘛， 倒略知一二。今天5兩銀換5000文錢，客棧標間一天300文，那5兩銀子能住這樣的標間…”

他一邊用手指在桌上列乘法算式，一邊梳理邏輯：“…呃…算16天吧。咱們那邊的銀價一克也就5華元，5兩銀250克，摺合華幣1250華元。這點錢，這樣的標間頂天能住5天。”

說到這兒，膚白家僕臉上的疲憊一掃而光，哈哈笑說：“在這裡，銀的購買力是咱們那邊的近四倍！所以，咱們帶銀子來這裡玩兒，划算！”

陳火山試探著低聲問道：“那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道德？花一倍的錢，買人家四倍的東西…”

膚白家僕笑說：“對於商家來說，咱們消費沒少給錢，他們賺到錢了。匯率影響的是整體經濟。就咱們流入的這一丟丟量，就跟一滴水掉進海里一樣，沒有任何影響，放心吧！”

話題圍繞生產方式、苗寨人群比例等繼續展開：

今天兌換錢幣的錢莊、投宿的客棧，雖然工作人員都著苗服，但是看著像是漢人，說的也是漢語。應該是漢人經營的。

沿街很多針對遊客的茶館、餐館的情況基本相同，甚至服務於當地苗民的米麵糧油雜貨，也都是漢人經營的。

只有少量苗疆特色食品、小餐飲等是苗民經營。

整體情況跟對面世界唐小葵家苗寨類似，或者說，跟各種少數民族旅遊景區都類似。

唯一區別是，這裡還是苗民聚居地，整體苗文化氛圍很好，漢文化滲透得不多。

這裡還是小農經濟，可能外面大的城市會有小工商業，暫時沒看到工業化跡象。

陳火山繼續眨巴眨巴眼，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一臉茫然。

“目前有效資訊也就這麼多。”

最後膚白家僕一邊收拾桌面的錢，一邊說道：“今天換的5000錢，扣掉兌換手續費50錢、房費300錢，還剩4650錢。快六點了，現在去幹飯，餓扁了。”

陳火山迅速站起來，興奮地說：“乾飯乾飯！乾飯乾飯！”

四人選擇一家熱鬧的餐館，名叫酸湯咕嚕鍋，是一家酸湯火鍋店。

大概是取自火鍋沸騰時咕嚕咕嚕的元素吧。

他們點了酸湯牛肉火鍋。

四人凌晨六點到下午六點多，負重穿山洞、翻山越嶺，只吃了點乾糧，現在四人看著鍋瘋狂吞嚥口水。

一頓風捲殘雲，根本沒人注意聽別人在聊什麼，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

尤其是棕膚家僕，他那無情鐵嘴，吃起火鍋來，進食速度依舊是旁人兩三倍，進食時長還跟別人一樣。

他們三人剛開始跟他一起吃飯時都驚歎不已，現在已經習慣了。

七八分飽後，四人的下菜、夾菜、咀嚼及吞嚥的動作逐漸慢下來，開始一邊吃一邊留意都是些什麼人在用餐，都聊些什麼。

用餐的人中，約七成是漢人，三成是苗民。

想來，漢人多是旅人，得來餐館用餐，苗民大多自炊吧。

這家飯館是苗民經營的，店員的漢語明顯是後學的，是僅夠表達清楚核心關鍵詞的苗味漢語。

店裡漢人說漢語，苗民說苗語，大家和諧相處，偶爾還會有彼此敬酒的畫面。

面對此情此景，棕膚家僕感慨道：“我騎行全國時，去過很多純少數民族地區、多民族聚居地，都受到很多照顧。現在來到這裡，看到這邊的人們也是和諧共處，還挺感動。民族大團結萬歲啊！”

陳火山睜大眼睛看著棕膚家僕，聲音驚訝：“能讓社恐廣闊先生主動發出這種感慨，看來是真感動到了！”

這一次，陳火山收到唐小葵和膚白家僕同步發來的白眼。

同一時刻，唐小葵感覺到右側後方射來幾道視線。

她稍頓住，而後抬起左手整理左後側的頭髮，順勢扭頭瞄了一眼視線來源：兩個苗族年輕小夥，身形精悍，有武人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