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還在收拾現場，許嘉禾按照小姚的要求坐在一邊發呆，方便她拍一些片場花絮作為之後微博營業的素材。
剛才一句“養不熟的冷血蛇”讓她忽然想起了許建民，從前他常常罵許嘉禾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儘管她早讀過劇本，可再聽到類似的話都忍不住發怔。
那一瞬間，十三孃的愣神並不是演的。
“顧一姐，你的表情不要這麼嚴肅嘛！對了，你的手機剛才一直有訊息，你看看。”小姚一手舉著相機，單手從包裡帥氣地掏出手機。
宋沂今天和小年糕去打卡明城的幾大景點，其中就有許嘉禾剛來明城時看到的露天火鍋店。
許嘉禾翻著宋沂發來的照片有些羨慕，僅僅半天，玻璃棧道、手繪塗鴉老街、美食巷都有了他們的足跡。
在最後他發了一條語音，聲音帶笑：“親愛的顧一女士，宋沂和宋桉誠摯邀請您晚上一起吃火鍋。據說這家店晚上來吃體驗感最佳，看起來你會喜歡。”
她沒有和宋沂說過這家火鍋店，也沒告訴他見它第一眼就被吸引的觸動。
從未說過，可他卻知道。
許嘉禾覺得現在她內心源源的暖流一點也不比那晚少。
［顧一同意。］
她回覆完就聽到一旁的小姚咋咋呼呼道：“沒錯，顧一姐，就這樣笑，哎哎哎，別疑惑地看我，你看手機看手機，笑著看手機！”
“......”
下午拍攝時許嘉禾換了一身紫羅蘭色旗袍，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大衣，衣領至下襬邊緣都圍了一圈黑色兔毛，華麗雍容。捲髮被盤在腦後，並無多餘髮飾，雙耳間一對淺紫色花形耳釘是上半身唯一的飾品，卻也恰到好處地融入了整體的妝造。
......
時日流過，不覺間已至冬日。風月門依舊在風雪中歌舞昇平，十三娘褪去大衣，撫了撫裙角，理了理鬢髮才漫步走向吧檯的男人。
“好久不見，唐先生。”十三娘舉著一杯酒輕碰了唐離的酒杯，柔情婉轉地開口道：“怎麼今兒有空過來了？”
“十三小姐，前幾天在醫院，我們剛見過。”唐離依舊溫和疏離。
十三娘“噗嗤”笑了一聲，眼神幽幽地看向他，“唐先生好不解風情。”
舞廳裡忽然響起了樂曲，熱烈而奔放，在寒冷的冬日丟下一顆熱情的火種。
“既然來了這兒，不如把上次未完成的舞蹈跳完吧。”
唐離應了，兩人如上次般相攜在舞池中輕輕舞動。
“沒想到唐先生還是茹姨的熟人。”十三娘藉著兩人相交的手臂貼近他，“那天著急的模樣，瞧上去很是親密呢。”
唐離並未反駁，抬起一隻手便於十三娘跳著轉了一圈，“從前認識的長輩，那天偶然遇到了。不知唐某在醫院說的合作，十三小姐考慮的如何了？”
十三娘抬起眼，看向面前溫和疏離的男子，反問道：“那唐先生想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合作是共贏，可與唐先生合作，於我有何與我有何益處？”
“你既不願聽道理，我便不再說。十三小姐想要什麼益處，唐某都會盡力奉上。”他說得真誠，眼中滿是篤定。
十三娘勾唇，面容含笑地看著他，“你，帶我走，如何？”
唐離的舞步頓時停住，“帶你去哪兒？”
“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十三小姐說笑了。”
“我並未說笑，這就是我的合作的要求。唐先生看上去並不同意，那我們便都當從未提及過，只共舞這一曲便好。”十三娘面容始終帶笑，輕輕帶動他重新跳起了舞步。
唐離卻忽然拉住她，再次打斷了這支舞，“好，我答應你，合作結束後我會帶你離開，還望十三小姐信守承諾。”
“自然。”十三娘緩緩吐出兩個字。
......
行動前夕，唐離再次登門，將一套衣服推到十三娘面前，“明天穿這件衣服可保你無虞，一切結束以後你在風月門等我，我會來接你離開。”
十三娘收下了，輕點了點門外熱鬧的舞池，聲音微啞，“唐先生今晚可願跳一曲？我們的舞蹈從未完整。”
“今晚不跳了，以後有機會定會再邀十三小姐共舞。”唐離猶豫地問道：“十三小姐可是受了風寒？”
十三娘笑了一聲，與從前萬般嫵媚的笑容不同，清新明媚，“喉嚨癢罷了，無礙。”
唐離點點頭，壓低聲音道：“十三小姐可還記得明天的細節之處，唐某可再為小姐推演一遍。”
“不必，十三娘既然允諾，必不會忘。”十三娘輕撫一旁唐離帶來的衣服，“旁人都喚我‘十三娘’，你是第一個 稱呼我‘小姐’的。第一次聽你這般稱呼的時候，當真是新奇。”
唐離訕訕然，“可否告知唐某，十三小姐的姓名。”
“十三，我就叫十三。”她平淡地說道。
許多人問過她的名字，她都敷衍說：“不記得了。”
只有這一次，她如實說出了口。
記不清哪一次買賣，買她的商戶財大氣粗，直接包下了人牙子手裡大大小小所有的孩子。有的孩子記得名字，有的孩子搖頭稱不知，十三娘便是其中之一。
商戶聽得頭腦發昏，最後一拍掌，把小孩子們按從高到矮排了個隊，最高的是一號，第二個就是二號。
“當年我最矮，排在最後一個，所以我的名字是十三號。後來，商戶還是記不清，他就讓我們每天在胸前掛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每個人的號碼。我很開心終於有名字了，每一次他們叫我‘十三號’，我都會滿心歡喜地答應。”
十三娘擺出如往日裡錢茹教她的眼神和姿態，笑容曖昧地看向唐離：“所以，你也可以叫我‘十三號’。”
唐離收起驚訝，正色道：“名字不過一個稱呼，十三小姐既喜歡這個名字，那它便是好的。”
十三娘喟嘆道：“你瞧，你總是這般對我，我怎麼會不想跟著你離開？”
唐離疑惑地看向她，“唐某確實不知小姐為何願意跟著我。”
十三娘定定看了他一眼，便笑著移開了視線，“只有你把我當成正常的女子在對話，無論......”
“無論什麼？”
“沒什麼。”
“卡——過了，今天收工！”
劇組人員一片歡呼，興致勃勃地開始收拾現場。
“辛苦了，雨舟，我先回去了。”許嘉禾說完正打算去換衣服，林雨舟卻喊住了她，“晚上一起吃飯嗎？”
許嘉禾搖頭道：“不了，今晚和家裡人出去吃，咱們下次再約。”
“好，路上注意安全。”林雨舟想到昨晚那個風塵僕僕的男人，笑著和她再見。
看著許嘉禾進了更衣室，林雨舟才和助理離開了拍攝場地。
“顧一姐，我今晚就回去當伴娘啦！明天你自已照顧好自已哦，還有還有，今晚你最好注意一些，能不被認出來、不被拍最好了。”
許嘉禾換好衣服出來，小姚就在一旁蹦蹦跳跳地囑咐她。
原本定好的行程是週五拍好MV後直接回江城，小姚正好參加週日好閨蜜的婚禮，沒想到遇見了十三娘這個角色。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放心，美美去當伴娘吧。祝你朋友新婚快樂，也預祝你接到捧花，拐個男朋友！”許嘉禾笑著打趣道。
小姚“嘿嘿嘿”笑了兩聲，“至少得像宋教授那麼帥才行。”說完，“噔噔噔”跑向了她們的車，然後頭也不回地關上了門。
門關上的一刻車也像離弓的箭一般“嗖”地飛了出去，車窗上隱隱出現了一隻和她再見的手。
“......”許嘉禾就這麼看著本該載自已的車飛一般地從面前劃過。
難道準伴娘小姚姑娘太興奮，忘了還有一個顧一要一起帶回酒店？
許嘉禾拿出手機“唰唰”翻到小姚的電話打了過去，電話還沒接通，另一輛車緩緩停在她的面前，車牌號和昨天晚上的一模一樣。
許嘉禾摁斷了電話，笑著開了副駕門坐上去。
“這輛車你還沒還？”許嘉禾把手裡的包遞給駕駛座的人，繫上了安全帶。
宋沂自然接過，見她繫好安全帶才開動車，“再用一晚，明天走之前還。”
宋沂到明城就租下了這輛車，原本打算租到明晚。可今天下午他接到學校訊息，需要他明天趕回去，宋沂只好提前結束明城之行。
“媽媽工作辛苦啦！小年糕給媽媽帶了禮物哦。”小年糕坐在後座安全座椅上，寶貝似的送出在手上攥了好久的剪紙，“這是我和爸爸一起剪的花花呦。”
紅色的剪紙上栩栩如生的綻放著一朵花兒，邊緣雖有輕微的瑕疵，卻絲毫不影響這朵花綻放的姿態。
“謝謝小年糕呀，媽媽很喜歡。”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剪紙。
小年糕笑嘻嘻地說 “不用謝”，小嘴不停，又開始講他一天的打卡之旅。
“還沒和你待多久就要回去了，早知道今天應該跟你去劇組，你拍戲我探班。”宋沂遺憾地嘆了口氣，好不容易在小年糕滔滔不絕的話語中找到了一絲空隙。
許嘉禾哭笑不得，“我就客串幾場戲，兩三天都殺青了，哪裡需要探班？你們陪我吃一頓火鍋就夠了。宋沂，你知道嗎？剛來明城的那天晚上我也看到了這家火鍋店，當時就想，回江城前一定要來悄悄吃一頓。”
“看來我選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