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執迷鎮東收費站下高速後還要開很長的隧巖井山路,不過總算離執迷鎮的老家越來越近了,很快就要見到三個月未見的妻子,一直在灌頂市分公司管專案的劉詡有些興奮,把車停靠路邊,再次和妻子打了一通溫情的電話,聽聽妻子肚子裡即將臨盆的胎動,劉詡臉上喜悅之情無以言表。

一輛霸道開著刺眼的遠光燈從旁邊呼嘯而過,嚇得他連忙往路邊退出兩步,還沒來得及罵兩聲,車便轉幾道彎消失在曠野,心情愉快的他遠眺絕塵無跡的路面。他掛掉手機,上車扭動鑰匙,開啟車燈,緩緩向前行駛。

“I had to find the passage Back,To the place I was before(我必須找到回去的通道去我以前去過的地方)”劉詡跟著《加州旅館》的調調哼唱,左手掌方向盤,右手從中控拿出煙來準備點燃。

“開車就別抽菸了,搞得車上全是煙味,習慣一點不好,”妻子的勸告縈繞在腦海,他下意識地放回煙盒,從旁邊抽出一片口香糖塞進嘴裡。

車燈在樹林間越過一道道無跡的光影,他習慣性地數著道旁的公里樁,28、27、26、25……就像數著回家的倒計時,急迫而又滿懷期待,22到18公里之間是幾個大彎陡坡,號稱隧巖井魔鬼彎,每次開車經過這段,他總是小心翼翼地把車速降到四十碼以內。

“這是個多事地帶,我得把剎車踩了又踩,”劉詡哼唱,方向盤在他手裡拽得更緊了。一個個忽上忽下的陡斜急彎接踵而至,路兩側怪石嶙峋、懸崖峭壁也多了起來,像鬼影黑幢幢地蹲守在灌木和荊棘叢間。

除了怪石,還有其它東西,劉詡藉著掃過的車燈看得分明,一輛巨大的越野車身四腳朝天,橫臥在離路百十米遠的山石間,路側的護欄被車身滾出去時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車輪在灌木叢中拖出延伸到車身的車轍印。再往前,可以分明看得出來就是那輛從他身旁狂飆而過的霸道。雖然劉詡意識到這是一場嚴重的車禍,或許他應該立即停車衝過去救人,但他還是沒敢貿然下車,只迅速拿起手機撥通了救援電話。正告訴接線員車禍情況時,瞟見了站在路旁的四個人,年輕的小兩口,女的牽著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小孩,男的臉上佈滿血漬,雙手保護著旁邊的妻兒。兩個六七十歲的老人依偎著啜泣,臉上也都有血漬。

“怎麼了?”劉詡把車開過去,搖下車窗問。

“對路不熟,彎轉得急甩出去了,”男人抬起頭,無力的眼神看看劉詡。

“受傷嚴重不?要不要送你們去醫院,”劉詡關心地問,但這荒郊野外的,又是深更半夜,他仍不敢下車。

“到無大礙,用不著去醫院了,”老兩口相互攙扶著靠近,蒼白的臉上寫滿的驚恐沒有散去,他們懇求劉詡把家人送回家去,“我家從前面岔道左拐進去,不過三十里路就到了,你是好心人,求你幫幫我們這個忙吧!”

儘管劉詡回家心切,還是答應了這一家子的請求,只留下男車主一人在現場等待救援的到來。

興許是被嚇得不輕,一家人剛上車時不怎麼說話,只有坐在副駕駛室的公公時不時給劉詡指路,後座的婆媳倆抱著孩子,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有聽見。

“想不到啊!以前這些還是毛路,路兩面全是松樹林,連走人都困難,”轉進分岔路不遠後,公公左右掃視著兩邊閃現的路燈和人戶感慨。

“毛路?打我記事起,這條路就一直是雙向車道的大馬路,十幾年前就打上水泥的,老人家怕是多年沒回來了吧!”劉詡疑惑地問,這片土地在開發為新區之前也從來就沒生長過鬆樹。

“是有些年月了,”後座的婆婆接過話頭:“想那會兒,我們都還是小姑娘的時候,你就經常騙我們到這片松樹林探險,說山裡隱藏著一個地下世界。”

“地下世界?”劉詡冷冷地回答,從未聽身邊人說過醍醐島上不有啥地下世界的,完全不理解這倆老不著邊際的天方夜談。但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有模有樣,或許因為自已長期在外的原因,並不太瞭解這片土地吧!

“最後一次探險時,婆婆掉進了一個隱秘的山洞,其他人都嚇跑了,只有你留下來,為了救婆婆,跟著跳了下去,”一直不說話的媳婦終於開口,“我都聽兩老說了百十萬遍了,別說你們那些年代的人不信,現在的年輕人更不會信了。”

“我們很久才滾到洞底,洞口太高、洞壁陡直,憑我兩之力根本爬不出去。我和你婆婆只好往洞裡面尋求出路,摸黑走了一兩裡狹窄的曲徑之後,洞裡面豁然開朗,周圍的石壁散發著如天光映照的光芒,把裡面照亮如洞外一般無二,所經之處山清水秀,各種小動物在樹木掩映下的花草間蹦躂跳躍。”

“在進入這人間仙境之前的那段漆黑無光的洞穴時,我無數次想要回到摔下來的地方,等待夥伴們叫人來救援。你鼓勵我一直走下去,還好我們堅持下來了,”婆婆看著老頭,帶著無比感激的語氣說。

“一兩裡距離,感覺像是走了許久,但當看到這樣的別有洞天,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以為再走不出這個地下的天堂了,也不想回到那紛繁複雜的世界,我們在這了無人跡的地方私定終身,靠著裡面的瓜果、蘑菇等,無憂無慮地不知道生活了很久,才在離村子幾座山外的森林裡找到別的洞口出來,回到村子才知道已經過了六年零八個月,親人們都已經我倆已經死了,還給我們修建了兩座衣冠墳。”

“進去是兩個人,出來的時候,我們卻帶著五歲多的兒子。”

倆老所言似乎處處都是矛盾,真真假假也無法分清,但又說得情真意切,若這片土地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不可能自已和鄉鄰親人們都不得而知,然而卻從未聽人說起過。不過劉詡只一心想著家人,並不在意這些,也沒追問心存的疑惑,只當是在聽著天方夜譚罷了。

三十里路並不算遠,把車禍的家人送到之後,劉詡沒下車,隨即驅車返回,去告訴男主一聲就可以回家了,做了一件好事,劉詡心裡甜甜的, 打通妻子電話講明瞭情況。回到車禍現場時,救援車和消防都已經到了,現場架著大燈,也多了圍觀的遠近村鄰和幾輛路過順便看熱鬧的車。

劉詡把車停在離得稍遠的地方,走過去想從人群中找到留在原地的車主。

“太慘了,唉!開急彎也不小心些,”人們嘟噥著搖頭,“這麼年輕的小夥,就這麼沒了,還害了一家人。”

“什麼太慘了?沒了?”劉詡心裡嘀咕,但他沒問,心想,莫非在同一個地方又發生了一次事故嗎?可明明遠遠地只看到那輛越野車躺在原處。他擠進圍觀人群,正好與抬著一副擔架往救援車方向去的救護人員擦肩而過。

“醫生,情況怎麼樣了?”劉詡拉了拉走在前面的人員問。

“怎麼樣?沒見蓋著白布嗎?死了,”醫生難過中沒好氣地回答,“你是親屬嗎?”

“我……可不可以看一眼,”劉詡請求道。

醫生沉默地嘆嘆氣,搖著轉身,輕輕揭開蓋在遺體臉上的白布,煞白的臉分明一眼就認得是那位年輕的司機,“怎麼我送他們家人回去時還好好的,這會兒就……”劉詡有些後怕,陣陣陰冷的風迎面刺過,他感到背脊隱隱發涼,不敢多想,迅速向人多的地方去,那些人圍著擺放在路邊的三具遺體搖頭嘆息,悲傷的情緒在山谷蔓延。

“您好,救援同志,我可以看看他們嗎?”劉詡鐵青著臉,顫巍巍的語氣問正在整理遺物的救援警察。

警察站起來,看看眼裡含著淚花的劉詡,取下手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節哀吧,別太難過了,”隨後蹲下身,挨個將三具遺體的白布揭開來露出各自的面容, 正是兩佬和媳婦,雖然相見的時間不長,但留給劉詡的印象太深了,可明明自已已經把他們送回到家了的啊!劉詡想不明白了。

“警察同志,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

“初步判斷啊,車翻去那會兒人就都已經走了,把他們從車裡取出來時,四人都已經沒了生命體徵……”

劉詡還沒聽完,臉色大變,他撥開人群朝自已停在不遠處的車跑去,驚魂未定地開啟車門,好一會兒才從衣兜裡掏出手機,不聽使喚地挪動手指按鍵準備給妻子打電話告知情況:“不行,我不能把這事告訴她,,臨產期,她要會被嚇著的話,怕要出事情,”他心想,隨手把電話扔到副駕駛座上,仰頭靠在椅背上,等自已的情緒穩定下來。

“年輕人沒事吧!人雖然走了,你要保重啊!”後面有人問,許是擔心他太難過了又發生什麼意外。

“哦,沒事,謝謝關心!”劉詡探出頭,勉強擠出笑來回答。轉動鑰匙、發動車子、開啟車燈,緩緩開離事故地,向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手機鈴聲把他從沉思中拉回來,是妻子打的,他眼睛看路,右手離開方向盤在副駕座上摸起手機開啟擴音,此時,他最想聽到妻子的聲音給自已壯壯被嚇破的膽,與老婆一陣寒暄之後,也不再那麼害怕了,“管它呢,就算送亡靈回家,也是做一件好事啊,他們家人不會害我的,會保佑我和家人平平安安才是。”

終於越過了4公里路樁,還有一公里就可以到家了,路兩側不斷增多的房屋和萬家燈火使他慢慢把此前發生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妻子和家人早在路口等候,在老父親的指揮下,劉詡緩緩將車開進院子,停在日常停靠的位置,正當他要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時,後坐突然“哇——”地一聲傳出小孩子的哭聲。

劉詡和家人趕緊至後座牽出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孩,在小孩的衣兜裡找到一張歪斜字跡的紙條:“感謝您送我們回家,很不幸我們一家人都遭了難,只有小兒子林瑞瑤倖存下來,今後,芮瑤便成了世上沒有任何親人的孤兒,望好心的您將他收養了,我們一家人不勝感激,不忘好心人的大恩大德。”

劉詡只好不顧妻子是不是會感到害怕,把路上這次遭遇的經過一五一十給家人說了。家人見小孩惹人憐愛,驚魂未定的面容更令人心疼,顧不了其它事情了,趕緊牽進屋子。

無論劉詡家人怎麼詢問,小孩只是低頭不語,在他身上又找不到任何證明其身份的線索,再接下來近半個月的時間裡,經劉詡帶著小孩各自走訪、多方求證,認定小孩確是在這世上沒有親人的孤兒,透過民政部門辦理了正式的收養手續之後,劉家便多了一個兒子,在不久的將來,自已的孩子也將來到這人世間。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明月何時照我懷

撩青山

重生之官道天驕

青雄帝國的龍翼

穿書:女配就不走劇情,怎麼滴

梨濼

還忘不了那個夏天

彩雲泡泡

夢裡時分

火雞獵人

簡小姐她喜歡夜間突襲

錦曉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