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下半學期開始後,我整個人沉浸在熱戀之中。

用現在的話來說,可能有點戀愛腦發作。

我將劉旺視作自已的救贖,對他掏心掏肺。

逛街從不捨得讓他出錢,甚至還會省吃儉用給他買各種禮物。

劉旺在家裡排行老三,他的兩個親姐姐都在河北發展。

劉旺把我介紹給她們時,二姐比我們大一屆,大姐則在某家飯店打工。

她們對自家弟弟都很是寵愛,愛屋及烏,對我也十分不錯。

那時正趕上市裡某家新的商業街開業,大姐更是帶著我們三個還未畢業的小豆丁到那邊大吃了一頓。

劉旺還帶著我認識了他的發小們。

其中有個叫李恆的小夥跟我們同齡同屆不同校。

對他印象深刻的原因是我們都在河北上大學,我在兼職的時候還帶著想要掙錢的他一起發過傳單。

短暫而美好的時光匆匆溜走,轉眼間到了大一暑假。

得知任女士並未反對我假期留在河北打工時,我很開心。

在劉旺二姐的介紹下,我在她學校附近的城中村裡找到了一個單間,每個月的租金只需要三百元。

暑假期間,劉旺也住在這個單間裡與我廝混。

我在商場賣過鞋,也頂著炎炎烈日發過傳單。

某次我在發傳單的時候,總感覺頭暈目眩的。

回到出租屋才知道,當天河北的最高氣溫是零上四十二度。

那時我還在跟劉旺調侃,說自已是跨越一百度氣溫的女人。

說來慚愧,從未打過工的我根本堅持不下來。

盤算著手裡的錢足夠維繫我們二人的開銷後,一場暴雨就讓我徹底打消了繼續打工的念頭,回到出租屋躺平休息了。

我們的暑假生活很簡單,不規律又無趣。

那年通宵上網的費用只需要八塊錢,網咖還可以蹭免費空調。

於是我們每天晚上通宵上網,第二天一早返回單間呼呼大睡,下午醒來看會電視,然後到外面買份晚飯。

在網咖裡,我們玩的依然是那款聯機推塔遊戲。

早些年我們並沒有在同一個服務區。

我在網一區,接觸這款遊戲的時間比他早,當年的我連基本的遊戲操作都有些看不懂。

看到提示視窗中“請輸入一個角色名字”時,我乖乖的將自已的ID設定成了“一個角色名字”。

劉旺得知此事後,笑得前仰後合。

那個暑假,每天下午我們都會看《愛情公寓》,他特別喜歡裡面的唐悠悠。

於是到我所在的區服建立新賬號時,劉旺果斷決定將自已的遊戲ID設定成了“小姨媽”,得知暱稱被佔用他也不惱,而是在ID前面多打了幾個字元。

劉旺喜歡吃有煙火氣的炒餅,消費六塊;而我每次總會要一份最便宜的牛筋面,消費四塊錢。

十八塊錢,一天搞定。

在我省吃儉用的一通操作下,暑假結束後,我的銀行卡中還有二三百塊錢。

大二開學送劉旺到車站後,回宿舍沒他在身邊,我的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劉旺到我學校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他每次過來,我恨不得大張旗鼓得告訴自已周邊的所有人,這是我的男朋友。

他提出過反對意見,但每次都被我駁回。

這麼好的男朋友,又是我認定的伴侶,為什麼不宣佈所有權呢?

我總會坐週五凌晨的那趟火車去北京西,因為週六一大清早就可以到那座陌生的城市和他團聚。

聊天時聽說他生活費不夠花時,離開前我偶爾還會給他留幾百塊錢。儘管他每次發現我藏在他書包中的錢後,都會警告我下次不許這麼做。

如果他不愛我,為何還要擔心我怎麼生活呢?

我表面上說著自已沒事,實際上生活質量肉眼可見的下降。

瓷器還在像之前那樣偶爾旅遊、出門逛街購物,我則是根本沒錢出門。

把生活費送給劉旺一大半的我,特別窮。

最窮的時候,甚至做過更莫名其妙的事情。

那時流動獻血站開進校園鼓勵大家積極獻血。

得知到市裡固定點位的血站獻血會獲得愛心補助一百元錢後,我打起了歪主意。

成分血,兩週可以獻血一次。

大學期間,我一共獻血十三次,獻血量高達兩千六百毫升。

我每次到二舅家串門的時候,他也總會追出來給我一二百的生活費。

可這畢竟來錢太慢,得知瓷器宿舍裡的另外兩個姑娘小丁和田螺總去打工賺錢時,我果斷加入了她們的陣容。

在米線店當服務員、到景點穿著奇怪的小裙子賣礦泉水、在促銷點位賣飲料......

這些事情我都幹過,甚至直到如今還能記起當時說了半個多月的口號。

“XX冰糖雪梨,一口潤心田。喝XX冰糖雪梨,更有機會約見X少,XX生......”

可笑嗎?

我自已也覺得可笑。

小丁也是個有趣的姑娘。

得知我經濟狀況不好後,某次她和男朋友逛街回來時,愣是給我買了五十多塊錢的鹹菜,告訴我就著饅頭慢慢吃。

儘管已過去多年了,我閒來無聊偶爾還在拿這件事調侃她。

回想起來,十幾年前的我像個傻子。或者說,那時的我根本就是個傻子。

本以為我在大學期間會一直持續這種生活,可2013年的某天,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某天深夜接到任女士的電話時,我正在網咖通宵打遊戲,怕她發現端倪,趕忙跑到安靜的角落接聽著。

“娜娜,你幹啥呢?”

任女士突然查崗的行為,讓我心生不滿,但我還是硬裝著睏倦的聲音回覆道,“媽,我在睡覺,您把我吵醒了。”

“哦,那你繼續睡吧。媽也沒啥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任女士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只覺得奇怪,也並未多想,而是再次全身心投入到遊戲之中。

第二天下午睡醒之後,我怎麼想怎麼不對勁,於是給任女士打了個電話。

“喂?娜娜?”

沒想到這次接電話的卻是林先生。

“誒?爸,我媽呢?她啥時候回老家了?”

林先生解釋道,“你媽啊,前兩天回來的。她沒拿手機,去鄰居家打麻將了,等她回來我再讓她給你打回去吧。”

“行吧,那爸爸,您和我媽都照顧好自已。”

囑咐一番後,確認他們安然無恙後,我才結束通話了電話。

很快,我就將此事拋之腦後。

因為學校一年一度的校園歌手大賽即將再次開啟。

在建哥等人的鼓勵下,我也報名參加了。

我準備的曲目是《王子的新衣》,透過一次次的排練,最後我在舞臺上更是取得了全校第八的好成績。

我將這個好訊息分享給任女士時,對方卻顯得有些興致缺缺。

“娜娜,你啥時候有空跟媽說一聲唄?媽想跟你視訊通話。”

要知道,當年的視訊通話只能由扣扣軟體進行。

打電話的時候我還在想,任女士他們那麼摳門,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買的電腦?

於是,滿腹疑惑的我和任女士將通話時間約在了那個週末的晚上七點半。

我在網咖泡了一整天,看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才給任女士打了通視訊通話。

對方秒接,可螢幕那頭黑黢黢的環境一看就不是我家。

畢竟任女士和林先生總是將家裡打理的井井有序,我們家總是寬敞明亮的。

任女士看到我的那一刻,咧著嘴笑著,奇怪的是她竟然戴著一頂醜兮兮的帽子。

要知道,我們那邊雖說處於國內的極寒地帶,可這些年國家對那邊的住戶們極其照顧,給到各家各戶的暖氣都很足,每年冬天我們在家裡都穿半截袖。

“媽,您這是哪買的帽子?還挺好看的。”

我開始沒話找話,任女士卻並未跟著我開啟的話題繼續說下去。

“娜娜,媽跟你說個事,你別害怕。”

任女士緩緩摘下帽子的那一刻,網咖裡所有的聲音我都聽不見了。

看到她光禿禿的腦袋時,我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媽腦子裡長了個瘤,前段時間剛做了開顱手術。是不是有點醜?畢竟頭髮還沒長出來呢!”

這些年哪怕透過看小說也好,看電視也罷,我知道做過手術的人通常接受不了任何刺激。

於是,我深呼吸之後故作鎮定的輕聲回覆著,“怎麼會呢?您長得好看,偶爾換個新發型也不錯。”

“不怕就好,不怕就好。”任女士一邊重新戴上帽子,一邊說道,“眼瞅著你就快放寒假回家了,我尋思了好幾天,才決定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

“媽,您那邊太暗了,能把燈開啟嗎?”

任女士還未繼續回答,燈,卻應聲而亮。

“娜娜,娜娜這次能看清了嗎?”

看著出現在鏡頭中另一個人,這時我才發現,此時此刻的任女士竟然在喬姨家。

原本微胖身材的任女士,瘦了。

曾經的任女士最看中自已的個人形象,即便在我高中陪讀期間,也總會買些染髮膏將頭髮染成酒紅色。

可如今她那頭引以為傲的長髮沒了。

在我的印象中,任女士笑起來很好看。

可如今,在我逗她開心時,她揚起的也只有半邊嘴角,另一邊臉則是面無表情。

“無論變成啥樣,您都是我最愛的人。”

掛電話之前,我還在安撫著她的情緒。

那天瓷器和其他好友出門旅遊了,我坐在操場的看臺上直到聽見宿管將要關閉宿舍樓門的時候才回過神跑過去。

剛跑到宿舍,就遇到了外出打工剛剛返回的小丁。

聽她說著這一天的打工趣事,我本想像往常那樣笑著附和,可努力了半天,卻發現自已完全無法做出微笑的表情。

“小丁,今晚我能抱著你睡嗎?”

可能是察覺到我的情緒不對,她點了點頭。

想到任女士如今的模樣時,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每次去二舅家他都會給我錢了。

可是當我得到二舅的錢和任女士給的生活費之後怎麼做的呢?

用二舅的錢做人情,帶著瓷器旅遊?

還是在用任女士辛辛苦苦掙來的生活費,討好劉旺或者通宵上網呢?

我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模樣的?

不孝、不忠、不義......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

於是,2013年深冬的某個週六夜裡。

背靠著牆壁的我,抱著小丁無聲抽泣了一整晚......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傻子還是戰神

單手拿捏副校長

反派大小姐想要成為旅行魔法師

玻璃菸灰缸

快穿之派大星成了炮灰大反派

月下花豬

菊生於末

菊生大士

難得一相逢

悸旬

不逾今生

如銀似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