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蔡姨給任女士打了一通長途電話。

蔡姨說,背井離鄉在秦皇島這大半年,他們孤兒寡母的日子並沒有那麼好過。

她也知道,自已帶著兒女總是借住並不是長久之計。

於是蔡姨他們在親戚家的空房子借住一段時間後,在今年初租下了郊區的一所小院,並在小院附近的紡織廠重新找了一份工作。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

早些年在小鎮生活的各家各戶都是燒柴做飯,蔡姨從未接觸過蜂窩煤,使用起來有些生疏。

給任女士打電話的兩天前,鄰居到家裡串門時發現蔡姨和她的一對兒女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蔡姨醒過來發現自已和兒女都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的時候,還有些疑惑。

大夫跟她說,多虧鄰居送醫及時,否則她們就要死於一氧化碳中毒了!

虛弱的她輸了一天液才有了些許力氣,可她卻並不想聯絡自家親戚。

思來想去,這才決定給身為朋友的任女士打這通電話。

“俺家老二說快忘了他爹長啥樣了。剛搬到小院的時候,我還特意把之前照的全家福掛在上面了。”

“小霞,你說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呢!遭遇了這種事,孩兒他爹的相片就在牆上掛著呢,他咋就不保佑我們一下呢!”

任女士勸說蔡姨許久,對方的情緒才重新平復下來。

生怕好友沒錢繳納住院費的任女士,那天下午在上班之前,還特意跑到銀行給蔡姨轉了一千塊錢。

聽過蔡姨的經歷後,某天晚上,任女士久違的帶著我一起給林先生打了通長途電話,緊急召開家庭會議。

“二哥,蔡姐的事讓我這兩天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這才叫上娜娜跟你一起,咱開個會。”

“嗯?你說。”

林先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但還是強行打起精神聆聽媳婦的指導精神。

任女士言簡意賅的發表了她的想法。

蔡姐他們好歹在老公生前拍過一次全家福,而我們三口人卻從未留下過這種相片。

她就想要跟林先生和我一起商量,要不要在我上大學之前到市裡的照相館拍一組藝術照。

之前說過,任女士在家裡向來說一不二。

我們深知,哪怕有異議也會被反駁。

也就是說,這通電話與其說是商量,倒不如說是任女士在通知我們。

為此,每次任女士召開家庭會議,我們都知道自家的‘最高領袖’又要給我們下達命令了。

“如果沒異議的話,老林,你這幾天請假過來一趟吧!”

林先生答覆道,“行,你說啥是啥。”

任女士對林先生的稱呼有很多。

因為林先生在家排行老二,所以任女士有事拜託他的時候就叫‘二哥’,自已目的完成後就叫‘老林’。

我腦補出林先生像往常那樣無奈皺眉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可畢竟任女士就在身邊,我絲毫不敢造次。

那個週末,在任女士的催促下,我們三口人到照相館拍攝了一套最便宜的套餐。

我們那時並不知道,便宜有便宜的道理。

背井離鄉搬到遼寧後,任女士將全家福掛在臥室牆上沒多久,那張全家福就褪色的不成樣子了。

當然,這是後話。

轉眼間,來到了離別那天。

任女士忙著打工,只是在臨行前的清晨替我煮了碗餃子,並未到車站替我送行。

我和林先生則是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才一路從大興安嶺輾轉到達河北。

那時,二舅和舅媽帶著任女士的後媽,也就是我的姥姥,已經在城中村租下的小院裡生活了十多年。

由於還沒到開學時間。

下火車後,二舅特意將我們接到他家住了幾天。

推開院門,用來擋雨的黑色篷布映入眼簾。篷佈下方擺放著冰櫃、推車等一系列他們用來燒烤擺攤的工具們。

“樂樂,這個是你姨夫,這個是娜娜姐。”

舅媽熱情地將我們迎進屋子裡,並讓自已身後那個有些靦腆的小女孩過來叫人。

我在2003年曾跟著任女士和林先生來過二舅家,那時姥爺還在,樂樂還未出生。

再次見到二舅就是在2005年姥爺的葬禮上。

在這之後,我只是逢年過節問候的時候,聽過他們的聲音。

和樂樂的對話,也是在電話中進行的,如今她才上小學二年級,不記得這件事很正常。

住在二舅家的期間,還發生過一件事情。

某天夜裡,我跟林先生陪二舅他們出門擺攤。

與我熟悉起來的樂樂,哭鬧著非要跟著過去,誰料到了沒多久,感到無聊的她就吵著要回家。

我跟林先生慌亂的哄著她,二舅和舅媽卻彷彿看不見一樣,依舊忙著招待客人。

林先生和我陪著樂樂僵持到深夜臨近十二點,她卻依舊還在哽咽。

人群散去後,二舅才看向我們這邊。

“砰!”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一個馬紮精準的飛到樂樂面前,徹底止住了她的哭聲。

“你非要來,來了又非得鬧你姨夫和你姐,平時我就這麼教你的?”

二舅好凶啊!

我之前只聽任女士說過,二舅身上有一股匪氣。

他十多歲就離家出走,天南地北的四處闖蕩,直到領舅媽回小鎮之後才算收了心。

那時候我根本不信。

因為二舅見到我時,每次都會笑得憨憨的,他總會給我買一大堆好吃的,就連我的第一臺腳踏車都是他給我買的。

鳳凰牌,粉色,二六尺寸的女士腳踏車。

當那輛車被偷走時,我還哭了很久很久。

這些,我都記得很清楚。

回去的路上,我和林先生、二舅一家三口都很沉默。

二舅租的房子,室內空間很小,只有一室一廚一衛。

二舅和舅媽睡在臥室,姥姥和樂樂睡的木板床是他們自已搭起來的,那張床就放在臥室和小院之間的那條長長的走廊裡。

如今我跟林先生借住,二舅他們四人就擠在臥室,而我,則側身和林先生一起睡在過道的木板床上。

我比較認床,陌生的環境讓我有些失眠。

木板床的質量也不好,每次翻身都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旁邊的林先生鼾聲如雷,我實在受不了,只能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看到我瞪得像銅鈴一樣的眼睛,清醒過來的林先生問道,“嗯?怎麼了?”

“爸,二舅好凶啊!可為啥我感覺,他特別怕我媽呢?”我小聲問道。

怕影響二舅他們休息,林先生示意我跟他一起坐在外面的門檻上。

“這事啊,得從你二舅媽開始說起。”林先生緩緩開口。

二舅媽是四川人。

當年二舅走南闖北在四川的某個麻將館對她一見鍾情,並展開了猛烈追求。

他花了大半年時間,才終於抱得美人歸。

那時的他第一次有了跟對方一起安定下來的想法。

就這樣,二人回到了小鎮。

將二舅媽介紹給家人過後,他們在姥爺家舉辦了婚禮。

可日子還沒等過多久呢,二舅媽就發現二舅有些‘不著調’。

他總邀請一群朋友到家裡喝酒打牌,將家裡弄得亂七八糟的,每次只能二舅媽一人收拾。

後來,二人爆發了劇烈地爭吵,甚至處於盛怒之中的二舅還打了舅媽。

舅媽腳踝都腫了!

那時的任女士還在開託兒所。

二舅媽哭著跑了出去,猶豫許久後,終於敲響了我們家的大門。

見林先生沉默,我趕忙追問道,“然後呢?”

林先生低頭扶額,顯然有些不想回憶。但他架不住我追問,只能繼續說下去。

然後,任女士一聽此事,覺都不睡了,非要抄傢伙去給二舅媽評理。

林先生也想阻止她,但上頭的任女士,誰都攔不住啊?

考慮到二舅當天還喝了酒,放心不下的林先生只能跟著任女士一同前往。

“那腳踏車讓你媽蹬的,輪子都冒火星子了!我在後面咋跟都跟不上。”林先生原話是這樣說的。

林先生趕到二舅家看到的,就是威風凜凜的任女士將二舅從被窩中揪出來,正在拎著手中的棍子一下一下衝他身上掄去。

“還敢打媳婦?任老二你長本事了啊?”

“咱爸和嬸不管你,我管!”

顯然二舅有點迷糊,被任女士揍得齜牙咧嘴卻不知道還手。

“姐,我沒打她,是她不小心崴腳摔地上的,我頂多算是沒扶她!”二舅一邊閃躲,一邊衝著二舅媽咆哮,“媳婦,你說句話啊!一會我被咱姐打死了!”

見二舅媽點頭證實對方說的沒錯,任女士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棍子。

“啊!可能四川話我聽不懂,理解錯了?”任女士看向林先生。

林先生也尷尬啊!只能默默拽著她的手,兩口子一步一步往外面挪。

後來某次聚餐時,二舅說他也知道自已當年流裡流氣的,家裡人都不樂意管他,甚至都有點怕他。

但任女士不一樣,那棍子掄的,簡直太帶勁了!

從那之後二舅對任女士越來越尊敬。

得知此事的我,感覺自已再一次認識了任女士。

“這不是就是又容易上頭又愛管閒事嗎?”

林先生聽到我的話,激動地一拍大腿,站起來繼續吐槽。

他說,之前還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呢!

起因是任女士年輕在苗圃上班的時候,看到另一個部門的姑娘身上有傷,詢問之下得知對方被自家丈夫打了。

任女士最看不起家暴的男人,吵著嚷著要為那姑娘做主。

她跟對方回家後,對著人家丈夫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痛罵。

值得慶幸的是,那位鼻青臉腫的男同志還算有素質,只是將任女士推到了門外並未對她動手。

後來多方打聽才知道,人家兩口子都愛喝酒,每次拌嘴就互毆,誰都不讓著誰那種......

任女士尷尬嗎?

她不。

她在睡覺前覆盤此事時得出的結論是:以後遇到兩口子吵架,她說啥也不管了。

任女士改嗎?

她也不。

否則還能發生暴揍二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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