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一揮手,石柱恢復了正常的顏色,巖壁上的長明燈重新亮了起來,他的臉被燭光一點點照亮,除了有些臉色蒼白,並沒有別的異樣。

他蹲了下來:“嚇到你了?”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方知有抬頭髮現一切似乎是自已的幻覺,鹿鳴的鞋子上只是沾了潮溼的紅泥,甚至在跌倒在地的時候,她自已的身上也蹭到了。

她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啞:“沒有。”

鹿鳴若有所思地掃過一側被動過的書,他站起身,向方知有伸出手。

她躊躇了一會,握住了鹿鳴,鹿鳴將其拉了起來。她眼神閃躲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鹿鳴背過身去:“過幾日,送他出去吧。”

方知有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師父......”

鹿鳴抬起手,止住她的話:“你回吧。今日起我會進行閉關,歸期不定,後面的幾年,桃李林的日常事務就交由你處理了。”

方知有應聲:“好。”

待她退出洞穴,沉重的石門緩緩關了起來,她回頭盯著洞中逐漸被隔絕的那片濃重的黑暗,那開腸破肚的插圖,印在她的腦海中,怎麼也無法抹去。

她失神地在桃林中走著,林佑從一棵樹後走了出來:“知知,你去哪了?我都快把這都翻了一遍了。”

方知有怕林佑發現山洞,半推半就地拉著林佑離開:“不過是在一棵樹上睡過了頭,找我有什麼事嗎?”

林佑望了望被方知有拉著的手,還有些懵得往前走著:“你什麼時候學會爬樹了?”

方知有心不在焉:“就那天晚上,覺得樹上的風景更好些。飯做好了嗎?”

林佑才反應過來:“做好了,我就是來喊你回家吃飯的。”

方知有看距離足夠了,停住了腳步:“家?”

林佑有些不自在地握緊了被方知有拉著的手:“對,我們的家。”

他感覺到臉頰有些溫熱:“我們快些回去吧,歲歲等不及了,都摔了好幾次飯碗了。”

方知有失笑:“自打你來之後,它都胖成豬崽了,得控制。”

歲歲聞聲從草堆裡竄了出來,不滿意地叫喚了兩聲:“嗚嗚,汪!”

方知有作勢要敲它的腦袋,歲歲馬上躲到了林佑身後,探出腦袋,朝方知有搖尾巴。

方知有叉腰:“歲歲,你膽肥了啊,有了靠山,就忘了是誰帶大你的了?”

林佑笑著去攔方知有:“好了,別嚇歲歲了,我們回去吧,不然一會飯菜都涼了。”

方知有佯怒,瞪了林佑一眼:“你就慣著它吧!”

林佑:“歲歲,走,開飯了!”

歲歲應了一聲:“汪!”

歡快地向前跑去,還時不時地回頭看林佑和方知有,看著他倆慢悠悠地走著,跑到方知有面前用沾了泥巴的爪子,打了方知有一下,又飛快向前跑去。

這下方知有是真的生氣了,她大喊著:“歲歲!你給我站住!”

在前面跑著的歲歲停了下來,看著方知有揮著拳頭追了過來,立馬更快地跑走了。

一人一狗在空曠的草地上狂奔著,夕陽把林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在後面喊著:“歲歲,知知!你們等等我!”

爐上煮著茶,一段綠色絲綢般的清香飄來,林佑倚坐在門廊處,專注地雕刻著手中的木疙瘩,歲歲在林佑腳下,蜷成一團打著盹,木柴小聲地在爐子裡冒著火星,沸水夢囈著。

在這個寧靜的午後,一隻白色的蝴蝶,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最後停留在了歲歲的鼻子上,蝴蝶羽翼上遺漏的花粉,順著它忽閃的翅膀融入歲歲的呼吸裡。

歲歲一個碩大的噴嚏打破了寧靜,驚得白蝴蝶飛快地撲著翅膀,逃離了案發現場,林佑的手一停,方知有立馬收回了視線,起身去看茶壺。

水濺落在白瓷杯裡,熱氣氤氳著,色澤如暖玉。方知有把杯子遞給林佑,林佑接過輕吹,茶香瀰漫,歲歲還在一邊用爪子抹鼻子,一邊打噴嚏。

方知有突然開口:“你明日就走吧,我會送你出去。”

滾燙的茶水一下子傾倒出來,落在林佑的手上,頓時出現一片赤紅。林佑怔怔地望著方知有。

林佑有些失神,不顧燙傷,手裡還緊緊地捏著木雕:“你是在趕我?”

方知有自顧自擺弄著茶具:“你恢復得差不多了,是時候離開了。”

林佑走至方知有跟前,神色繃得緊緊的:“為什麼?”

方知有發現了他受傷的手,起身:“我去拿藥膏。”

林佑一把拉住方知有:“我不想走。”

方知有沒有回頭,語氣堅定:“你必須走,桃李林不留外人。”

林佑的眼裡有些悲傷,他被那句外人刺痛了。但是他依舊沒有放開方知有的手,方知有轉過頭,把林佑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

林佑眼睛染上了半分赤紅:“你一定要這樣嗎?”

方知有不敢看林佑的眼睛:“除了有緣人,桃李林只能入不能出。”她的語氣緩和了些:“我不能離開這裡。”

林佑盯著方知有:“如果我說,我願意呢?在這裡一直陪著你。”

方知有抬頭,撞入少年的一片赤忱裡,她的眼圈紅了,咬了咬唇:“我習慣了一個人,我給你去拿藥。”

方知有逃似地快步離開,林佑直直地站在原地,把雕刻好的兩個小人藏在了身後。

方知有一把關上房門,老舊的木門“嘭”地一下發出了痛苦的“嘎吱”聲。她從櫥櫃中拿出傷藥,在觸碰到木門時,她的手又收了回來。

心裡鬥爭了良久,她鼓起勇氣開啟門,但是林佑早已不在原地。她失落地再次關上門,無力地依靠著門板,緩緩地下滑,窗外是一點點消失殆盡的斜陽。

不知不覺,方知有睡了過去。在輕輕的敲門聲中,她微微轉醒,開啟門,歲歲叼著一個籃子,朝她歡快地搖著尾巴。

方知有接過開啟,把裡面的雞腿餵給歲歲後,展開了一張紙條。上面用俊秀的字跡寫著:老地方見。

方知有合上紙條,摸了摸吃得正香的歲歲的腦袋,像桃林深處走去。

皎潔的月光透過樹影,落在少年的身上,如同身披銀輝,他一身白衣,用竹笛吹著悠長的曲子,纏纏綿綿的,伴隨著說不盡的悲傷。

方知有踩在柔軟的落花上,一步步朝林佑靠近。微風浮動,朵朵花瓣從枝椏上落下,拂過她的臉頰。林佑放下了竹笛,待方知有走至跟前,拿出了一罈桃花釀,方知有接過抱在懷裡。

林佑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去曬曬月光吧。”

方知有輕輕點頭。林佑熟練地攬住方知有的腰,帶她來到了樹幹上。

月亮還是如往昔那般的明亮,林佑看向手中的酒罈:“這次是真的酒了。”

方知有沒說話,從林佑手裡接過酒,在樹幹上坐了下來,對著月亮,往嘴裡灌。

林佑垂下眼眸,在方知有身旁坐下。

已是深秋,夜裡的風有些涼意,明明是低度的酒,方知有卻覺得一路灼燒著身體,一股熱勁湧上腦門,最後停留在眼睛這。

月亮也變得模糊起來,她側過頭去看林佑,像是在水底向水面看去。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擋在林佑臉上的溫熱面紗落了下去。

她帶著醉意,向林佑舉起酒罈,笑著卻比哭還難看:“來我敬你,明天你就可以回家了。”

林佑無措地用指尖,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滾燙得讓他心慌。

方知有一遍遍喊著林佑的名字,他一聲聲地回應著。

方知有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酒意,胡亂地擦了擦臉:“一時失態了,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他再也不想忍耐,把她摟入懷中。懷中的人愣了一瞬,慢慢地環住了他。胸口逐漸被溫熱打溼,他一下一下地輕拍方知有的背。

在這個情緒如亂麻的夜晚,方知有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想著如果這是一場夢,她希望可以永遠的迷失在裡面,一直沉淪,像沉入海底般,融入綿軟的細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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