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
“誒呀春雪姑娘,人我給郡主送到了,往後府裡還有什麼需要的請郡主多往我那兒去!”王牙婆連聲諂笑道,“我王婆子什麼都能給郡主找到。”
春雪微笑回應:“知道了,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吧。”
王牙婆扭身上了牛車,“行,春雪姑娘我就不多叨擾了,這就走了。”
春雪一眼掃過站在自已身側的六個女孩,朝她微笑點頭。
牛車慢悠悠地動起來,漸漸離開春曉街走遠了。
“你們跟我來吧。”春雪淡聲道。
她轉身走進了府門,那六個女孩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一同走了進去,待最後一人踏過門檻後,郡主府的大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
後院。
“今夜你們就先好好休息,明日空了郡主才有空見你們,到時候分什麼活計,做什麼差事才能知曉。”春雪領著她們穿過一道道花門,路過一條條長廊,最終到達了後院下人們住的房間。
秋月早已開啟了這些房門在這裡候著。
“三人一間,你們自行分著居住。”秋月指了指兩個房間,“早些休息。”
那六個女孩點點頭,很快分成兩個三人組進了房間。
見她們都進房間關上門了,春雪和秋月才轉身回了前面盛歲青的閨房。
“今夜我來守夜,你早些歇著去吧。”秋月悄聲開口。
兩人回去就瞧見了已經窩在被子裡睡著了的盛歲青,全身上下只露出個小臉來,緊閉的雙眼微紅,眉頭擰著,有淚珠在她睫毛上微微顫動,可能是做了不太好的夢,夢裡也許大哭了一場。
春雪打了個哈欠點點頭,秋月到底是學過武,趕路兩天到現在沒怎麼休息都還這麼有精神,自已是真的不行了,再不好好睡上一覺只怕明日就要去西天見佛祖了。
秋月目送著春雪回了房間,待看不到春雪的身影后合上了房門打算往香爐裡再添上一些安眠香好讓盛歲青睡的安穩些。
身後的窗戶被一陣風颳開,她回過身去想趕快合上窗戶,省的盛歲青被風吹醒。
一個身影直接從窗戶外竄了進來。
“殿、殿下?”秋月猛地捂住嘴,後知後覺自已這句話聲音有些大。
“噓。”祁宴青站定,透過薄如蟬翼的屏風,隱約瞧見了盛歲青躺在床上起伏的身影。
“你家小姐何時睡下的?”祁宴青背過身去關上窗戶。
“睡下有一會兒了。”秋月屈膝給祁宴青行了個禮,“殿下這個點過來……”
祁宴青往屏風後走的身形一頓想起了自已此行的目的:“男人在哪?”
“啊?”秋月愣住,什麼男人啊?
“歲歲從街上帶回來的男人。”祁宴青面目冷下來,伸手活了活自已的關節確保自已等會兒動手的時候可以快速解決。
秋月知道殿下說的是誰了,她低頭回道:“回殿下的話,那是郡主買回來餵馬的,如今在後院住著呢。”
聽見秋月的解釋,祁宴青仍然覺得心中不快:“餵馬?這件事是桃七不能幹還是桃八不能幹?”
趴在房頂聽牆角的大冤種桃七桃八:?
殿下知道他們在這裡,定然是故意這樣說的。
秋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這桃花暗衛用來餵馬屬實是有點大材小用了吧……
見秋月不說話,祁宴青也不再為難她。
“你回去歇著吧。”祁宴青擺擺手,“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
秋月知道祁宴青今夜大約要留在這裡了,她只好點點頭行禮退出了房間,順手輕輕關上了門。
“你們還不滾?”房間裡除了睡著的盛歲青外沒人能回答祁宴青的話,但是房頂的桃七桃八都知道殿下在說誰。
“殿下好好休息,屬下告退。”
郡主的安全起碼今夜不需要他們負責了,殿下在這裡就沒有人能傷到她。
四周終於完完全全安靜了下來,祁宴青在盛歲青這個剛剛收拾好的房間裡摸摸這個看看那個,覺得什麼都稀奇。
這個房間比在京溪園時盛歲青住的房間大約大了有兩倍,但是現下看來仍舊是滿當當的,一點也不空蕩。
他繞過屏風走近她的床榻。
淚盈於睫,秀眉微蹙。
好生讓人心疼。
祁宴青在她床榻邊坐下,靠在她床榻邊緣深深凝望她的臉。
“盛歲青,你是當真不知……還是故作不知呢?”
似嘆息,似囈語。
輕輕柔柔,昏昏沉沉。
我在痛苦著清醒和愉快著麻木的時候,你是如何想的?
自然沒有聲音能回答祁宴青的這句話,但是盛歲青卻閉著眼輕輕啜泣起來好像在夢中與他遙相呼應。
祁宴青,你不說,我怎麼懂呢?
好像是在做夢。
盛歲青想用力睜開眼卻如何都不能。
她看見祁宴青提劍朝自已刺過來,任憑自已如何落淚他都沒有心軟。
夢裡的祁宴青散了髮髻,穿著一身她從沒見過的紅衣,眼角嘴角鼻孔皆是血跡,彷彿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
“盛歲青,跟我一起死吧……好不好?”
……
清晨,太陽的第一縷光透過窗戶打了進來落在盛歲青的鏡臺上。
“春雪……秋月?”盛歲青醒來還未睜眼就叫人。
“她們都不在。你試試叫祁宴青的名字呢?”
盛歲青猛地坐起身。
祁宴青已經梳洗更衣過容光煥發地站在她的床邊懶散地看她。
“祁宴青!”盛歲青反應過來,又想起夢中的祁宴青於是乾巴巴的叫了句:“太、太子殿下。”
本來心情不錯的祁宴青又冷了下來。
盛歲青壓根不去瞧他的臉色,自已撐著床板起身下床。
“勞煩問殿下一句,我的丫鬟呢?”盛歲青坐到鏡臺前拿起梳子給自已的頭髮理順,儘量不去看祁宴青的眼睛。
“死了。”祁宴青涼涼開口。
盛歲青背脊一僵。
“這玩笑不好笑……”
“外面候著呢。”祁宴青見她似乎真的被嚇到了便不再騙她,“不止她們兩個,你昨日買的下人都在,包括那個男人。”
他特意給‘男人’二字加上了重音。
盛歲青抿抿唇:“那不過是我買來的馬伕……”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已為何要解釋,只是下意識的就順嘴說出來了。
祁宴青眼裡有了笑意,他彎下腰看著鏡子裡反射出來的盛歲青的臉,抬手輕輕撫過她的青絲勾唇道:“我知道,你今日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忙,我現在要去上早朝,若你今日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喊桃七和桃八,嗯?”
“桃七桃八?”
“嗯,我把他們倆安排到你府裡保護你,他們平日不會現身,你若有事儘管開口喊他們便是。”祁宴青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已的衣袖,“我走了。”
盛歲青回頭看著他從窗戶翻了出去,很快就離開了郡主府。
“春雪秋月!”見他走了,盛歲青便不再顧忌什麼直接提高聲音喊兩個丫鬟進來。
“郡主。”
“給我梳妝。”
“是。”
盛歲青用了兩個時辰給這些丫鬟們立規矩,給她們指派了端茶倒水,打掃庭院,燒火做飯等一些雜活,已葬她倒是沒有多說,畢竟昨日買他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他需要做什麼。
“現下就缺一個管家和賬房先生了。”盛歲青解散了眾人後把春雪秋月叫進房間談話,“每日的食材採買秋月你這幾日先辛苦些,帶著鳶尾出府採買。等夏花她們進京了,到時候換給別人。”
鳶尾是新來的那六個裡面其中一個比較機靈的小丫頭,盛歲青給她們六人都改了名字全都以花命名。
秋月福身:“奴婢不辛苦。”
“到了月底大概賬房先生什麼的都會有了,月例發放倒是不急於一時。”盛歲青皺眉思考。
“郡主,我們府裡不找個大夫嗎?”春雪想起自家這一到換季就容易生病的郡主,瞬間覺得這好像才是最重要的。
“嗯……”盛歲青點點頭,倒是不說自已,如果府裡有人生病,有個大夫會好很多,“王府醫現下在哪兒呢?”
“奴婢不知。”春雪細細地想了想,“不過王府醫最清楚小姐的身體狀況,讓他來最是合適不過了!”
秋月接話:“殿下應當是知道的,不如郡主問問殿下。”
盛歲青沒說話,問祁宴青嗎?現在自已又不能想找他就找他了,皇宮一般沒有皇帝和皇后的口諭是很難進的,也不知道祁宴青今日還會不會來這兒……
對了!桃七和桃八在啊,讓他們問祁宴青一句不就好了,或者桃七桃八本身就知道王府醫在哪兒。
“這事兒我來解決。”盛歲青定定開口,“對了,秋月你今日出去採買的時候到市場上看看有沒有能移栽桃樹的,問問行情。”
她盛歲青沒別的事兒可執著了,就是這種桃樹她是一定不能將就的。
“是。”秋月應了。
恰好現在正是早晨,她直接告退帶著鳶尾出門了。
盛歲青安排完這些,一時也無事可做,自已初來乍到,這京城的圈子也不是說融就能融進去的。
不知道雲婉和阿棠如何了……
盛歲青自已在府裡晃悠,想看看以後府裡還能再添置些什麼,或者有什麼事兒能讓自已忙起來或許就不會這麼無聊了。
“郡主。”
是那六個小女孩裡的其中一個——水仙。
盛歲青本來正在看荷花池裡的鯉魚吃食,聽見有人喚她回了頭。
“今日有許多請帖送到了府中,春雪姐姐命我拿過來給您瞧瞧。”水仙行了一禮後遞上三封名帖。
“春雪呢?”盛歲青抬手接過隨口問了一句。
“在廚房呢,她說去跟芙蓉說一下您的用食喜好。”
“哦。”盛歲青因為在看帖子,所以簡短的回了一句。
妙音宴,賞花宴,這京城的小姐們聚會的由頭真是五花八門的。
盛歲青邊看邊感嘆。
“國師府嫡小姐慕熙的生辰宴?”盛歲青放下另外兩封,拿起了這個細看。
國師?好像是皇帝登基的時候最先站出來擁護他的大臣之一……
盛歲青思慮半晌:“水仙,替我接了這個生辰宴,你到國師府一趟,跟送信的人說我一定會到。”
“是。”水仙接下命令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