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七跟著盛歲青主僕三人進了牙市。

瞧見她們跟著一個牙婆進了一個房間,他現出身形悄聲跟了上去。

“您瞧瞧,這些啊都是年紀不大的孩子,心思活絡,力氣也足,您買回去後用處多著嘞!”

盛歲青進去看到的就是幾個抱膝坐在地上的孩子,約莫都是十二三歲的樣子,雖然都穿著新的衣裳,但細細一瞧面料都是些不上檔次的粗布麻衣。

她們眨著圓圓又無辜的眼睛看著來人,那神情好像特別希望可以被人挑中帶走。

“這些孩子……”盛歲青遲疑開口。

似乎是看出盛歲青的顧慮,牙婆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笑道:“小姐誒,我們做的可是正規生意,您瞧瞧這些孩子都穿著新衣,身上也沒什麼傷痕,我王婆子做生意向來可是很看重品質的嘞,她們吶都是家中實在養不起了她們又自願尋個前程,我不過就是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幫幫那些可憐的父母和這些有想法的孩子罷了!”

盛歲青聽見王牙婆嘴裡一套一套的話,也不知是真是假,半晌,她抿了抿嘴唇道:“除了這些孩子外,你說的那些算賬的管家的……”

“這些就不是買賣啦小姐,我方才說過的,正規生意,您要是有想法,您不妨把要求說一說,最多兩日我就能給您找到合適的人來,只是這尋人自然還是要您出些銀子的,不過往後您看中了我尋的人,怎麼給他發月錢,就是您們自已要衡量的事兒啦!到那時我就管不著咯。”

盛歲青不知這婆子口中有幾分真假,這時才覺得自已這些年讀的書學的理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居然完全用不上。

桃七隱在房間暗處,看出來了盛歲青的為難,他猶豫著要不要現身替郡主把一下關,但又想到今日殿下回了東宮後派他和小八來負責郡主府安全時說的話。

“暗中保護即可,事事以她的意志為先。”

躊躇許久,桃七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我的丫鬟方才給你的金豆,可以買幾個人?”盛歲青思前想後才開口詢問。

“今日我這裡就這六個孩子,您要是都要,再給我補上五十兩銀子就行了。”

王牙婆話音剛落,秋月就冷聲開口:“你可別想糊弄我家小姐!”

王牙婆也絲毫不慌,權貴人家這二十年在京城她見得多了去了,沒道理怕這一個臉生的小姐。

“我王婆子做生意那可都是正經的,我這價格是比別人要高出許多,但是我這些孩子們可都是經過我教習的!”那王牙婆驕傲道,“她們無論是修枝剪葉還是繡花裁衣還是油炸烹煮,那可都是樣樣精通!”

不欲與她多做爭辯,盛歲青挑眉道:“那就如此吧,春雪,再給她五十兩,這些孩子我都要了。”

坐在地上的幾個孩子眼睛亮了起來,一個個都懷著憧憬的眼神看向這個買走她們的漂亮小姐——盛歲青。

“嗨呀,小姐辦事看起來就利落!”那王牙婆高興地接過春雪地給她的銀子,“小姐既然如此乾脆,那我就贈小姐一個方便,您府上在哪兒,待會我免費您把人送過去。”

盛歲青心道也好,不然待會兒回去身旁跟著這麼多人有點過於顯眼了,她眼神看向秋月,示意秋月來說。

秋月會意,肅聲開口:“春曉街明月郡主府。”

雖見過許多權貴,但這明月郡主王牙婆倒是不怎麼知曉,不過並不妨事。

王牙婆點頭:“原來是郡主,老婆子我有些眼拙了,我還從未去過,待會定然給郡主親自送過去。”

盛歲青點頭,片刻後她又開口:“方才你說的那些算賬的,管家的……你幫我尋一尋吧,有訊息了可以到我府上告知。”

知道自已又能接到一筆大生意,那王牙婆顯得更加殷勤了:“郡主放心,郡主就等著訊息就好。”

從王牙婆的鋪子裡出來,太陽已經要落山了。

落日的餘暉鋪在地面上一片橙黃,一眼看去煞是好看。

總算是了結一樁事吧,盛歲青走路的腳步都有些雀躍起來,這六個孩子再加上到時候進京的那一批人,約莫著也夠用了,後面再添上一個管家,一個賬房先生,這府裡總算是要有點樣子。

三人見天色已晚,決定隨便在街上吃些東西再回府,這樣就省的思考回府後還要怎麼弄些吃食。

桃七依舊跟在身後,雖然看見郡主用這麼些金子買了六個孩子有些肉疼,但是想想殿下叮囑的那句話便不再繼續放在心裡。

造唄,金子這玩意兒,他們家殿下最不缺了。

三人找了一家還未關門的麵館吃麵,店鋪裡面人坐滿了,老闆搬了桌椅放在店鋪門口讓她們將就一下。

盛歲青不拘小節,先行一屁股坐下,見自家郡主都如此坦然自若,春雪和秋月也不好說些什麼,隨即跟著坐了下去。

桃七摸摸自已有點癟了的肚子,輕聲嘆氣:“這要是讓殿下瞧見了不得心疼成什麼樣兒……小姐從小被金尊玉貴的養著,現下在這種環境用飯都能泰然自若簡直是吾輩翹楚啊。”

此時在東宮陰沉著臉正發脾氣的祁宴青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春雪也有點佩服自家小姐的心境,誰能想到啊,中午還坐在皇宮裡,與當今皇上皇后還有太子殿下共用一席,吃的是山珍海味,玉盤珍饈,下午就坐到這街邊麵館裡,哦,還不是裡面甚至是大街上吃清水面了。

盛歲青沒這麼多感嘆,吃飯而已,在哪裡吃不都是吃麼。

不多時,麵館老闆就親自端了三碗麵上桌。

盛歲青淺吃了兩口,就覺得這面味道一般,於是停了筷子,心想餓一頓也不妨事,秋月和春雪倒是覺得味道還好,兩人很快就用完了一碗。

春雪進麵館付錢的時候,盛歲青站起身在外面四處看,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小姐,您在看什麼?”秋月問。

“沒什麼。”盛歲青收回眼神,搖了搖頭。

等春雪出來後,三人一同往春曉街郡主府走去。

剛過了兩個轉角,就瞧見一堆人圍在一處,聲音嘈雜,似乎在爭論什麼。

“你這人別給臉不要臉!我家小姐能看中你你還不趕緊磕頭感恩戴德!”一個粗獷的聲音從人群裡傳出。

旁邊圍觀的百姓都高聲附和,:“人家說的沒錯啊,你都到這種地步了好糾結什麼!”

又一人道:“這可是兵部侍郎之女,你不跟著人家走可就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

盛歲青帶著春雪秋月走近,站在一旁觀看。

一個男人穿著一身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衣裳跪在地上,面上許多髒汙,看起來像是誰家廚房裡的煤灰抹到了他的臉上,但是大致一看五官是非常漂亮的模樣,眼睛也炯炯有神,讓人覺得好像是可以洞悉一切的火苗一般。

他跪著的膝前放著一張破爛不堪的紙,上面寫的字跡雖然模糊但仔細辨認還是可以看出來寫了什麼。

賣身。

盛歲青有了興趣,這樣的人隨處找個活計應該都不會太難,為什麼會賣身呢?

那些人仍然在‘仗義執言’著,可那跪地男子彷彿聽不見別人對他的議論,雙眼目視前方,一聲不吭。

那擁有著粗獷聲音的侍衛又張口說話了:“我說你這小白臉,有沒有聽見我家小姐跟你說話呢!”

她家小姐好像開口了,因為說話聲音軟軟糯糯的,盛歲青聽不太真切,往前又靠近了點才聽見這小姐說讓這侍衛禮貌一點。

“怎麼這麼倔呢……”有百姓實在沒耐心在這等這場熱鬧有個結果,於是感嘆一聲這人不識抬舉後就慢慢散了。

最後就只剩下那兵部侍郎家小姐和她的侍衛仍舊站在原地,盛歲青心中一動忽然有了想法便也沒離開。

“你同我回去吧,你都跪在這三天了!”那小姐焦急道,“天色已晚,你若跟著我回府今夜便能不在外面風餐露宿,這樣不好嗎?”

他依舊不說話,彷彿壓根沒看見這個人。

那侍衛似乎是不耐煩了:“小姐,您真想要他,我就喊兄弟們過來直接把他打暈帶回府裡扔到您的房間,到時候給他下一劑猛藥您看他還做不做這清高模樣!”

那兵部侍郎家小姐搖搖頭:“這算什麼呢?不行,我相信今日我一定能說服他。”

她隨即在那男人身邊跪坐下來,一副如果他依舊不理自已,那她就一直在這陪著他的樣子。

侍衛無奈,只好也跟著蹲在一旁。

盛歲青見這人身前的位置空了出來,她便走了上去,確認了他身邊只有那一張紙後開口:“你賣身,價錢多少呢?”

那男人抬頭對上盛歲青的目光:“你買我回去是做什麼呢?”

聽見他開口,這兵部侍郎家小姐驚喜地捂住嘴:“三天了,這是我聽到你說的第三句話!”

三天前,她也問了這人價錢,這人也是上來先問買回去做什麼,她答回去做暖床的,這人就讓自已滾便沒再說任何話,雖然這第三句話已經是自已聽過的,但是開了口總比不開要好,她就喜歡這種勁勁的男人,越難搞她越要搞。

沒人理她。

盛歲青回答那男人的話:“回去駕馬車,洗馬,給馬喂草料。”

這兵部侍郎家小姐皺眉,這麼好看的男人你買他回去當馬伕?

誰知那男人居然點了點頭就站起身:“五兩銀子,以後管我吃住。”

兵部侍郎家小姐愣在原地,五兩銀子?五兩銀子就把自已賣了?那她之前在他跟前說的五百兩他為什麼不同意。

盛歲青欣然同意,她意有所指的看他面前的那張紙:“好說,那你收拾收拾你的東西,走吧。”

男人點頭,把自已身前的那張紙撿起,疊好後放進袖口。

沒人顧及兵部侍郎家的小姐,一行四人往郡主府走去。

“小姐,他他他被別人買走了!”那個侍衛反應過來,“小姐等著,我這就找人把他搶回來!”

“站住!”兵部侍郎家小姐站起身拍了拍自已裙襬上的灰塵,厲聲道:“那女的是誰去給我查,怎麼敢搶我要的東西!”

“是!”

看了全程的桃七此時正在內心裡做思想鬥爭。

要不要告訴殿下郡主帶了個男人回府?

糾結半晌,盛歲青四人的腳步都走遠了,他才咬咬牙跟上,同時決定見郡主安全回了府自已就回趟東宮。

……

“喏,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你以後住這裡就好了。”秋月帶著男人去了後院,把離馬廄最近的房間分給了他,讓他居住。

盛歲青帶他回府後就讓秋月引著他去住處,自已則回房沐浴休息,這幾日奔波勞累,她今夜要早些休息。

“嗯。”男人應聲。

“對了。我叫秋月,另一個你方才見過的叫春雪,為了以後在郡主面前當差方便些,你能把你的姓名告訴我嗎?”秋月在他要關門之前問出了口。

“已葬。”

冷冷淡淡的兩個字。

秋月點點頭:“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吧,今夜府裡的物件都沒備齊全,我方才帶來的餅子,你將就著吃,等明日你的一應用具會給你補全。”

已葬依舊點頭,秋月見他確實沒別的問題後轉身離開,在她離開之後已葬合上了門。

盛歲青剛沐浴完,秋月就走進來說王牙婆把人都送過來了。

她穿著寢衣,頭髮都還沒幹,便沒有出房間安排她們,只隔著屏風出聲說讓秋月和春雪兩人全權做主自行安排即可,不必過問她。

秋月得了指示退出房門,只留下盛歲青一人在屋中。

東宮。

一個下午過去了,書房的門依舊緊閉著。

桃七回來的時候,感覺整個東宮的氣氛真是哪哪都不對勁,彷彿有一層無形的黑霧籠罩在東宮上方,每個人都愁眉苦臉。

“殿下呢?”

已經站在書房外候了一下午的桃六抬起下巴往書房那兒示意:“裡面呢。”

桃七奇奇怪怪地看他一眼:“你怎麼說話沒精打采的?”

說著就要往裡走,桃六趕忙伸手攔住。

“你想死啊你!”

“什麼意思?”桃七疑惑,難道現在還有比郡主帶個男人回家更讓殿下盛怒的事兒嗎?

桃六靠近他跟他臉貼臉:“殿下把二哥叫進去一下午了,到現在都還沒出來。”

桃七狐疑地看他一眼,隨即繼續往書房緊閉的門那兒走,“我覺得我現在要說的話比較重要。”

桃六抱胸看著他靠近房門:“待會兒別求著我給你收屍。”

他才不信有什麼事能大過今天二哥做的事,他可是在現場!那場面桃七這騷包見過嗎!

壓根不理桃六的桃七叩響了門:“殿下,屬下有事要稟。”

回應他的是無聲的沉寂,好一會兒裡面才傳出來低沉的兩個字:“進來。”

桃七推門走了進去,在他進門的一瞬間,一道氣流從身邊穿過——啪的一聲,身後的門又合了上去。

桃七抖了抖身上因為那一道氣流激起的冷汗,他嚥了口唾低垂著頭沫繞過屏風。

“屬下有事要稟。”桃七跪地給祁宴青行禮,微微抬眼瞧見了面前一地的狼藉。

祁宴青身前的一大片桌案都是空白,原本放在上面的摺子筆墨紙硯全都被掃到了地上,凌亂不堪。

他靠在太師椅上,一隻手支起來,指腹輕輕揉著眉心,另一隻手隨意放在膝蓋上。

雙眼緊閉,面色不虞。

“這句話你方才說過了。”祁宴青閉著雙眼淡聲道,“下一句再說廢話你也跟桃二一樣在這兒跪著吧。”

桃七往旁邊的陰影處看去,他這才發現原來在牆角處桃二竟然膝下放了把橫向直立的劍懸空跪在上面,稍有不慎,這把劍就會直接穿過桃二的膝蓋,輕則膝蓋被廢,重則直接失去雙腿。

桃二面色慘白,額頭髮間全是汗水,若不是內力深厚,不然經過這樣的一個下午早已不能堅持。

桃七深吸一口氣:“屬下今日下午跟著郡主去了牙市,郡主在那兒買了六個奴隸……”

他抬頭想看看自家殿下有沒有在聽。

祁宴青睜開雙眼,整張臉都寫著如果你再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立刻馬上給我跪到一邊去。

桃七又立刻低下頭彙報:“回去的路上,郡主在陳記麵館的門外吃了兩口面。”

祁宴青眉頭皺起,陳記麵館?外面?兩口?

“呃,重點在後面,吃過麵後,郡主在大街上帶了個男人回府了,而且還是從兵部侍郎家的小姐手中搶的。”桃七一口氣說了出來。

祁宴青眸中渙散的情緒突然聚集,眼神如刀,嗓音如劍:“男人?”

“是。”桃七彙報完如釋重負。

“我知道了。”祁宴青站起身準備出門,抬腳走了兩步好像才猛然想起還有個人跪在這兒。

“桃二。”

桃二抿著蒼白的唇抬頭看祁宴。

“從前你父母於我有恩是不假。”祁宴青信步走到他跟前,漠然看他:“這些年我還了多少回去你心裡也有數。再有肆意揣測我的下次,你就離開。”

不等桃二回答,祁宴青抬腳就走出了書房,下一瞬直接出宮前往郡主府。

桃七見祁宴青走後趕忙抽走桃二膝下的劍,上前扶住桃二,叫了桃六進來幫忙後自已又悄咪咪摸出了皇宮回了郡主府。

此時用盡畢生所學輕功都仍然覺得不夠快的祁宴青暗自下定決心,自已不過走了幾個時辰就有別的男人被盛歲青看中,看來以後面子什麼的根本一點也不重要,能賴在歲歲旁邊哪怕是不要臉也更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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