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這兩人用完早食後已經巳時一刻,祁雲婉喊著說自已吃多了要消食,強行拉著盛歲青和祁紀棠上了甲板散步。

“今日天氣不錯誒。”祁雲婉閉著眼站在甲板邊緣正面迎著吹過來的江風。

“我也覺得!”祁紀棠非常贊同笑著點頭。

盛歲青也伸展雙臂閉上雙眼感受從江面吹來的滿含春意的風。

正帶人巡防的祁合燁老遠就看到了這三人,鵝黃、天青、桃紅,三人各著一色,遠處看著跟一幅畫似的。

“你們三人倒是快活!”祁合燁抬腳走近,“三位妹妹安好。”

“合燁哥哥好。”盛歲青乖巧回禮,祁紀棠也跟著屈膝福了福身子。

“祁合燁你怎麼這麼威風!”祁雲婉有點羨慕地看向站在祁合燁身後的王府暗衛,“你都有護衛了!”

祁合燁手握成拳放在嘴前咳了咳,“談不上威風,不過是公務在身,父王交代了些事情要辦。”

祁雲婉撅了噘嘴頗有些不服氣,“父王怎麼不交代給我辦啊!”

“你畢竟是女子,自然只需要被保護就好了,我是男子,理應多承擔些。”祁合燁伸手摸了摸祁雲婉的頭。

祁紀棠點點頭,“合燁哥哥說得對。”

祁雲婉撇了撇嘴,依舊很不服氣。

“女子自然不是隻需要被保護,合燁哥哥這話說的有失偏頗了。”盛歲青不鹹不淡地開口,本來顯得婉轉動聽的合燁哥哥四個字在祁合燁耳朵裡突然就變得刺耳起來。

看著面容忽然冷淡下來的盛歲青,祁合燁有點手足無措。

“大楚王朝歷朝六代,這其中有多少保家衛國的將軍是女子,多少勤勉為民的臣子是女子,想來功課一直名列前茅的合燁哥哥應當可以倒背如流的。”盛歲青並不想與祁合燁太過爭執,但這話如果憋著不說又實在覺得不夠暢快。

“是……多謝歲歲妹妹提點。”祁合燁面色一陣紅一陣白,他其實壓根沒在意盛歲青後面說了什麼,他只覺得有人當面反駁他實在是令人尷尬,“你們聊,我先去忙公務了。”

祁合燁逃命似的離開了這裡。

盛歲青在心裡腹誹自已話還沒說完怎麼這人先走了,抬眼就看見祁雲婉眨著星星眼看自已。

“歲歲,你說的太對了!”祁雲婉用力握住盛歲青的手。

“啊?”盛歲青不知道祁雲婉又是哪根弦搭錯了。

“我以後也要上戰場,保家衛國!”祁雲婉咧嘴笑,“你說我以後會不會成為大楚王朝第一個上戰場的公主啊?”

這下換到盛歲青伸手捂她的嘴了。

“你小點聲。”盛歲青朝四周看了看,隨即又開口道,“話是這樣說,可是我還是希望以後沒有戰爭天下太平,與其做第一個上戰場的公主,我更希望你平安活著。”

祁雲婉眨著自已無辜的大眼點點頭,表示自已知道了示意盛歲青把手放下。

祁紀棠從盛歲青說祁合燁說話有失偏頗那一句開始就張大了嘴巴,她驚訝於歲姐姐居然直接反駁了合燁哥哥。

她從小讀聖賢書,學清明史,她不是不知道歲姐姐說的那些。

可到底現實的生活狀態與書中不同,母親從小給她灌輸的就是男尊女卑、嫡庶有別、長幼有序的思想,見了父親和哥哥要垂頭不能直視,見了世子殿下更是要禮數週全。

甚至她從小就被告知將來要為自已的弟弟祁垣安多做打算。

她想起母親臨行前拉她進房間說的那些話。

“阿棠,若這一遭你父王成功了,從前我們沒爭的,以後也要爭了。”

祁紀棠隱隱約約明白母親的意思。

爭。

爭什麼呢?

若這一遭父王成功,那隻能是爭皇位了!

好像一朵煙花在祁紀棠心裡綻放,她說不清自已聽完母親這句話是什麼樣的心情。

害怕麼?

有的。

學識淵博的合燁哥哥,天之驕子一般的世子殿下……能爭的過嗎?

但其實內心更多的,好像是一種激動。

她覺得自已這一眼能望到頭的如水一樣平淡的生活終於因為母親這一句話泛起了一絲漣漪。

“你將來一定要嫁到好人家做嫡妻,才能讓垣安到時候可以有底氣。”

母親的又一句話,讓她的心情直接落到了谷底。

原來是這樣。

大概這就是自已最終能得到的最好的歸宿吧。

祁紀棠不記得自已那時候是怎麼走出母親的房門的,後來母親又跟她說了些什麼她也記不太清了。

直到那天夜裡她從睡夢中猛然驚醒,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母親低低的囈語。

“你活著就是為了祁垣安。”

祁紀棠晃了晃腦袋猛然回過神來,一眼看見的是盛歲青和祁雲婉滿懷關切的面容。

“阿棠……”盛歲青伸手溫柔地劃過祁紀棠的臉頰,“你……怎麼哭了?”

祁紀棠這才感覺到自已的臉上滿是淚痕,她吸了吸鼻子搖搖頭,“風……風太大了。”

祁雲婉遞上自已的帕子,雖是調笑的話語但其中卻滿是擔憂:“阿棠你快擦擦淚,一會兒功夫你就變成一隻小花貓了。”

祁紀棠接過帕子點點頭,努力地彎了彎唇角回應給兩位姐姐一個微笑。

但是這微笑看在兩位姐姐眼裡,只覺得是越發苦澀。

盛歲青在心裡悄然嘆了一口氣,阿棠啊,還是個孩子呢。

……

祁宴青去廚房的時候,齊媽媽和一眾下人正在為主子們的午食做準備。

他見諸人手上都各自有事在做,便讓他們忙自已的,不用管他。

在廚房找了一圈後,祁宴青端了碟芙蓉糕回了房間。

“殿下,屬下已經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務了,衣服燒的那叫一個乾淨。”

桃八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祁宴青背後。

“知道了。”祁宴青坐在書桌前,右手執筆批摺子,左手拿著芙蓉糕時不時咬上一口。

“殿下還有什麼任務嗎?”桃八望向祁宴青的眼神滿含殷切。

“……”祁宴青感覺有點無語,桃八早些年也一直是這傻樣嗎。

“這樣吧,你去看看歲歲現下在何處,在做什麼,同誰在一起。”祁宴青手上一刻不停,但還是開口吩咐,“完事後,把你看到的寫篇摺子,沒五百字別來見我。”

“啊?”桃八又想撓頭了。

“嗯?”祁宴青放下筆和芙蓉糕,空出來的兩手就在胸前一揣,端得是一個氣定神閒。

“是……是!”桃八咻的一下,直接躍出了窗戶消失在祁宴青面前。

祁宴青抬手按了按眉心,緩神後又提起筆繼續看摺子。

有這樣一群下屬,大約自已會短命好幾年吧。

用午食的時候諸位主子都聚在了正廳一起用飯,祁宴青批完摺子感到睏倦就沒有下樓反而在房間躺著休息。

江南王妃和張側妃柳側妃以及於良娣早就已經端坐在桌邊,在甲板上聊天的三個姑娘姍姍來遲。

“歲歲,來坐我旁邊。”江南王妃招手喚盛歲青。

盛歲青點頭,緩步移至江南王妃身邊,在那個空著的位子安坐下來。

張側妃和於良娣也招手,讓祁雲婉和祁紀棠腳步快些入席。

“怎麼沒見垣安?”祁雲婉一坐下就覺得少了幾個人。

“合燁公子帶著他去巡防了,說讓他跟著學點東西,他們晚點再用飯。”於良娣出聲應答。

“誒呦我們合燁這幾日可忙壞了,王爺給了他好多事情做,你說這孩子累出病了怎麼辦。”柳側妃安生了好幾日,此時眾人聚到了一起,她大約是忍不住了想炫耀江南王有多看重祁合燁。

江南王妃懶得搭理她,除了給盛歲青夾菜就沒開口多說一句話。

祁雲婉也沒理柳側妃的話茬,而是順著於良娣的話頭接了下去。

“垣安年紀那麼小就已經這麼好學啦!”

“哪裡的事,不過是跟著湊熱鬧罷了。”於良娣連連擺手。

祁紀棠看見於良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嘴上卻連連推辭的模樣就覺得嘴裡的飯難以下嚥,但是長輩們都在,自已又不能先行退席,只能眉眼低垂安生坐著吃東西。

“那寧家小姐呢?”張側妃抓住眾人都沉默吃飯無人言語的間隙見縫插針地開口,“怎麼也沒瞧見她?”

江南王妃拿起帕子拭了拭唇角溫聲開口道:“她身子不舒服,在房間休息,就不下來了。”

沒等張側妃再說些什麼,江南王妃又開口了:“嘴閒的話多吃些飯,少說兩句有的沒的。”

張側妃頓時噤聲。

看見張側妃被懟,坐在對面的柳側妃臉上甚是得意,能看到老對手吃癟,自已又可以開心地多吃兩口啦,胖了就胖了,反正這幾日見不到王爺保持身材也沒人看。

用過午食後,江南王妃回了房間休息,柳側妃和張側妃互相看不順眼也各自回房了,只是張側妃走的時候把祁雲婉叫去了自已房間。

最後正廳內就只剩下了盛歲青祁紀棠以及祁紀棠的母親於良娣。

齊媽媽帶著下人在一旁收拾碗筷,盛歲青則側身坐在了靠窗的軟榻上。

祁紀棠扭頭望了望母親,又轉頭看了看盛歲青,她還未有下一步動作,於良娣就走上前來攥住她的手扯著她在盛歲青對面坐下。

“盛小姐。”於良娣拘束地笑了笑。

盛歲青側過眸子看她,訝異開口道:“您有什麼話要說嗎?”

祁紀棠急忙在暗處扯了扯於良娣的衣袖,希望她不要亂說話。

“沒,沒什麼。”於良娣嘟囔半晌,感受到祁紀棠在拽自已後還是沒往下說出個所以然。

盛歲青微笑點頭,也不再言語,又側身看向窗外去瞧那偶爾掠過江面的飛鳥了。

大約覺得自討沒趣,於良娣坐了一會兒後起身帶著祁紀棠走了,齊媽媽帶著下人收拾完碗筷後也離開了正廳,整個正廳只剩下了盛歲青和春雪秋月。

四周一片寂靜,能聽到的只有外面的江水拍打在船身上的聲音。

“小姐不回房間睡個午覺嗎?”春雪傾身靠近盛歲青低聲詢問。

秋月站在盛歲青身後依舊沉默寡言。

“不困。”

聽到這兩個字,春雪也不再問了,隨即站直身體,與秋月一同不聲不響地候在一旁。

“小姐愁容滿面,凝視著窗外的天空不語一言。”桃八藏在角落裡一手拿紙一手拿筆,邊寫邊碎碎念。

“窗外……小姐在看什麼呢?”桃八把筆叼在嘴裡,一個縱身躍到船樑上,想瞅瞅小姐看的遠方有什麼東西。

“屬下仔細一觀,原來小姐看的遠方有一隻船,兩隻船,三隻船……十八隻船……”

桃八自信滿滿地把寫滿字的紙張揣進懷裡,拍了拍胸脯確定不會掉下來後,抬頭挺胸上了三樓去找他家殿下。

桃八笑容滿面地伸手打算拍門詢問他家殿下能不能進房間,手還沒落到門板上,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強行停了下來。

“你想受罰啊小八。”身邊站著的是面龐燦若桃花的桃七。

“呸,不許叫我小八!你不就比我早進桃花一個時辰,休想在我面前裝大爺!”桃八罵罵咧咧的想跟桃七理論。

“知道了小八。”桃七把他拽著往遠處走,“你這大嗓門一會兒該把殿下吵醒了。”

“啊?殿下在睡覺啊?”桃八心有餘悸地嚥了口唾沫。

“對啊,不然你以為本帥哥幹嘛攔住你。”桃七拽著桃八走到三樓的露臺,這裡離祁宴青的房間稍微有點距離。

“你不是被殿下安排巡防去了嗎?”桃八瞪著自已圓溜溜的眼睛看桃七。

“我來送信,京城那邊來訊息了。”桃七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在桃八眼前晃了晃。

“那你等了多久了?”

“沒多久,就一會兒吧。”桃七重新把信塞到懷裡,“你呢,你來做什麼?”

“嘿嘿,我也有封信要給殿下。”桃八從自已的懷拿出那幾張皺巴巴的紙,“喏,就這個。”

桃七瞟了一眼桃八伸手想去拿這幾張紙。

“你幹嘛!”桃八跟護崽似的把紙抱在懷裡。

“這什麼啊……”桃七收回手,雙臂抱胸開口問道。

“殿下給我的任務!我可不能說。”桃八得意地咧嘴角。

“看你那小樣兒。”桃八不在乎的搖搖頭離開露臺,“走吧。我估摸著殿下醒了,一起進去?”

“你敲門。”桃八故意落後桃七一步。

“慫蛋。”桃七嫌棄地看了桃八一眼,隨即伸手扣門。

“進來。”祁宴青微啞的聲音傳來。

兩人你推我我推你地走了進去。

祁宴青揉著額角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迎面就看見桃七桃八兩個人跟兩尊門神一樣站在門口。

“關門,進來,站在那兒幹什麼?”祁宴青沒理這兩個傻大個,腳步不停直接繞過書桌坐到了太師椅上。

“是!”桃八立馬轉身關門,然後跟著桃七一起行至書桌前。

“殿下,從二哥那邊遞過來的訊息。”桃七恭敬地雙手呈上信函。

祁宴青接了過去但沒立即開啟,而是隨手放在桌子上後,又伸出了手。

“啊?”桃七懵逼。

“不是你,你後面那個。”祁宴青另一隻手輕釦桌面,發出悶悶的碰撞聲。

桃八把桃七扒拉到一邊,恭謹地遞上了那幾張皺巴巴的紙。

“殿下,小姐的生活忒沒意思了,我就看她吃吃飯,又獨自坐在那兒不知道看什麼。”桃八自認為生動地給祁宴青講述自已看到的盛歲青的情況。

祁宴青撫平桃八遞上來的紙,沒理桃八說了什麼,往太師椅上一靠,開始仔細看他寫了什麼。

桃七往桃八這邊移了移,低聲跟桃八咬耳朵,“你寫的啥啊?”

“這應該叫什麼?小姐起居注?”桃八也低聲回應,“不過……是個只有五百字版的。”

“……”桃七無語,整個桃花最輕鬆的就是他桃小八了吧。

兩人靜悄悄地站著等祁宴青看完。

“二十八隻船?”祁宴青肩膀顫動悶笑出聲,他的整張臉被紙張擋住,桃七桃八隻聞其聲卻看不見他的表情。

“是!屬下仔細的數了!”桃八站直身體,揚起腦袋高聲回答。

桃七站在旁邊一臉黑線,小姐還能跟什麼二十八艘船扯上什麼關係啊。

祁宴青收了笑,把桃八寫的紙折了起來收入袖口。

“寫的不錯。”祁宴青淡聲評價。

桃八正要咧嘴開笑。

“到京城了找桃二把你們桃花管理條例抄十遍,抄完拿給我檢查。”祁宴青緊接著又跟上一句話,“不許找人代抄。”

這下輪到桃七笑了,但他剋制地沒讓自已笑出聲。

桃八委委屈屈地看向祁宴青:“屬下領命……”這次他不問為什麼了。

祁宴青沒去關注桃八的神情,伸手又拿起桃七方才遞上來的信函。

快速地通讀一遍後,祁宴青把信函覆又折起來扔給桃八處理,“處理乾淨點,嗯?”

“屬下保證它完完全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桃八重拾信心,他相信自已能將功補過。

桃七在一旁彷彿看了一場大戲,這主角就是他們家桃小八。

“桃七,從下午開始你就不必再巡防了。”祁宴青摩挲著扳指開口。

“是。”桃七不問緣由,直接躬身聽他家殿下的命令。

“本來讓你巡防就是大材小用,先前不過是擔心祁合燁和王府那群廢物不堪重用才讓你跟在他們屁股後查漏補缺。”祁宴青好興致的提了一句,“今晚可能會生變,你就和桃九一起守好王妃的房間。”

“屬下聽命。”

似乎是感受到風雨欲來的氣氛,一向不太著調的桃八也定了定心神。

“那殿下,我幹什麼呢?”桃八摩拳擦掌。

“你先去找十一,跟他說大約一個時辰後會有東風,讓他借風勢把船全速開往揚州。”祁宴青一一吩咐,“等不到明早了,最遲今夜凌晨,必須到揚州。”

“屬下領命。呃……但是沒東風的話怎麼辦啊殿下……”

桃八還未問完,就被桃七捂住嘴帶走了。

“殿下,我和桃八一定完成任務!”桃七關門前喊出了這句話,伴隨的是桃八的嗚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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