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歲青到江州時已是隆冬。

馬車緩緩停在江南王府門前,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女子,此人正是從小陪在盛歲青旁邊的嫦溪姑姑。

嫦溪姑姑走上臺階,行至大門處與早已等候多時的王府管家交談了幾句又折回了馬車前,眼神示意車伕把腳踏放下去。

“小姐,可以下馬車了。”嫦溪姑姑微微躬身。

盛歲青這才起身,由著春雪扶她下了馬車。

盛歲青六歲生辰剛過沒多久,鎮北將軍盛庭就派人送她來江南王府居住。

盛歲青記得臨行前許久不見的父親前來送她,父親說北疆危險,父親與江南王是摯友,她來江南王府居住江南王會待她很好。

盛歲青當時是很高興的,畢竟從她記事以來,與父親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她聽見父親這樣說,只覺得父親也是關愛她的。

於是盛歲青一路南下,在馬車上顛簸了月餘終於在隆冬時節到了江州。

“小姐?”

盛歲青從記憶裡抽離出來,看著眼前高大的門楣,緩了緩神才意識到嫦溪姑姑在同她說話。

嫦溪姑姑看她歪了歪頭便道:“嫦溪只能送您到這兒了。”

盛歲青點了點頭,她知道嫦溪姑姑還要回北疆,即便她不捨也改變不了什麼。

嫦溪姑姑又轉身看向跟在盛歲青身後的春雪,“春雪,小姐尚小,以後凡事你得多盡心。”

春雪福了福身道:“請嫦溪姑姑放心。”

嫦溪見春雪應了,便不再同她多言,她又轉向盛歲青:“小姐進去吧,等小姐進了門,奴婢就返程。”

“希望姑姑回春城的路上一路平安。”盛歲青傾身上前抱住嫦溪一瞬又鬆開,緊接著轉身拾級而上帶著春雪進了江南王府的府門。

嫦溪看著越來越小的人影嘆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地出了江州往北方的春城駛去。

……

盛歲青進了府門就被管家帶到了迎客廳,接待盛歲青的正是江南王府的側妃柳氏。

“近幾日王爺公務在身不常在府裡,王妃娘娘早些年也搬去了般若寺長住,所以只有妾身來接待盛小姐。”柳側妃坐在上首緩緩說道,“這三日先請盛小姐住在客房,畢竟盛小姐要長住指哪個院子給您我也做不了主,待王爺三日後回府,到時王爺會安排您的住處。”

盛歲青對住處不甚在意,但她謹記了嫦溪姑姑對她的教誨,還是微微頷首道:“多謝側妃娘娘。”

“那盛小姐便早些歇著吧,”柳側妃站起身,“這連日奔波想必也是很乏,吃食什麼的每日會有人專門送到客房,或者盛小姐有什麼吃食上的喜好也可以同周管家說一聲,他自會安排。”

說完便也沒在意盛歲青有沒有回應,柳側妃就帶著丫鬟出了迎客廳。

周管家垂首看著柳側妃走遠便回身做了個請的姿勢:“盛小姐這邊請。”

等盛歲青安頓下來時已經夜深了,春雪把被角給盛歲青掖了掖,自已便走到旁邊的小榻上睡下。

夜深人靜,窗戶外的沙沙聲就格外明顯。

“是下雪了嗎?”盛歲青出聲,她有些睡不著,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總要適應幾日,她這樣安慰自已。

“大約是吧,奴婢剛才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天上已經開始飄雪花兒了,這動靜想來是下大了。”春雪也沒睡,她雖長了盛歲青七歲,現下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也從來未出過遠門。

“那明日我便不出門了。”盛歲青輕聲說,停了幾秒她又開口道,“大約也沒出去的必要。”

“都聽小姐的。”春雪也輕聲回應。

……

第二日到了用早食的時辰春雪才叫盛歲青起身。

盛歲青總算睡了個好覺,雖然環境陌生但是能躺在床上還是要比睡在馬車上舒服的。

她伸了個懶腰,由著春雪給她擦臉,下床淨完手後才問春雪:“外面雪停了嗎?”

“沒有。”春雪給她擺上廚房送來的早食,“還在下著呢,小姐用完飯可以到外面看看,這江州的雪跟春城的雪可大不一樣。”

“都是雪有什麼不一樣呀。”盛歲青坐到飯桌前拿起筷子,“春雪姐姐來用飯。”

春雪在她旁邊坐下,同盛歲青一起吃早食。

“春城的雪說是雪其實更像冰,這江州的雪是鬆軟的。”

“那我等下瞧瞧去。”盛歲青到底是有些好奇,昨日面對陌生環境的些微惶恐經過了一夜好眠已經沒剩下多少了。

“那奴婢等下陪小姐去。”春雪應聲。

……

江南王府的客房集中在王府的西苑,平常來客很少,大多數客房都是空著的,所以顯得整個西苑冷冷清清。

盛歲青帶著斗篷,手裡拿了暖爐,在春雪的陪同下出了門。

走到西苑中心的湖邊,盛歲青把暖爐遞給春雪,自已空出手去捧了一手雪。

“是有些不同,”盛歲青笑意盈盈看向春雪,“春雪姐姐說的鬆軟太貼切啦。”

“小姐小心凍手。”春雪把盛歲青掌心的雪撫下去,又把暖爐塞回她手裡。

兩人在外面待了半刻鐘的時間,就又回了屋裡。

春雪給盛歲青解繫帶的功夫,周管家站在外面叩響了門。

“請盛小姐的安。”周管家先在門外躬了躬身才說道,“王爺回府了,請您到前廳去。”

春雪給盛歲青解繫帶的手一頓,便揚聲回道:“知道了,多謝周管家,小姐馬上就去。”

春雪又重新給盛歲青的斗篷繫帶打了個漂亮的結,重新給她塞了暖手爐,這才與她出門隨著周管家去了前廳。

前廳里人聲鼎沸。

盛歲青到前廳的時候看見裡面幾乎坐滿了人,她認得出的只有坐在左側的柳側妃。

她極快的環視了一週,猜測主位這個約莫就是父親的好友江南王了,隨即她跪下身去:“見過王爺。”

江南王受了這一禮後才走了下來,他讓盛歲青不必如此客氣,待盛歲青站起身後,江南王突然摸了摸她的頭道:“你這孩子跟著你父親在北疆這幾年很辛苦吧。”

盛歲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春雪也只是在垂著頭站在她身後默不作聲。

“我與你父親,母親都是昔日的同窗好友,你母親在北疆生你時難產我和蘭尹都沒能趕去見她最後一面,唉,世事無常啊。”江南王摸著她的頭眼神和思緒好像都飄到了遠方。

盛歲青有些愣住了,沒人跟她說母親是為了生自已才去世的,所有人都說母親是因病去世,倒是江南王的一連串吩咐讓她突然清醒。

“老周,抽空讓錦衣閣的裁縫來府裡給孩子們量衣服吧,順道給歲歲也做上幾身,”江南王頓了頓,“客房也不必住著了,用過午食後,你親自帶歲歲去汀蘭苑。”

江南王話音剛落,坐在右側的一個小女孩突然道:“父王,汀蘭苑雲婉也想要!”

盛歲青本想說她倒是不在意住哪,可以讓給她,可是她還沒說江南王就已經開口了:“父親見你與你母親同住不是好好的嗎,不許胡鬧。”

祁雲婉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被身後的張側妃拉住,她向來聽母親的話,所以只能忿忿的又坐回了座位。

“王爺說的是,”張側妃柔聲開口,“盛小姐只管好好住著,閒時無聊了也可以來卿雲閣找雲婉打發時間。”

盛歲青點點頭:“歲青知道啦,多謝王爺和側妃娘娘。”

江南王似是很滿意張側妃的這番說辭,笑的眯了眯眼,指了指剛才說話的張側妃,“這是你張姨,剛才吵鬧的是你雲婉姐姐,她向來性子活潑。”

盛歲青朝張側妃和祁雲婉看去輕輕點頭示意,江南王又指向坐在左側的柳側妃,“這是你柳姨,她身旁坐著的是你合燁哥哥。”

盛歲青又朝她們點頭行禮。

“府裡還有位主子於良娣,她身體不大好,不怎麼出來走動。”江南王給她繼續介紹府裡的情況,“至於王妃,她這些年喜好佛經,帶著你宴青哥哥去了城外的般若寺長住,有機會總會見到的。”

江南王彷彿不願多說王妃的情況,便不再做聲,只吩咐下人擺飯。

用完午食後,周管家帶著盛歲青去了汀蘭苑,隨後又叫人把客房盛歲青的東西一併送來了汀蘭苑。

“盛小姐,您看您這裡還有要添些什麼東西您儘管說。”周管家見了王爺對盛歲青的態度開始十分盡心。

盛歲青看了看春雪:“你問春雪姐姐吧。”

春雪也沒推辭,直接開口道:“勞煩周管家安排些粗使下人,要是能在院子裡移栽一株桃樹就更好了。”

盛歲青眼睛倏的亮了。

“好的,這些都好安排,那盛小姐好好歇息,我先去準備。”周管家從善如流的應了下來,告退出了汀蘭苑。

周管家前腳剛走,盛歲青後腳就直接開口道:“春雪姐姐,你知道我母親是因為我……才去世的嗎?”

春雪拉著盛歲青讓她坐到梳妝鏡前開始給她拆髮髻後才開口:“這件事奴婢也不太清楚,嫦溪姑姑只說過讓奴婢們在您面前儘量不要提到老爺和夫人。”

盛歲青也知道春雪大約不太清楚箇中緣由,便沒再繼續糾結下去,只輕聲道:“若是真的話,那我以後祭奠母親時,要多給她磕幾個頭,但望母親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春雪最見不得她這副小大人的神情,拿著銀篦給盛歲青捋直頭髮後,便輕推著她到床上歇息:“您可別再想了,不是要小憩一會兒嗎?小姐再不睡,待會兒該吃晚飯了!”

盛歲青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裡側頭看坐在榻上繡荷包的春雪,緩緩闔上了眼。

房內寂靜無聲,春雪看著睡熟的盛歲青,手中針線不停,心裡也隱隱約約鬆了一口氣。

盛歲青睡了一個時辰便被春雪叫了起來,說是錦衣閣的裁縫來量尺寸,要給她做新衣服。

她迷迷糊糊的被春雪哄下床,又被春雪扒拉著量了尺寸才醒神。

“小姐有沒有什麼顏色或者圖樣上的喜好?”繡娘看著盛歲青白皙的小臉和烏黑的長髮便只覺得可愛。

“桃粉鵝黃都挺好的,圖樣倒是沒什麼喜好不要太繁複就好。”盛歲青打了個哈欠,朝春雪擺了擺手。

春雪開口道:“儘量用些軟料子,我們小姐穿不太習慣硬料子。”

繡娘得了盛歲青的喜好便退出了汀蘭苑。

廚房送來晚飯時,恰好周管家帶著四個粗使下人來了汀蘭苑,請盛歲青過目。

盛歲青對這些雜事一概不管,她只說讓春雪過眼就好。

春雪對這些下人也沒什麼過多看法,分好了他們的活兒就說這裡只有一個要求,小姐沒叫就儘量不要進小姐房內。

眾人都應了各自四散開來幹活,周管家問過盛歲青的吃食後也擺手告退。

就這麼過了幾日,停了幾天的大雪又開始下了。

用過早食,春雪在榻上繡荷包,盛歲青則坐在榻的另一側看書。

兩人聽院裡的下人在閒聊,內容多是這天氣越發冷了,雲婉小姐又被張側妃罵了,合燁公子課業又精進了,說著又說到了江南王。

“誒你聽說了沒,王爺又出府了。”

“王爺菩薩心腸,又是去雪災區賑災了吧。”

“唉這大雪下的!”

……

窗戶外的下人說著說著走遠了,盛歲青也沒了看書的心思。

她趴在桌子上看春雪繡荷包,心思飄去了房外,她心想這大雪到底什麼時候能停啊。

“小姐,小姐,王媽媽來了!”

盛歲青趴在桌子上剛想打盹兒,就聽見外面的下人喊話。

春雪下了榻迎了出去,片刻後帶著王媽媽進了房門。

“小姐安好。”王媽媽先給盛歲青請了個安。

盛歲青點點頭,“王媽媽有什麼要緊事便說吧。”

“是這樣的,明日柳側妃與張側妃帶著公子小姐們外出賞雪,柳側妃讓奴來問問盛小姐是否願意同去。”

“自然願意。”盛歲青一口答下,“勞媽媽大雪天來回跑了,明日幾時去,還請媽媽給我個準信。”

“不敢不敢,”王媽媽趕緊應聲,“明日小姐用完午飯徑直往府門去就行,馬車都提前候在那兒呢!”

“多謝王媽媽,明日我一定準時。”

得了盛歲青的回答王媽媽便回了柳側妃的琉璃閣覆命。

汀蘭苑這邊,春雪卻有點發愁。

“大雪天的,小姐真的要出門啊?”

面對春雪的疑惑,盛歲青倒沒覺得有什麼。

“既然以後要在這裡長住,那總是要多認識些人的。”盛歲青安撫春雪,“春雪姐姐,春城那麼嚴寒的天氣我生病過後都好好的,在這裡也不會有事的。”

春雪知道盛歲青雖然年齡尚小卻向來在有些事上很有主見,便也不再說了,只是想著明日給盛歲青穿些什麼才能不生病。

……

到了第二日用過午飯,盛歲青便帶著春雪往府門走去。

府門前停了三架馬車。

祁合燁看到盛歲青後就同她打招呼:“歲歲妹妹!”

盛歲青回給他一個笑容:“合燁哥哥來的這樣早。”

祁雲婉路過兩人哼了一聲,旋即上了馬車。

祁合燁看見祁雲婉這樣,尷尬的笑了笑解釋到:“你別放在心上,雲婉妹妹向來這樣。”

盛歲青笑著點頭:“沒事,我知道的。”

“那歲歲妹妹上馬車吧!我與母親一輛還有很大空位,你跟我們一起。”

“好,多謝合燁哥哥。”盛歲青跟著祁合燁上了第一輛馬車,春雪上了最後一架馬車。

他們此行要去的是城外的淋雪湖。

湖中心有一大塊平地,平地上建了許多精巧的樓閣。

他們乘著船到湖中心時,那裡已經有許多公子小姐在那玩雪了。

柳側妃和張側妃囑咐了帶著公子小姐們的丫鬟下人注意安全,便進了暖閣同其他幾位夫人推牌九。

盛歲青其實也很想進暖閣,但是她進去了就只能同兩位側妃待著便只好作罷。

她披著斗篷,腳一深一淺的踩雪玩,聽見春雪在她身後被人叫住,她也沒在意,只是揮揮手道:“張側妃既然有事喊你,你便去吧。我就在這待著等你。”

春雪走後,盛歲青也當真不再動,就站在這裡乖乖等她。

她蹲下來捧起雪往湖水裡丟,看著雪在湖裡融化似乎十分有意思。

下一瞬她聽見了祁雲婉的聲音。

“盛歲青你好大的膽子!”

“我……”盛歲青站起身想詢問發生了什麼。

“你敢把雪灑在我的鞋子上!”祁雲婉好似很生氣。

盛歲青看到祁雲婉鞋子上溼了的一小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盛歲青話還沒說完便一陣天旋地轉摔進了水裡。

她掉下去的一瞬間隱約想到一炷香前張側妃叫走了春雪。

她在水中浮浮沉沉,她聽見祁雲婉說汀蘭苑本來是她看中的院子,說她盛歲青鳩佔鵲巢。

她又聽見祁雲婉的丫鬟說小姐不必擔心,這鎮北將軍府的小姐早該死了,她剋死自已的母親,剛出生的時候就差點被她父親溺死呢。

沒人想救她。

盛歲青忽然就不想掙扎了,冰冷的湖水順著她的鼻孔流進氣道嗆入肺裡。

她覺得自已可能就要死了。

她一直以為父親這些年鮮少來看她是因為父親忙,畢竟她周圍每個人都跟她說父親是大楚王朝最厲害的將軍,她的父親救了很多人。

現在想來過往種種,大約自已死了父親可能會覺得正合心意吧。

突然盛歲青感覺到自已被人拖了起來,只是被拖上水面一瞬就又重新落入水裡,她能感覺到有人在推著她,但是想來這個人力氣也不大夠,盛歲青有些隱隱的快意,有人陪著她一起死了。

這時一個人抱著她破水而出,盛歲青昏過去前只聽見有人說少主水裡好像還有一個……

盛歲青被送回汀蘭苑的時候已經起熱了。

江南王這幾日不在府中,春雪便去求柳側妃,柳側妃不回應只說自已外出這一趟寒風入體,不便見客,春雪便連琉璃閣的大門都沒能進去。

去求張側妃更是不可能……

春雪失魂落魄的向府門走去,她想去府外請大夫來給盛歲青看病。

周管家見她如此又想到那個漂亮的盛家小姐便起了憐憫之心。

“你若是想救盛小姐,我便透露給你一個訊息。”

春雪雙眼有了亮光,她盯著周管家,急切的想知道什麼訊息可以救她家小姐。

“王妃今日回府了,現下就在京溪園。王妃這些年禮佛,想必一心向善,你去求她應該會有機會。”

“多謝周管家!”春雪跪地給周管家磕了個頭,便急忙起身奔向京溪園。

京溪園。

江南王妃剛同祁宴青說完話,便聽得園外吵吵鬧鬧。

“什麼人在外面吵鬧?”江南王妃詢問外間的下人。

“回王妃,有個丫鬟在外面哭喊請王妃救救她家小姐。”

江南王妃聽罷便重新坐回了榻上。

“約莫著是你父親哪位側妃的孩子吧,我才不管。”江南王妃對祁宴青道,“剛回府就讓我不得安生。”

祁宴青沒說話,只是低頭看書。

“王妃,她說她家小姐是鎮北將軍府的嫡小姐,聽聞王妃一心向善才想來求王妃救人。”江南王妃的大丫鬟晴嵐走了進來,向江南王妃請示。

“鎮北將軍府?”江南王妃卻忽的起身,“晴嵐,你隨我去看看。”

“是!”

兩人疾步向外走去,在兩人走出房門一柱香後,低頭看書的祁宴青這才放下書,伸了個懶腰也抬腳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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