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奶的小院裡只有應季的時令瓜果蔬菜,固定的每日三餐的飯桌上也只有這些菜品,烹飪的方法也是幾十年如一日,一成不變,只有守舊,沒有創新。以至於我現在回憶起少時的飯菜,一切都像昨天一樣,歷歷在目,固定的菜譜和做法,不需要演練,就能輕車熟路的出菜。

若說菜地裡每季的農作物品類還是可以讓每日的餐桌換換花樣的話,那麼,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食用油了,王奶奶對於每頓的做菜用油量可謂省到極致,好像稍微多用點油就像犯罪一樣,這讓少時的我一直覺得油最貴,需要很多錢去買。現在的我也是捨不得用大油去做油炸物的,如果饞了,基本都是在外面買現成的熟食,若是自已在家做了,也是儘可能的少放油,但是油炸物油少確實又不好吃,所以也就做得少了。所幸的事,油炸物不能吃多,吃多對健康不好,所以我也就少吃了。

若用現在的烹飪美感來評價那時的菜餚,是沒有色、香、味的,也沒有賣相,因為用油量少,所以每次都以燉菜為主,稍微放點油,先放菜炒幾下,然後就加水燜了,調料種類也非常少,沒有現在超市裡能買到的各種各樣的調味料品,通常只有自家釀製的黃豆醬和醬油,以及供銷社買來的鹽。有時也會配幾碟冷盤,通常是鹽水煮的豆類或花生、澆點醬油的黃瓜片、先在鐵鍋裡炒制的脆脆的蠶豆然後用鹽水煮或直接泡在醬油裡。如果用現在的膳食健康的標準來衡量的話,雖然簡單質樸,但是卻可以進入健康天然的飲食榜單。

但是也有王奶奶捨得放油的時候,那便是女婿上門,或是請村民來自家幫活做事。我記得有一次二姑父晚上突然過來,也就是王奶奶的二女婿,雖然我們已經在傍晚時分就早早地吃過了晚飯,但是聽聞二女婿過來,人還未進入家門,王奶奶便把王爺爺叫著,一起來到廚房開始忙活做菜,農民家平時也沒啥硬菜,那時候也沒有冰箱,如果二姑父能早點打個招呼說過來,那麼王爺爺一定會提前去市場裡割點豬肉和弄點河魚的,或者在自家雞棚裡抓只雞,招待一番。但是這次純屬突然,本來人家沒想來,後來是辦事路過,過來看看。所以就考驗起王奶奶的廚娘應變能力了,她不慌不忙的開始整起了硬活。

王奶奶走到東廂房的正廳裡,開啟老式的黑木櫥櫃門,手伸向最底一層,掏出一個細木編制的冬瓜罐,裡面躺著大半罐中等尺寸的橢圓形的農家土雞蛋,這時王奶奶會非常大方地拿出7-8個雞蛋,再到南邊的庫房裡,從一個用水浸著豆腐的木桶裡,撈出一塊老豆腐,然後回到廚房,隨手放在灶臺旁邊的木桌上。

隨後,去菜地裡拔起一大撮新鮮的小蔥,切成小蔥花,豆腐切塊,雞蛋打散,最後鐵鍋燒熱,朝鍋內狠狠地倒油,油很快在圓形的鍋底匯聚成一汪帶有厚度的小油潭,這時候趴在灶臺上觀望的我忍不住心中泛起一陣陣的心疼,也有羨慕,但是不容我多想,隨著雞蛋倒入鍋內,發出吱吱作響的聲音,高溫蒸發出香甜的油氣,我深吸一口氣,完全沉浸在誘人的美味中。

很快,小蔥跑蛋、油煎豆腐便出鍋了,配一個平時的冷盤,一起端到了南廂房的正廳裡,這麼給料紮實的硬菜我們只能聞聞,就算品嚐過了,因為是用來招待客人的,這時候的王爺爺也會通常斟上一小盅白酒,陪著二姑父對飲,閒聊家常。

而王奶奶會繼續留在廚房裡整理和清洗,小孩子們一鬨而散,各自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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