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均目光幽幽地,望著這一眾人,還有臺上那個持槍的西裝瘋子。

【9:59】

【9:58】

【9:57】

禮堂昏暗無光,唯有西裝男身後的倒計時,在跳動時發出間斷的白光。

頻閃之間,西裝男那被隱約照亮的側臉,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接著被不明的笑意取代。

“有趣,很上道嘛。”

“當然。”陳均儘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謹慎地出聲:“遊戲過程可不能被打擾,不然如果有人試圖中場退出,就顯得無趣了。”

他在試探,首先是能否在這過程中與西裝男和平對話,而這會是陳均積攢資訊的關鍵路徑之一。

“朋友,我既然維護了遊戲程序,那麼按照常理來講,相對應的,你是不是應該給我提供一些『獎勵』之類的?”

“獎勵?”西裝男笑了。陳均看不清他的臉,一是光線實在不足,二是高中生的視力稍有欠缺,只能在忽明忽暗的光亮中驟然察覺那稍有弧度的嘴角。

“是啊,的確應該給你。那麼我告訴你一條遊戲的隱藏資訊——”

“只有真正的重生者才能知道,誰是重生者。”

什麼?

這算什麼隱藏資訊?

陳均有些錯愕,感到莫名其妙。

“為什麼要把我們抓到這裡來?為什麼偏偏是我們?標準是什麼?”

陳均追問,現在知道的資訊太少了,兩次重生都以無知的死亡為終結,這種感覺過於讓人不安。

莫名被帶到這裡,被迫參加死亡遊戲。還有——

為什麼他們會知道重生者?

為什麼他們要殺死重生者?

未知的太多,知道的太少。陳均焦躁不安,總覺得有什麼被忽略掉的東西,他急於求知,又不知道從何得起。

西裝男沒有回答他,只是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臉上逐漸顯出一個癲狂的笑容。

陳均不好描述這種笑容,那笑就如同水滴一般,兀然流到嘴兩邊,將嘴角勾起如同天線一般,將笑容均勻散發出去。

不過這提醒了他一點,只要不是“破壞遊戲體驗”,在這裡說話是不會被殺的。

因為暫時沒有子彈穿過他的腦殼。

“喂,就是你吧!”

突然一聲喊聲傳來,是個黃毛的精神小青年,臉有不遜地直指陳均。

“你就是那個什勞子重生者吧!”

陳均意外地看他一眼,這個黃毛正是前兩週目裡衝出大門然後被射殺的傢伙,死人在說話的感覺給他一種怪異的割裂感。

黃毛逐漸逼近陳均,衣服上橫七豎八的鐵環叮咣作響,下唇三顆鐵釘甚是顯眼,半拉黃毛遮住右眼。

“草泥馬的狗東西,就是你這鼻癢的把門給關死了,要麼就是你讓老子都困在這裡!”

黃毛揪住了他的衣領,然後怒衝衝道:“你踏馬趕緊把老子放了,要不然就在這裡揍死你!”

後面有人起鬨道:“打死他!打死他!要不是他我們早出去了!”

“他肯定和這個恐怖襲擊的是一夥的!門鑰匙肯定在他身上。打他一頓,讓他把鑰匙交出來!”

黃毛有些意動。

黑暗的環境增加了匿名性,人們看不清彼此,所以比平時更加放的開,說話也就肆無忌憚。

“呵呵……”

陳均算是看出來了,這就是個小混混,他重生之前畢竟也算半個社會人士,一眼就看出這黃毛外強中乾。這種玩意,只會惹事的東西,一旦遇到硬的就軟了。

“你踏馬敢笑老子!?”

黃毛怒瞪他一眼,從陳均的笑中他明顯察覺到了輕蔑,是那種看不起垃圾的輕視,這讓他心頭惱怒。

他正硬起拳頭,突然感覺胯下一涼,然後劇烈的疼痛傳來。黃毛臉上青筋暴出,整個人捂著蛋彎腰矮了下去。

“啊!!………嘶哦………”

趁他病要他命,痛打落水狗!陳均收起了右膝蓋,接連幾腳都毫不客氣地踢在黃毛手捂住的襠部。

黃毛近乎暈厥。

接著重重踏在黃毛臉上,把他的頭直接踩在地上。陳均冷哼一聲,把目光轉向眾人。

“真的好嗎?各位。如果我是重生者,我如果死掉的話,大家也會跟著陪葬的哦。”

陳均突然振臂高呼道:“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宣佈個事!”

場中大半的人目光都看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均總覺得他們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看一個傻逼。

陳均反瞪回去,好像自已看到了五百個傻逼。

“呵呵,我猜大家沒有注意留心,都看看頭頂吧,認真看看,頭頂上那些黑洞洞的東西是什麼!”

眾人抬頭向上看去,現在的室內因為完全封閉的緣故,比前兩週目都更加昏暗,黑漆漆的環境可見度很低。

那些眼神好的疑心地看著,突然其中一個聲音傳來,聲音中帶著震驚和不可置信:

“是槍眼子啊!整個天花板都是槍口啊!”

眾人一片譁然,所有人都向上看,有了提示,之前看不清的東西瞬間看得清楚了。不僅是天花板,整個房間的牆壁都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槍口,黑洞洞地指著眾人!

“槍!”

“是槍!”

恐慌瞬間在人群中爆發,甚至有人直接癱在了地上。

“誒!我好像聞到了很濃的火藥味啊!你們看那槍口是不是快要發射了!”

這話當然是陳均說的,事實上他根本沒有聞到一絲火藥味,但只要他開口說出這些話,在如此壓抑昏暗的環境中,這充滿暗示性的話就會瞬間攻潰大部分人的心理防線!

人並不是完全理性的,更多的時候人依賴的是憑空的直覺而不是理智的思考。

只要稍加引導,群體的意志就會覆蓋過個人的理性,甚至可能出現群體性癔症的情況。

一股驚恐的氛圍瞬間瀰漫在所有人周圍,一時間大家彷彿都看到了那搖搖欲墜的槍口天花板填裝滿了火藥,下一刻就會把所有人都射成篩子。

忽得有人衝了過來,陳均心下一凜,才發現他越過了自已,目標是身後的實木大門。

是個穿工裝的大叔,大叔使勁地拽門,卻發現門絲毫不動,他氣急了使勁踹了幾腳,然後把身上背的沾滿灰土的舊工具包翻開,裡面各式的工具掉在地上,扳手、改錐、錘子、散落的釘子、吊錐……

他拿起錘子使勁砸門,結果絕望地發現這門看起來是木頭,實際上堅硬至極,甚至連錘子砸在其上都只傳出沉悶的聲音,像實心的石牆,連一點白痕都不能留下。

“都怪你!”突然爆發的怒喝聲,陳均忽得感覺腰腹一沉,一柄錘子砸在了身上。陳均痛得岔氣差點軟下去,被那大叔衝過來揪住了衣領,他佈滿血絲的眼怒目圓睜:“要不是你把門關死了,老子我會困在這裡,我家裡老孃還等著我把工錢匯過去做手術呢,她今天晚上就要發急病死了,要是我死在這裡,我,我特麼先把你搞死!”

“弄死他!弄死他!”周圍有人開始起鬨,有好些人都面帶怒容地圍過來!

“我彩票還沒買呢!就讓你給攪黃了,還得把命交代在這兒!”

咚!!!

大叔呻吟著捂著額頭倒下去。

陳均握緊錘子冷哼道:“唧唧歪歪一大堆,廢物的軟玩意,要不是為了你們這群傢伙不被弄死,我才懶得管你們死活。”

從地上散落的工具中,陳均瞄到一樣東西,頓時眼睛一亮,順手給它拾起來。

炮釘槍!

再仔細一看,還是改裝後的。

真刑啊!

重生前大學暑假打工,跟老爹去工地幹了一段時間,又是打灰又是壘磚,那段時間接觸了不少東西,給混凝土打釘子時摸過這玩意。

炮釘槍用空包彈的火藥燃氣作動力,改裝後的能打穿拌石混凝土四五十公分。

這玩意的外形和原理都和手槍差不多,用不好的用起來聲音大得能震聾耳朵,整個就是工業用手槍。

陳均舉起炮釘槍,把它槍口朝向面前的眾人,冷笑道:“怎麼?你們也想來揍我?一群軟殼的玩意,之前就看你們噁心了,這麼能的話怎麼不去找臺上那個穿西裝的瘋子?”

“呸!”

“我糙你媽!”有人被他這吐痰的動作激怒了,仗著人多就要衝上來當領頭羊。

砰!!!

一聲巨大的槍響,轟得在眾人耳畔炸響,巨大的聲響彷彿都要震破耳膜,直鬧得近處的人耳鳴不絕,眼冒金星。

手把炮釘槍的陳均更是首當其衝,這一槍響炸得他一踉蹌,這玩意,聲勢比他預想的還大!不過這樣就行,威懾度拉滿。

因為這玩意只空有威懾。

眾人被這陣槍響震得一顫,頓時四周為之一靜。在他們眼裡,原本像是瘦弱小子一樣可以隨意遷怒圍毆的陳均,此刻的威脅度直抵臺上那個持槍的瘋子。

因為距離他們更近,甚至威脅度還要再上一個檔次!

隨著陳均一步一步逼近,眾人也推搡著後退,連帶著後面的人也嚷起來。

炮釘槍這種壓發的,屬於是那種,威懾第一,威力第二,因為它主要是用來把釘子打入建築的,所以反而不適合射出去,隔著五六米連木板都能防下來。

甚至於更有可能受傷的反而是使用炮釘槍的人。

【9:01】

(“重生者先生,如果你在此時站出來,那麼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活下來哦。”)

陳均抬頭看了一眼臺上的西裝男,閃爍的倒計時在他身後震顫。

因為這一週目自已去掉了那個年輕人的耳機,及時關閉了禮堂的大門,又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力,並讓他們知道這間禮堂布滿了槍口死亡威脅,所以目前沒有人因為西裝男開槍而死,讓他的存在感和危險程度在眾人心中遠低於前兩個周目。

畢竟,前兩個周目西裝男是真真實實像個瘋子一樣,一分鐘射殺了五個人;而這次陳均的參與,眾人發現了滿屋子的槍口,自然對只持有一把槍的西裝男難以過於上心了。

【8:55】

“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宣佈個事!”

“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宣佈個事!”

“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宣佈個事!”

陳均呼喊道,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

【8:48】

“我知道那位重生者的身份!我知道他是誰!”

“我知道那位重生者……”

“我知道……”

聲音在禮堂中迴盪。

【8:42】

陳均感覺有些不對,這時候不是應該有人問重生者是誰嗎?怎麼沒有人出聲?

難道是自已拿著炮釘槍的威懾太大了,氣場強橫到別人都不敢說話?不對,離得比較遠的人應該不會這麼害怕。應該是滿牆滿天花板的槍口使他們心中的恐懼感太強烈了吧。

但看著眾人那種怪異的眼神,陳均頓時明白了。

自已的表現過於活躍了,別人大都能看出來不正常。

你表現的那麼明顯,重生者不是你還能是誰?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吧?就差把重生者三個字寫臉上了!

不過由於黑暗的環境,大家應該都看不清楚自已的特徵,尤其是隔得遠的,可能不會懷疑自已是重生者……吧?

所以就算如此,他還是要繼續說下去。

【8:41】

“但是我找不到他了,他躲進了人群裡,正混在人群的某個角落裡。”

“那個重生者!”

“大家都聽見了吧,如果重生者不站出來,那麼大家都會死!”

“重生者,即使是這樣,你也不願意站出來嗎?”

“你要眼睜睜看著所有人都因為你去死嗎?”

【8:35】

“重生者,快出來吧!幾百個人的死亡,都是因為你的懦弱和苟且,你承受的住嗎?”

“你承受得住這份業嗎?”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你真的要讓幾百人都與你陪葬嗎?”

“你要讓幾百個冤魂,每天夜裡都到你的夢裡索命嗎?”

“你已經經歷過一次人生了,為什麼還是不知足,甚至要為了你自已的生命寧願綁架數百人嗎?”

這是虛空索敵。

越是呼喊,情感越是真切。死亡的威脅,壓抑的氛圍,黑暗的環境,高聲的彷彿是道德綁架一樣的勸告,越是能把自已的重生者懷疑減輕,越是能把“重生者”拉到所有人的對立面。

【8:25】

“看來重生者不願意站出來。”

“各位,看看這些滿屋子的槍口吧,我們逃不了了,他們會把我們全都殺死,想想吧各位,這些槍口一同擊發的樣子,子彈會穿過每個人的腦袋!”

“所有人都會死!”

加重恐懼與焦慮。

人是隻要還有一口可喘氣的機會,就會無限懈怠下去的生物。

除非把他們都逼入絕境,這樣他們才會奮起反抗,拼命追尋著生的希望。

接著,只要……

【8:20】

(“很好,如果遊戲提前結束的話,那看起來也太無聊了。”)

西裝男的發言,使此刻正如驚弓之鳥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500”)

自已的力量過於單薄,根本不足以活著度過這場遊戲,必須要藉助眾人的力量。

(“這是一個神奇的數字,大家知道嗎?”)

或者說,需要藉助這五百人的“勢力”,來作為掩護。

(“因為在場的各位,一共五百人。”)

要臨時團結起來這麼多人可不是什麼容易事,尤其是這些人都來自不同的年齡、職業、學歷、性別、觀念,大多數人都是甚至不願意聽你在說什麼。

(“朋友們,這對你們來說可能是個幸運數字,因此,我要給這個遊戲補充一個規則——”)

古往今來能快速使陌生人團結的只有利益,名聲、金錢、權力……都是利益的一種。

(“從現在起,每過十秒,我會隨機選出十位幸運兒,他們會提前脫離本次的遊戲。”)

但就是有些人淡泊名利、有些人輕視金錢、有些人不慕權力,個人有個人的不同。那麼要問有什麼終極利益能讓所有人都願意追求呢?

(“如果被選中的人中有那位重生者先生,那麼在場的所有人,都會【砰——】的一聲,變成噴泉。”)

答案是生命。

也就是活著的權力。

(“哦,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秒了。”)

但死亡遊戲剛剛開始僅僅一分鐘,人們對於“死”的概念還沒有那麼深刻,對“生”的慾念還沒有那麼明顯。

(“來選出這兩次的幸運兒吧。”)

那麼就會需要外力來激發這種強烈的情感,使他們清晰地認識到自已正處於絕境,如果不拼一把的話結局只有死亡。

(天花板上投下一道道紅色的光線,散落在人群中。)

呵呵,人們對失去的會無比珍惜。那麼如果是失而復得,卻再次失去呢?

會不顧一切地投上所有的籌碼吧。

如果剛脫離絕境又再次陷入絕境呢?

會迸發出所有的生命潛能吧。

那麼,就讓我來推你們一把吧——

陳均高聲喊道:“各位請往臺上看——”

空曠的臺上只站著西裝男一人。

砰!!!

砰!!!

砰!!!

……

二十發槍響,毫不拖泥帶水地帶走了二十條人命。血花飛濺,驚叫聲響起,恐慌的氛圍此時已經達到巔峰。

充滿了瓦斯的房間,只需要一點火星,就能瞬間引爆全場,將所有的情緒全部引燃。

氣流會順著氣球的被扎破的那個洞,洶湧地全部湧出。

陳均用盡所有力氣,他此時宛若一個將軍、一個千軍萬馬的領袖,他的話語就是不容違抗的軍令,他的聲音在禮堂中迴盪:

“臺上的人不會被槍殺,所有人——”

“都往臺上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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