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詭異的又一次重生

“咳咳、呵、呼——呼——”

陳均猛地驚醒，他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起來，整個人像是剛參加了超長跑一樣被汗水浸溼了脊背。他喘著粗氣勉強支撐著自已。

陳均驚疑不定地環顧四周，陌生又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明亮的教室，扭頭看自已的同學們，講臺上講課被打斷的梁老師，窗外草長鶯飛、陽光和煦的景象。

“陳軍，你有什麼事？”

一如夢境照進現實。

這……我又一次重生了？

陳均靠著牆慢慢坐下，扶著腦袋回憶起剛剛發生的那個可怕場景。

恐怖襲擊。

佈滿牆壁的槍口。

地獄一般的廝殺場面。

還有那顆貫穿了腦殼的子彈。

梁老師將教科書放在講臺上，厚重的書脊發出沉悶的聲響，同學們見勢不對紛紛落下頭去假裝看書，一股肉眼不可見的強大氣場縈繞在班上，鎮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陳均雙眼無神地看著這些連續的變化，卻沒有精力去應付。

那顆子彈穿透大腦、一瞬間彷彿直達靈魂的觸感使他感覺精神通透至極。

那是一種超越言語所能表達的感覺，彷彿在那一瞬間從不可見底的無盡深淵上躍下，這種觸及靈魂的質感是連高潮都不能企及的。

“沒什麼事老師，剛剛有隻馬蜂突然飛到陳軍身上，可能是嚇到他了。”

周聚攤開手掌，一隻死掉的大馬蜂正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班中原本像是冰河一樣凝滯的氛圍瞬間冰雪消融，梁老師再次用粉筆在黑板上板書。

高考95天的倒計時。

陌生又眼熟的化學符號。

周圍包裹在人皮中的同學們。

這一切似真而切的事情發生。

陳均恍惚間看見迷霧之中，硝煙瀰漫，同學們紛紛身化流光，從地面上一躍而起，擺脫了地球的重力，最後在大氣層的下面變成了耀眼璀璨的煙花。

輪到陳均時，卻發現自已根本無法點亮升空。

對了，我是人，又不是煙花。

人怎麼可能會飛呢？

我是陳均，我是人。

“陳軍。陳軍？陳軍！”

似乎是從極遠的天穹傳來，有兩朵煙花落下來，落在了他的肩頭。煙花中火藥和金屬燃燒的聲音仿若人聲。

陳均輕笑著用手掌將這兩朵煙花掃開：“別鬧，我才不是陳軍。”

陳均忽然感覺汗毛乍立，他陡然清醒過來。

我不是陳軍？

班長和周聚圍在自已兩側。

見周聚正準備將他手中的試卷拿過來，陳均劈手奪過，連忙將卷子翻到寫有姓名的那一頁。

姓名：陳軍。

陳均猛地感覺心臟莫名緊張起來，他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東西，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被自已忽略了，潛意識裡一股驚懼的感覺湧上心頭，卻不知道來源。

“陳軍，陳均……”陳均唸叨著，突然跳起來一把抓住班長的衣領，質問道：

“我是誰！？”

班長嚇了一跳，看陳均有些神經質的表情，連忙說道：

“陳軍，陳軍啊。你怎麼了？又通宵學習了嗎？”

“通宵學習？”陳均瞳孔猛地收縮：“我怎麼可能會通宵去學習？我們學校住宿不是晚上禁止亮燈嗎？”

“誒誒誒，做什麼，別打架，把手鬆開！”

看著陳均的手越拽越用力，周圍還以為是打架了，連忙過來把兩人拉開，但陳均死死抓住對方領口不放，急促質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你在騙我！？”

陳均神情激動，把同學們都嚇了一跳，子彈穿過腦袋和匕首刺進心臟的質感此時變得無比真實，不停刺激著他的神經，他像是發現了世界的bug一樣窮追不捨，連連催促質問。

直到旁人略帶猶豫地說：“學校宿舍晚上斷電和你通宵沒什麼關係啊。”

“什麼！？”

“你不是跑校生嗎？”

“怎麼可能！”陳均眼中血絲爆出，他分明記得自已高中三年都是在學校住宿的，就連高考那兩天也是住在學校。

“我明明和……和桑成非、元韶明他們是同一個宿舍的啊！”

被指到的兩人是他高中的舍友，一個胖子，一個白淨的瘦小夥。他們兩人聞言，連忙否定道：“我們沒有跟你同寢室，你也從來沒有住過校啊！”

陳均一怔，元韶明在高中時是個出了名的誠實傢伙，在別人都為了沒有寫作業而找藉口或敷衍時，他卻能堂而皇之地說出自已“不想做”的話，也不屑於做作或說謊，甚至做出過在期末考試時在考場上坦然入睡的事蹟。

當然，最後他的結果很慘就是了，當時正值新校長上任，嚴抓紀律的緊張時期，膽敢頂風作案的他被當成了典型處理，還被老師按著頭寫了五萬字的保證書。總之，他的話可以一信。

越來越繁雜的、與記憶中衝突的違和感，逐漸在陳均的面前露出馬腳。

陳均腦子一陣混亂，突然掙開眾人，衝到講臺上，把桌兜裡的資料表格等都一股腦翻出來，快速尋找著。

“誒，陳軍，你……”

班長還想阻止，結果被周聚攔住了。他面無表情地說：“最近陳軍的狀態可有些不太好，應該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吧，別招惹他，讓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發洩一下也好。”

“只要不麻煩到我們就行。”

“這……”班長有些猶豫，終於也不再堅持了，而是招呼著同學們坐回自已的座位繼續學習。

陳均翻找著，終於找到自已想找到東西。

班級的花名冊。

班裡的座次表。

跑校生的名單。

還有寢室各個學生的資訊表。

抓住這幾張紙顫抖著全部看過之後，陳均頹然地鬆懈了。

自已坐著的位置是“陳軍”的位置，班裡也沒有一個叫“陳均”的人，“陳軍”沒有出現在住校生的名單中，相反的，在這一堆表中找到自已作為跑校生的責任自負保證書。

手寫的責任書筆跡與自已相同，只是落款的姓名是“陳軍”二字。

“不，不對，這也可能不是真的，我要去看身份證和戶口本上的資訊。”

陳均唸叨著，他的心臟此時正砰砰直跳，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個人正悄然無聲地站在他的身後。

周聚臉上露出一個瘮人的怪異表情，用一個奇怪的腔調問道：“陳軍，你是重生者？”

陳均心臟驟停。

周聚的神情和一週目時重合了。

他的動作、他的問話，像是觸動了某個開關一樣，不僅是陳均感覺到一陣溺水和窒息感湧上心頭，而且原本都安坐在座位上學習的同學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動作僵直、表情詭異，而且異口同聲地問出：

“陳軍，你是重生者？”

陳均一把推開身旁的周聚，朝門口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