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是重生者

陳均一個側撞將試圖攔路的同學撞了個人仰馬翻，拽開教室門衝了出去。

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眼睛還沒適應，陳均感覺後腦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便被按到地上，鼻子結結實實吃了一記撞擊。

酸爽的滋味把眼淚都逼了出來。

“陳軍，你是重生者？”

“梁老師……”

陳均苦笑，劇烈掙扎著，換來的卻是更無情的鐵手按住他的後腦勺，把他的臉死死壓在冰涼的地面上。

密集的腳步聲靠近，陳均被再一次圍住了，只能看見許多褲腿下的鞋子，將自已圍得密不透風，不洗腳所特有的濃重酸臭味侵入鼻孔。

這場景，一如上次的重生。

陳均嘆了口氣，默默等待。

果然，伴隨著預想中的推搡，按在身上的手突然鬆開了，陳均一躍而起，直接推開面前的人，頭也不回地朝前全力逃去。

身後傳來喊聲：“陳軍，快跑去校門口，那裡有人接應你！”

聽到這話，原本用出衝刺姿態的陳均反而緩下來腳步。

對啊，我該跑去哪？

校門口肯定是不能去了，陳均心有所感，看見教學樓的每個教室窗戶都逐漸貼滿一張張人臉，蓮蓬孔似的又多又密的眼睛，都朝向自已投來瘮人的目光。

陳均心中發毛。

這些人已經不是人了。

這個學校不對勁。

他感覺冥冥之中有一個懷有惡意的怪物，悄無聲息地入侵了人類社會，它，正透過這些眼睛，注視著自已這個異類。

它已經採取了行動。

隨著嘈雜的腳步聲，樓梯口湧出大量學生，他們穿著統一的校服，留著統一的寸頭或短髮，就像是一個個複製出來的克隆人，朝著自已的方向追出來。

陳均急躁無比，忽然他急中生智，於是折返方向，拔腿就跑向南邊。如果那裡還與自已記憶相符的話，應該有能逃出去的缺口。

高三那年，突然就爆發了百年難遇的大暴雨，洪水、暴風雨，竟逼得學校不得不緊急通知全體學生即刻放假回家。

那場狂風暴雨持續了將近一個星期，水勢稍去的時候學校就發出了歸校通知，來的那天路上的積水甚至有達到膝蓋的程度。

因為這次暴風雨，學校裡有好幾棵樹被狂風連根拔起，其中有一棵撞在南邊的圍牆上，不知道是年久失修還是什麼原因，圍牆竟被砸出一個大缺口。學校經費緊張，就連操場都翻修了兩年沒能竣工，更別說這個意外的缺損。只是拉了幾條鐵絲攔在缺口處。

當然，自已那一屆高中畢業後學校迅速翻新了操場和學校圍牆，還順便把學校裡每個建築都刷了一層新漆。

果然，隨著視野開闊，熟悉的、隨意橫在塌牆上的寥寥幾根生鏽鐵絲映入眼簾，陳均心喜地衝到那處牆下，熟練地扒住圍牆，一躍翻了過去。

高三有幾次放假歸校遲到時，就是多虧了塌牆兄才能避免被在校門口站崗的教務主任逮到。

逃出恐怖校園，陳均四下張望，還沒決定要往哪走時，突然感覺腰子一麻。

一條粗壯的胳膊，將手中的電擊槍捅在自已身上，是個沒見過的中年男人。

“哦～～”

見一擊不爽，中年男再次電擊，洶湧的電流透過身體，陳均感覺靈魂瞬間就飛出頭頂、衝出大氣層，一翻白眼就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ㄟ( θ﹏θ)廠

……

譁——

轟隆的噪音像退潮的潮水一樣遠去，只剩下電視雪花一樣的白噪音作為背景，在腦中持續地迴響……

陳均睜開眼。

昏暗的大禮堂，嘈雜的人聲，坐滿了人的密閉空間，牆壁上密密麻麻的繁雜環形花紋……

“咳咳、咳……”

“你麻痺地能不能不要抽菸！？這裡還有小孩子在呢！”

“我糙，你管老子！？老子抽菸堵你麻痺孔了？”

“誒誒！打起來了！別打別打！”

“別吵了，看上邊有人來了！”

砰！！！

貫穿耳膜的槍響。

陳均抬頭看去，瞳孔猛地收縮，渾身的肌肉顫慄顫抖不止。

二十厘米口徑的誇張手槍。

西裝革履的衣冠優雅男子。

“好吧，請見諒，我不會說話，只會憑行動辦事。”

“所以接下來誰再說話，我就用這把槍打爆誰的腦袋！然後請他右手邊的傢伙喝那位先生或者女士剛炸出來的甜美西瓜汁。”

熟悉的開場白。

“朋友們——我們來玩一個小遊戲——”

莫名其妙的死亡遊戲。

“抱，抱歉，我剛剛帶著耳機沒有聽清……”

砰！！！

因為不認真聽人說話而爆裂的腦瓜。

“誰才是真正的重生者啊！！！庫庫庫庫庫——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一個變態瘋子的自說自話。

“那麼，超大型【找不同】遊戲——狼人殺or大逃殺，現在開始！”

來自人間地獄的魔音。

這一切，又一次發生了。

……

【9：52】

“大門在那邊！”

陳均聽到了門被開啟的聲音。

他想大聲阻止，可是話語全部被堵在嗓子眼，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去。

“哈哈哈，傻逼，想學恐怖分子關人都不知道鎖門！哈哈哈——”

別出去……

隨著突突的槍擊聲和四處飛濺的肢體殘片，第二個死者出現了。

【9：39】

“啊！！！！”

崩潰到高聲尖叫的女聲。

別大聲叫……

砰！！！第三個死者。

【9：27】

“什……什麼啊！”一個帶著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的大喊，他因為工作遲到和全勤的失去而憤怒崩潰。

別試圖打亂“遊戲”體驗……

頭顱碎裂迸濺，第四個死者。

【9：10】

“啊！！！爸！！！”

別“打擾”到其他“遊戲者”……

滾燙的熱血飛騰，第五個死者。

陳均難以置信地呆望著這一幕幕，這不是夢境，也不是幻想。一個持槍的瘋子，穿著西裝的暴徒，在法治的社會里，肆意奪取別人的生命。

【9：01】

“重生者先生，如果你在此時站出來，那麼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活下來哦。”

陳均突然胃裡一陣翻湧，一股腐爛的惡寒氣息透過食管穿過喉嚨。帶有血腥味的空氣透過氣管堵塞了肺泡，他一陣頭暈眼花，整個人從腳底涼到頭頂。

每一口撥出的氣息彷彿都冰涼無比，心底發寒。

【8：50】

陳均感覺手中一陣異樣，他努力撐起疲憊到幾乎合上的眼皮，眯著眼睛，努力分辨攤開的手中的東西。

【8：45】

沾血的眼球，黏連著不知名的粘液，背面一條不知是血管還是神經的組織纏在指節上。

【8：40】

陳均突然感覺這眼球重了幾十斤，他一個沒拿穩，讓它滾落下去。

【8：35】

“奇怪”

【8：30】

陳均伸手想去拿，忽然感覺地動山搖，腳下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

【8：25】

“奇怪，怎麼地震了？”

【8：20】

“喂，你沒事吧？”耳畔傳來一個憨厚的嗓音，鼻音很重，陳均抬頭一看，是上週目那個被選中的胖子。

（“很好，如果遊戲提前結束的話，那也太無聊了。”）

“你怎麼突然倒下去了，有低血糖嗎？”

（“500”）

陳均餘光一掃，周圍的人如林立，都慌張恐懼，但所有人都站在地面上張望，彷彿在眺望自已的命運，卻沒有一個人倒下。

（“這是一個神奇的數字，大家知道嗎？”）

啊啊，原來不是地震，也沒有地動山搖，而是自已站立不穩。

（“因為在場的各位，一共五百人。”）

“喂，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當然，忽略掉剛剛意外損耗的人數。”）

陳均勉強支起眼皮，看著胖子額頭上的油花在倒計時的背景下泛著油光。

（“朋友們，這對你們來說可能是個幸運數字，因此，我要給這個遊戲補充一個規則——”）

真讓人噁心。

（“從現在起，每過十秒，我會隨機選出十位幸運兒，他們會提前脫離本次的遊戲。”）

我這該死的不溫不火的性情，即使是經歷了死亡、獲得了重生，也沒辦法改變嗎？

（“如果被選中的人中有那位重生者先生，那麼在場的所有人，都會【砰——】的一聲，變成噴泉。”）

牆壁上刺眼的白光倒計時，一震一震地跳動著，彷彿即將停止的心臟。

【8：00】

（“哦，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秒了。”）

原來如此，上天給了我第二次重生的機會，就是讓我在此時做出正確的應對嗎？

來吧，在地獄的場景在眼前再次重演之前，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吧。

（“來選出這兩次的幸運兒吧。”）

陳均喉嚨發癢，他張了張嘴，卻沒有位元組吐出來。

（天花板上投下一道道紅色的光線。）

醜陋的求生欲，如同一隻碩大的肥豬，擠佔了他的心房，將他壓制在存活的紅線下。

（其中一道落在旁邊的胖子額頭上，形成一個紅點。）

陳均用舌頭挑了挑牙齒上的腥味，屬於別人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擴散開來，他感覺胃和心臟前所未有地抽搐起來。倒計時一顫一顫地跳動變化。

“我”

“是”

“重”

“生”

“者”

。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