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將至,近日基本小雨不斷,今天倒是難得出了太陽。
潔白的梨花上沾滿了雨滴,晶瑩剔透,微風一吹,便有水滴順著花瓣滑了下去。
樹下正巧路過的林自安一個激靈,抬頭瞪了眼花枝微顫的梨樹,揉了揉被打溼的後頸,接著剛剛的話題:“……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家祖宗被人刨了?”
老頭氣得拿柺杖直戳路面:“對!天殺的,別讓老夫逮到他!好端端的刨人家祖墳幹啥,也不怕有損陰德!”
“會不會是近日招惹了什麼人?”
“老夫向來以禮待人,有難必幫,可沒對不起誰過。”老頭氣呼呼的,“幾個小輩也都性格溫和,溫文爾雅。”
“哎,不會是有誰嫉妒老爺爺你才這麼幹的吧?”林自安手賤拔了根狗尾巴草,晃悠悠地搖著。
老頭若有所思:“老夫定居燕京幾十年了,那邊和老夫不對付的人老夫倒確信他們幹不出來這種事。三水村老夫只有清明時節會回來掃掃墓,倒是不清楚了。”
“這樣啊……”林自安也若有所思。這老頭氣質看著不似一般人,估計在燕京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燕京老頭,出生三水村,祖墳被刨……
林自安心中有了猜測。
老頭帶著她走過小木橋,跨過小溪,扒開那些惹人生厭的荊棘,來到一處空曠地。
地上栽滿了風鈴草,有些已經展開了藍色的小花瓣,正在隨風搖曳。中間立著兩座石碑,周圍全是黃色泥土,附近的草也被折騰得不成樣子。
老頭臉色不是很好,站在花田外卻沒再上前。林自安看了他一眼,倒是毫無顧忌地踩了過去。
石碑上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刻。黃色的泥土被掀翻在周圍,因為下雨有些潮溼。兩口黑色的棺材赤裸裸地暴露在外,棺口半開,能看到裡面已經什麼東西都沒了。
棺裡沒有積水,說明是凌晨雨停後被刨墳的。
林自安摸上泥土,用靈力探查了一圈。
有一股很淡的魔氣。
果然啊。林自安嘆了一口氣,拍拍手,回到老頭身旁,“魔修乾的。”
老頭心情複雜地看著石碑:“……無妄之災。”
林自安沒大沒小地拍了拍老頭的手臂——本來想拍肩膀的,夠不著。她安慰道:“那魔修只是刨了幾座墳,沒去找村子的麻煩,算運氣不錯了。”
“……罷了罷了。”老頭用柺杖戳了戳地面,“那魔修不會又回來找村子麻煩吧?”
“放心吧,不會找村子麻煩的,還會有貴人把刨墳的事情解決的。”林自安蹲下身,把手裡的狗尾巴草往土裡一插。
老頭狐疑地看著她:“你這話說的,不會是你乾的吧?”
“我說我算卦算出來的你信嗎?”林自安眉眼一彎。
“不信。”老頭沒再多問,轉身往來路走。一起回來的幾個小輩今天都去鎮上玩了,得趕緊把人叫回來,把墓再填上,免得再生事端。
林自安跟在老頭身後,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兩座石碑一眼。
有些不甘地想——既然讓我意外找到這裡,又為何讓我來晚了。
日暮西沉,離巢的鳥兒也歸了家。
林自安捧著熱乎乎的包子,踩著自已的影子往前走,思考今晚何去何從。自從流落南洲後,她就沒睡過一個好覺,都快忘記躺床上是什麼感覺了。
——小雜種!
——沒爹沒孃的臭乞丐!
林自安停住了腳步。
“他孃的!一個臭垃圾也敢拒絕老子!”三個不修邊幅的男人狠狠地朝牆根的身影踹去。
“呸!下流貨色!有娘生沒娘養的,死了該!你這種東西就應該……”中間的男人罵得最兇,臉上帶著惱羞成怒,毫不留情地朝著地上的小孩踢過去。
小孩一聲不吭,抱著頭,又把自已縮緊了點。
周圍的房屋門窗緊閉。
“喂。”
三個男人回過頭。小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左手抓著包子,神色不善地盯著他們。
中間的男人:“哪來的臭婊|子,少給我多管閒事!”
林自安抬起右手,食指一彈,一股靈氣狠狠地擊打在男人胸口上,男人頓時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倒飛了出去,砸到地面時還往後擦出了好一段距離。
“是修士!”剩下的兩人驚恐地看向林自安。
林自安:“滾。”
兩人連暈倒的同伴都沒顧上看一眼,哆哆嗦嗦地拔腿就跑。
“你沒事吧。”林自安走到小孩面前,蹲下身,戳了戳小孩的腦袋,“他們跑了。”
小孩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起頭來——那是一張骯髒又漂亮的臉。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肚子卻先他一步叫了起來。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小孩平靜的臉上多了一絲尷尬。
林自安被逗笑了一下,抬手把包子塞進了他的嘴裡,然後起身要走:“你趕緊離開這個村子吧,祝你以後好運。”
剛走了一步,她便感覺自已衣服下襬被扯住了。
小孩嘴裡咬著包子,手緊緊的拽著她的衣服,烏黑的眼睛卻如平靜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
……然後身體一歪,暈死了過去。
林自安:?
她震驚地瞪著小孩。
暈了?
真暈了??
她不會是被碰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