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玥一聽到花生頓時有些不太好的聯想。
周明玥還很小的時候跟著媽媽來到了外婆家裡玩,那個時候也剛好是收花生的季節,外婆煮的鹽水花生讓她感到非常新奇。畢竟自已在家裡吃花生的時候,從來只見過乾的,這種水煮的還是頭一次見。
外婆家的花生是自已種的,水煮之後,有一種花生獨有的香氣和說不出的清甜,還混合著海鹽的氣息。
周明玥一嘗就愛上了,噼裡啪啦地剝個不停,一邊吃還一邊誇外婆煮的花生好吃。
外婆看自已的小外孫女這麼愛吃,於是煮了一大鍋鹽水花生,連著好幾天都沒有吃完,最後,外婆還把煮好的花生拿出來晾曬,曬乾了之後讓媽媽帶回去。
於是接下來的大半個月,周明玥每天都在媽媽的監督之下消滅一部分乾花生。
但是任周明玥想破小小的腦袋都沒想明白,明明剛剛出爐的鹽水花生那麼好吃,又香又軟又甜,可是曬乾的鹽水花生卻幹得像是在嚼橡皮。
不過當時媽媽說了,一定要她把這些花生吃完,不能浪費了外婆的心意。周明玥只好慢慢地把那袋子乾花生含淚吃完了,一連大半個月嚼下來,周明月感覺自已咬花生咬得頭都疼了。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周明玥感覺自已現在也挺頭疼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望向旁邊的表哥,把手搭在表哥肩上。
“哥,咱倆從小就最好了,有什麼好吃的,我一定不會忘了你。”
可別放她一個人應對這份愛呀,她怕受不住。
表哥不動聲色的撥開了她的手,並反手搭著周明玥的肩,笑盈盈地看著她。
“妹呀,老人家對你的一片心意,我怎麼能這麼不懂事分去屬於你的愛呢?”
天哪,乾巴巴的鹽水花生每年都有,吃都吃不完,他巴不得來個人分擔火力。
“放心吧小玥,今年你外婆特意煮得比往年多,大家都有份,你們多帶點回去都行。”舅舅適時地出來解釋說明,讓兄妹倆的假笑都快掛不住了。
車開了近半個小時,終於到了外公外婆家。前幾年,外公外婆家的房子拆除重建了,現在的新房子是一座四層的自建房,比起原先的老房子要寬敞明亮不少。
外公外婆一早就在門外等著候著了,周明玥一下車就被外婆抱了滿懷。外婆笑得都合不攏嘴了,有兩年沒見了,她也很想孩子,一手抱了小外孫一手拉了女兒,別提多高興了。
外公想和舅舅一起幫著搬行李,但被周爸爸攔著了:“爸,您就和麗麗和玥玥說說話吧,這些重活交給我們小輩來就行了。”
一行人進到屋子裡,收拾忙活了半天,終於能坐下來好好聊家常了。
外公很是滿意自家女婿送的觀賞石,非要放在玄關的多寶格上,聊天間隙還不時地踱步到客廳邊上去看幾眼。
外婆拉著周媽媽的手一直絮絮叨叨地說著家長裡短,還拉著去看新房子的佈置。
周明玥跟著表哥到廚房想幫舅舅和舅媽準備午飯,打打下手,結果雙雙被趕出去陪老人家。
一大家子在輕鬆愉快的氣氛中吃完了午飯,周明玥還意外地吃到了外公一早採回來的烏樅菌,也是非常滿足了。
說起住兩天就要回去,外婆還有些遺憾:“怎麼回來不多住幾天啊,前兩年忙得過年都不回來,現在好不容易調過來工作了,還這麼忙呀?”
“孩子工作要緊,趁著年輕好好搞事業是好事兒,”外公倒是很能理解,還寬慰外婆道:“現在都在一個城市,過年回來也方便。”
“對了,你煮的花生呢,拿出來給大家分分啊。”外公強行把話題拉回來,提醒外婆嘮嗑不能沒有吃的。
“哎呀,對了,我去端出來啊。”
外婆被外公一提醒也馬上想起來還有水煮花生沒有出場,一下子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廚房端鍋。
來了,終於來了。
這一次外婆還真的是煮了一大鍋的花生,用的是新的鍋,比周明玥記憶中的還要大一圈。滿滿的花生彷彿要溢位來就像外婆的愛。
外婆滿滿的愛,雖遲但到。
外婆招呼著大家一起吃花生:“來,都嚐嚐下半年的這茬花生,今天早上收的,可新鮮了。”
大家一起圍到近前拿勺子盛出花生噼裡啪啦地剝起來。
雖然可能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吃幹掉的鹽水花生,但是現在的花生真的香氣撲鼻,異常誘人。
煮好的花生個個都大而飽滿,剝開殼的時候花生的甜香和花生殼的草香一併撲面而來,入口時一咬下去,清甜的汁水帶著海鹽的氣息沁人心脾。
新鮮出爐的鹽水花生讓大家都吃得有點停不下來,一邊吃著花生,一邊接著聊親戚家的八卦。
周明玥也在表哥旁邊聽他說著學校裡男生女生的戀愛故事,不時地互相打趣揶揄幾句。
一家人一直談天說地,到下午三點多,大家聊的差不多了,外公提出要去後山的小溪裡摸螺螄,給晚上加個菜,周明玥和表哥兩個半大孩子一聽就纏著要一起去了。
外公給他們兩人一人一個魚簍帶上,自已也背上一個,就往小溪方向出發。
天氣真的很好,天空碧藍如洗,幾朵白雲悠悠飄蕩,陽光灑落在遠處山林上、田野上,落在行人身上,熱烈得像不能推拒的擁抱。只有山邊偶爾吹來的微風,它帶著草木的清新氣息,能將這逼人的暑氣沖淡一二。
周明玥和表哥跟在健步如飛的外公身後,不時地薅幾根路邊的野草拿在手裡互相“攻擊”著對方,又或是追著花叢中的蝴蝶飛蛾,兩人打打鬧鬧,不遠不近地做小尾巴綴在外公的影子後面。
“哎,我都好久沒有到小溪這邊來了。”
表哥不禁搖頭感嘆,“上學住學校,放假寫作業,這幾年都沒什麼機會能來撈魚了。”
不說還好,一說起這個,周明玥也是頭疼。
“哥,你還能再掃興一點嗎?為什麼要在這短暫的快樂時光裡,提醒我這麼痛苦的事情?”
一想到假期七天一大堆的作業和假期最後幾天的補習課,周明玥真的覺得要及時行樂。
“我一堆作業,晚上還要加班加點寫呢,現在就讓我好好玩個夠吧。”
周明玥一臉堅決,彷彿就義。
表哥都被她一副嚴肅的模樣逗笑了。
“行行行,不掃興。那待會兒咱倆比比誰摸到螺螄多,怎麼樣?”
“行啊,誰輸了今晚洗碗。”
周明玥一下被激起鬥志了,也想和表哥一較高下。
“比賽可以,但是記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外公聽見他們兩人說到要比摸螺螄,轉過頭來叮囑。
“文明比賽,別搞得一身水,小心回頭感冒了。”
周明玥快步上前拉著外公手臂,跟老人家做保證。
“哎呀,外公,我們都長大了,不會鬥氣互相潑水的,你放心吧。”
說著還扭頭朝表哥喊,“是吧,哥?”
表哥也追上來,和周明玥一左一右把老人家夾在中間。
“是啊爺爺,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幹那麼幼稚的事情。”
以前還小的時候,周明玥就被表哥帶著來山溪摸過幾次魚。那會兒還小,總是被表哥藉著摸魚潑她一臉水。而且她還不夠高,沒辦法把水也潑對方臉上,氣得她直追著表哥打。
兩人在溪水裡追逐打鬧,自然就容易把水濺到身上,等回到家裡常常不是一身溼透也是半身溼透。
舅媽一見這樣就怕他倆著涼,挨個按著他們洗熱水澡,換衣服。
現在想起來,這些事情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了,簡直像夢一樣,以為不太清晰的場景,一經回憶又歷歷在目。
祖孫三人終於走到了小溪邊,一如記憶中的模樣,溪水清澈見底,能見到魚遊在石頭間隙。
外公眼尖見到水裡有泥鰍,捲起褲腿就赤腳下水去捉了,讓兩個孩子去摸螺螄。
周明玥和表哥對視一眼,表哥又抬手在自已的電子錶上面飛速按了幾下。
“半小時,計時開始。”
按下計時的一瞬間兩人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