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映梔的話語像錘子,一下兩下,把雲霽心中,關於靜妃的記憶堅冰敲碎。

冰塊裂成碎片,紛紛落入心湖,炸開一朵朵水花。

封存在裡面的記憶,乍一衝破桎梏,猶如脫韁野馬,四處逃竄,把雲霽腦子撞得生疼。

沒料到南映梔會問得這麼直接,他竭力想保持冷靜,卻不出意料,失敗得很徹底。

雲霽感覺,南映梔像是一束強光,全方位無死角,追著他照,讓陰暗的他無處遁形。

不願讓如此不堪的自已暴露在光下,雲霽很想逃出光的範圍。

但光來自南映梔,溫暖而乾燥,他捨不得離開。

看雲霽沒有很強烈的反應,南映梔稍微鬆口氣,她鼓勵似的,輕撫雲霽手背,給予他無聲支援。

從上次因為雲霆弄髒外袍和荷包,自已抑制不住捶柱,雲霽就明白,靜妃給予他的,是極易因愛情而瘋狂的靈魂。

有關南映梔的,哪怕只是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十分敏感。

雲霽並不介意為愛瘋狂,他只害怕,靜妃給他帶來的陰影,有朝一日會傷害到南映梔。

從那些抓痕來看,這件事顯然已經發生。

凡事開頭難,發生過第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想要與南映梔長長久久,就不能再讓這個陰影橫在他們面前。

不想讓南映梔再因為這件事而受傷,雲霽垂眸,思考他和母妃之間的事情,該從何說起。

終於從雜亂無章的記憶中找到突破口,雲霽輕聲發問:“你聽說過,‘龍氣聚於紫潭’這個說法麼?”

結合“紫潭”,和雲霽的紫眸,南映梔能猜出個大概:“紫潭,指的是你的眼睛?”

“不錯,可龍氣,應該獨屬於皇帝,”好像不是在說自已親身經歷一般,雲霽語氣平和:“因為這件事,父王再沒來看過母妃,也因此,我和母妃關係比較緊張。”

雲霽想過,向南映梔訴苦,透過這件事來博取更多關注,可他終究還是以雲淡風輕的樣子,將往日苦楚一帶而過。

示弱,並不是他一貫的風格。

只是“比較緊張”?

感受著懷裡人的不自在,南映梔總覺得,這僅僅是籠統的概述,至於各種細節,恐怕要她自已挖。

想起自已感染風寒時,雲霆探病,搶走自已蜜餞還振振有詞,說什麼“你吃不了甜食,我幫你吃”,南映梔握住雲霽手:“你似乎對帶甜味的東西,比較牴觸。”

莫名不忍心看雲霽眼神,南映梔暫時避開,自顧自往下講:“是不是她對你做過什麼?”

她的話猶如利刃,劃開雲霽尚未結痂的傷痕,疼得雲霽渾身發顫。

與南映梔預料一樣,提到“甜”這個字眼,雲霽渾身僵硬。

即使深知自已在逼問雲霽,要心狠,不然容易鎩羽而歸,南映梔仍手比腦子快,給雲霽捏發冷的指節:“別怕,別怕,這裡很安全,沒有讓你不舒服的東西。”

雲霽沉默許久,搞得南映梔心發慌,擔心自已玩脫,她剛開口,想說“我不逼你講這個了,你理理我,好不好”,雲霽忽地扎進她懷抱。

有種敲了許久的門,倏然從裡面開啟,門後的人撲入懷的感覺,南映梔如古井般,波瀾不驚的心,莫名悸動。

奇怪,心跳怎麼有點快?

預感雲霽撲過來,下面應該有話要說,南映梔合上嘴,靜靜等待他下一步動作。

由於不怎麼喜歡薰香,南映梔身上沒什麼味道,雲霽卻覺得,自已像撲入一片花海,安心舒適。

這個陰影隱瞞太久,似疙瘩,硌得雲霽難受,他蹭南映梔肩窩,忍無可忍開口:“被她強迫吃過,撒滿糖的糕點,甜得發苦。”

雲霽斷斷續續,把“被埋進髒水盆”,“被語言侮辱”等,合盤托出。

陳年的委屈,像是終於找到宣洩口,如涓涓細流,順著口子離開。

出乎意料,陳述過程中,雲霽沒有歇斯底里,只是說到傷心處,略微停頓,之後在南映梔肢體語言鼓勵下,繼續講吓去。

總體來說,相對平靜。

明白雲霽童年過得有多如履薄冰,南映梔順他頭側毛髮,柔聲撫慰:“沒事,都過去了。”

感覺雲霽肩膀一抽一抽,像是在嗚咽,她從袖間摸出帕子,塞到雲霽手裡:“想哭就哭吧,流淚還排毒呢。”

可能是顧及自已在南映梔面前形象,雲霽到底沒有放聲大哭,只是小聲抽泣。

哭了一會兒,他止住聲,仍舊靠在南映梔身上,眼閉著,顯得有些倦。

“困了?”看雲霽頷首,南映梔順出翎雨拿來的安神香:“我見你眼下烏黑,像是沒休息好,所以讓翎雨從府內取了些安神香來。”

她把手帕包裹的香料遞給雲霽:“給,今夜做個美夢。”

安神香,本就是出自雲霽之手,在後宮的這些日子,他已復刻出差不多的香。

但其中有幾輛香料,是皇親貴族專用,後宮無權使用,雲霽只能用次品替代,次品味道刺鼻,效果不如這個好。

而且,南映梔親手相贈,到底和旁的不一樣。

看雲霽被幸福衝昏頭腦,道謝後抱著不撒手,連要給自已的東西都隻字不提,南映梔出聲提醒:“你不是說,也要給我東西嗎?”

接到提醒,雲霽恍然大悟,他從腰間摘下荷包,向南映梔遞去:“這荷包,是我親手所制,望你見著它,可以想起我。”

正好不少荷包被用來和狸狸玩耍,它爪子鋒利,撓得到處是洞,南映梔有些愁,從哪兒買新的。

巧得很,雲霽送自已荷包,完美解決燃眉之急。

“多謝,”打算拿雲霽送的自用,剩下那些做逗貓工具,南映梔有些驚訝:“話說,你還會做女紅?”

都說困的人笑點低,雲霽眼尾泛紅,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新學的。”

知道夸人要挑細節誇,方才顯得真誠,南映梔撫摸錦緞上的層雲,張口就來:“這祥雲,繡得真好。”

“我原先繡的,是兩朵梔子,怕被雲霆發現,才把圖案改成雲。”

“雲霆?”感覺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卻不太熟悉,南映梔發問:“誰啊?”

“就是皇上,你現在的皇弟。”

“哦。”

倆人沉默片刻,又倏然同時開口,“小梔子”和“雲霽”的稱呼聲,撞在一起。

謙讓禮儀滿分,南映梔很快改口:“你先說。”

“剛才都是我先和國師聊,”反過來揉南映梔手,雲霽昂頭瞧南映梔:“這次,應該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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