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盛香閣
（大腦寄存處）
二月廿三，寒冬已過。
知雲攏攏披風的領子，在花市裡隨意逛著。
望梅緊緊跟在身後，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小姐，再往前就是盛香閣，聽說前幾日又出了個新奇玩意兒，叫口……口紅，要去瞧瞧麼？”
這可是從未聽說過的東西。
知雲當即決定去一趟，“走，去瞧瞧。”
又問：“口紅是什麼？”
望梅往前靠近知雲半步，讓她聽得更清楚些，“和小姐平日裡用的口脂有幾分相似，不過據說口紅質地硬些、色彩豔些、儲存時間長些。”
知雲來了些許興致，近一兩年鎬京城多了不少新鮮東西，像之前的護手霜、護髮素、香皂，現在又出了個口紅。
“這盛香閣掌櫃的也是奇人，總能捯飭出新鮮玩意兒。”
望梅應道：“是呀，這偌大的鎬京城怕是找不出幾個比盛香閣更能賺銀子的鋪子了。前日我和聽蘭出府時聽說隔些日子盛香閣還要賣一個叫香水的玩意兒。”
知雲側身在望梅額頭上點了點，“就你訊息靈通。”
又說：“若那口紅還不錯就多買幾個，到時裙幄宴分給婉兒姐姐他們。”
望梅：“蕭二姑娘定然高興。”
不過片刻，主僕二人便到了盛香閣。
遠遠的就瞧見三五個姑娘帶著自已的丫鬟站在盛香閣外，其中穿鵝黃衣裙的姑娘朗聲問盛香閣掌櫃：“掌櫃的，你店裡分明還有口紅，為何不賣？是我柳家買不了你盛香閣的東西麼？”
盛香閣掌櫃只是表面恭敬地擋在門口，愣是不讓那群姑娘進去。
知雲蹙眉，領著望梅遠遠站著。
望梅認出說話的姑娘是誰，“那位似乎是柳家三姑娘。”
知雲點點頭表示知曉，她沒想到還能撞見這種事，逛盛香閣的興致散了大半，“來得不巧，我們先回府吧。”
望梅乖巧地跟在知雲身後，走時她隨意望了眼盛香閣二樓，看見二樓窗邊倚著一個紅裙少女。
少女額間描著金色花鈿，口脂用得也比常人鮮豔，她分明還是少女模樣，可眉眼間卻帶著十分明顯的媚感。
只看了一眼，望梅便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
整個鎬京城那樣打扮的，也就太史令尚大人家的嫡長女尚清燕尚大姑娘了。
尚清燕倚著窗戶，居高臨下地看著柳雪盈一行人，嘴角微微勾起，眼裡沒什麼笑意。
什麼狗屁柳家，到最後不也死得死殘得殘。
尚清燕想起柳家的結局，冷冷地輕哼一聲，不再看柳雪盈。
她轉過身，衝著屋子裡一直安靜佇立在桌邊的俊朗小廝勾勾手，“來，替我按按肩。”
說著，細腰輕扭，踱步走到桌前坐下。
言行舉止間，看不出一分女兒家的青澀。
可她分明，還未及笄。
丞相府。
知雲剛回自已的小院便有下人來告知她兄長知珩回來了。
知雲眼睛一亮，問：“哥哥在哪裡？”
下人低頭應道：“回二姑娘，公子這會兒在闌姝院與夫人說體已話呢。”
聽到如此，知雲來不及解開身上的披風，一路小跑去往闌姝院。
望梅急急忙忙跟在後面，小腿捯得飛快。
等到了闌姝院外，知雲停下步子整理稍有些凌亂的頭髮，望梅顧不上把氣兒喘順就開始幫她撫平衣裳。
待收拾齊整，這才踏進院子。
闌姝院的下人一撥去敲門稟告，一撥走到知雲跟前替她引路。
“娘，哥哥。”知雲向屋內喚兩聲。
脆生生的聲音鑽進屋內兩人耳裡，知夫人沈妙弋和知珩齊齊看向屋外。
知雲跨過門限，向母親和兄長行了禮，這才說：“哥哥什麼時候回來的，宮中可還安好？”
知珩在宮中任衛尉一職，主要負責宮門、宮牆安全及徼（jiào）巡宮中。
此時，他換上輕便的青色長袍，腰間掛著塊白玉，白玉下吊的穗子是去年他生辰時知雲親手打的。
知珩笑著點頭，“一切都好，皎皎不必憂心。”
皎皎，是知雲的乳名。
沈妙弋向知雲招手，“皎皎，過來坐，剛好說到你的事，你也一塊兒聽聽。”
知雲依言坐到沈妙弋身邊，好奇問：“什麼事？”
知珩讓下人拿乾淨瓷杯來，親自給知雲斟茶，“今日出宮前皇后娘娘召見我，大致說了下皎皎與太子的婚事。”
“今年五月初三是皎皎的及笄禮，娘娘的意思是在初三那日便把婚事定下來。爹也知曉此事，不過他現下還在宮中，便由我轉告一聲。”
沈妙弋接著說：“皎皎，你與太子的婚事是你剛出生時就與皇后娘娘定下的，承蒙今上聖恩，今上也十分支援這門婚事。”
“但是娘還是想多問一句，皎皎可有半點不願？若真是不願，娘和你爹去求一求皇后娘娘。”
知雲心中感動，略略低著頭，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一切聽爹孃安排。況且，女兒聽說太子文韜武略、賢明仁愛，怎會不滿呢。”
“好好好。”
沈妙弋放下心，笑著連說三個好。
當今皇后是丞相知隨業的妹妹，若知雲能成太子妃，來日就是衛國皇后，那知家便出了兩位皇后。
這是光耀門楣的事吶。
三言兩語談完正事，知珩從袖子裡摸出兩個比銅錢大一圈的白瓷罐放在桌上，“娘，皎皎，山零兄前幾日休沐去盛香閣給他夫人買口紅，我便請他捎了兩個，當個新玩意兒看看。”
口紅？
知雲開啟其中一個瓷罐，裡面是鮮豔的紅色膏體，煞是好看。
“今日我跟望梅還準備去盛香閣瞧瞧這東西，結果遇到柳三姑娘和盛香閣掌櫃鬧了點糾葛，便回來了。”
聞言，沈妙弋還覺得奇怪，柳三姑娘她見過， 雖然是庶出，但性子十分不錯，她怎麼能和盛香閣鬧出點兒事來？
知珩不清楚這些世家貴女的事，但是對盛香閣背後的主子倒是瞭解一二。
不就是尚家嫡長女尚清燕麼，這是整個鎬京都知曉的事。
一想到和尚清燕相關的傳言，知珩提醒知雲，“盛香閣與尚家大姑娘關係匪淺，盛香閣的東西你要覺得喜歡就去買，但是那位大姑娘就沒必要深交了。”
知雲不解，“為什麼？”
“她……”知珩蹙眉，那幾個有辱斯文的詞在娘和妹妹的面前實在說不出來，便只說，“皎皎只管記住就好。”
本就和那位尚大姑娘來往甚少，知雲也就應下了。